女帝成长实录

　　蒋昭支着头眼神含笑，瞧着坐立不安的司云梦道：“本宫先前忘记告诉你，照顾司云梦的嬷嬷还说这位司小姐的腰腹位置有一块天生的红斑。”

　　司云梦疑惑道：“娘娘早就识破，却现在才同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本宫一开始便说了，好奇。”蒋昭起身在司云梦身边来回踱步，“好奇你是如何顶替了司云梦的身份，好奇你是何来历，为何要如此置司家于死地。”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隐瞒娘娘。我叫梁薇。”

　　司云梦，哦不，现在应该叫她梁薇。

　　梁薇低头一笑，接着陷入回忆般平静地述说道：“当年因为粮草丢失，我父亲问斩，梁家抄家。娘亲带着我离开都城四处漂泊，最后我们定居在南阳，我们靠替人浆洗衣物过活，也正是如此我认识了司家那位常年居住在老宅的司家小姐-司云梦。”

　　“我们年岁相仿，随着接触的增加，彼此的感情也逐渐深厚。云梦她生性善良，虽然在司家老宅中过得也不算很好，但在知道我家拮据的经济之后还是经常接济我们。后来云梦认识了一个做生意的小商贩，两人互许终身。也就是这时司家派人说要接云梦去都城。”

　　梁薇长吸一口气继续道：“那个时候大皇子暴毙，我们都知晓司家这是要让云梦去做拉拢下一位皇帝的棋子。所以就想了一个偷龙转凤的计划，反正这些年司家也不知道云梦长什么样子，只要有了那枚代表身份的玉佩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司家小姐。”

　　闻言，蒋昭皱着眉头，语气不自觉带上一点焦急质问道：“你顶替了司云梦的身份回都城，那涟姨…你的母亲怎么办？！”

　　对于蒋昭的反应，梁薇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严格来说是我和云梦互换身份，她会代替我向母亲尽孝。”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过置司家于死地。”梁薇冷笑一声，“或许是天意如此吧，在我到司家没多久便偶然听到了有关当年粮草丢失的真相。”

　　梁薇目光灼灼地看着蒋昭：“因为三皇子抓了贪官，司家和大皇子急需一笔银子用于谋夺皇位，所以便策划了这个案子。”

　　蒋昭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之人：“所以你假意投靠本宫，实际是借本宫和陛下的手除掉司家？”

　　“我知道司家位高权重，况且还是陛下当年的政敌，陛下怎么可能容忍司家在这朝堂继续放肆！不过是缺少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除掉司家的契机罢了。那我当然乐意做这个牵线搭桥的人。”

　　“可如此你也活不了，值得吗？”

　　值得吗？

　　梁薇不知道。

　　年少时她怨过天，怨过地，怨过当时昏庸的皇帝。

　　都是因为他们的不公，才让她和娘吃尽苦头。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不再怨恨，只想和娘好好生活。

　　可偏偏上天又把仇人送到她的面前。

　　那她只能做梁家人应该做的。

　　“当年抄家，亲族都认为是我爹还的梁家落得如此境地，将我们孤儿寡母赶出家门。这些年为了生存我和娘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报仇的事，可上天便要送我这样的机会，那便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做与不做！”梁薇抬眸眼神含笑地瞧着蒋昭，“我想娘娘能体会我的心情吧！”

　　蒋昭嘴角牵扯出一个弧度，并未回答梁薇的话，自顾自地问道：“今后你如何打算？”

　　“打算？”梁薇凄厉一笑，视线在昏沉的昭仁宫内扫过，“如今这样子，便只能孤独终老吧。”

　　蒋昭的视线同样扫过如今昏暗的昭仁宫，明明外头日头正好，可这屋里却莫名让人觉得暗沉。

　　蒋昭站在寝殿门口，沉声道：“皇上只幽禁了你，你的份例本宫会命内务府照旧，如今天气热了，你这宫里的冰本宫等下让人送来。至于青霜…她如今年岁不小了，就让她继续伺候你吧。”

　　“多谢皇后娘娘大恩！这日头越来越毒了，咱们这些人位份低微照例是用不了冰的，幸得有皇后娘娘体恤，才不至于日日受那酷热之苦。”瑜才人娇笑的桌上端起温热的茶水，言语中满是对坐在上首的蒋昭的吹捧。

　　如今司云梦幽禁，郑雁芙自从上次郑家一事后便称病闭门不出。这后宫里眼看着就剩下如今这几个位份不高的嫔妃，一时间众人的心都躁动起来，隔三岔五的就聚到蒋昭的栖梧宫内。

　　偏偏林仲逸这段时间又忙着收拾司家余党，不曾踏足后宫，蒋昭这个皇后便不得不应付、安抚众人。

　　蒋昭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看着下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众嫔妃，听她们聊着宫中的一些趣事。

　　“嫔妾听说前些日子，那返乡回南阳老家的司家老大和司家的妇孺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山匪抢劫，听说不仅钱财被洗劫一空，还没留下一个活口。”

　　方贵人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仿佛惊雷落入大地，惹得这群聚集在栖梧宫内的嫔妃们连连惊呼。

　　“如此骇人的消息，方贵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谁能想到这司家最后落得如此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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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那些七嘴八舌的讨论，蒋昭略显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语气严厉呵斥道：“好了！这些事不论真假自会有陛下处置，你们身处后宫，应该多想想如何讨得陛下欢心，绵延子嗣。”

　　说完蒋昭瞥了眼空荡荡的第一排两个位置，无奈叹气。

　　对于蒋昭的训斥，瑜才人十分委屈地诉说：“娘娘明鉴，最近这些日子，皇上忙于朝政未曾召人侍寝，嫔妾等也是无可奈何。”

　　这话顿时引得剩余几人纷纷开口附和。

　　几人的心思昭然若揭，为了自己的安静日子，蒋昭笑着点头应下，“本宫会去劝皇上，至于其他的还是要你们自己多花心思才是。”

　　“多谢皇后娘娘，嫔妾等谨遵教诲。”

　　*

　　“不好了！”一个小太监尖叫着跑进勤政殿内。

　　“咋咋呼呼地做什么！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里面，惊扰了你担得起吗？！”吉元语气不善地叫住奔跑过来小太监，将他拉到一边训斥。

　　小太监气喘吁吁看向面前的吉元，十分焦急地说道：“元总管，不好了！昭仁宫娘娘……殁了！”

　　吉元面色一变，在听完小太监的叙述后果断转身走进勤政殿内。

　　殿内。

　　蒋昭正在和林仲逸下棋，蒋昭一边淡定落子，一边平静地提起上午方贵人所说的司家覆灭的消息。

　　林仲逸皱眉思考着棋局的走向，“朕已经派了人去调查。”

　　听着林仲逸对这件事毫不在意的语气，蒋昭也明白了面前之人的想法。

　　蒋昭笑道：“当年梁家一事，我们虽然查到司家和郑家有联系，不过却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司家被人灭门，倒是可以让郑家高枕无忧了。”

　　郑家手握重兵在外，始终是林仲逸最大的威胁。

　　林仲逸捻了一把棋子握在手心把玩着，漫不经心道：“这司家刚覆灭，朕还不能对郑家动手。先让他们蹦跶些时日吧，越是嚣张，才越容易露出把柄。”

　　说完，林仲逸利落落下一枚黑子，笑道：“皇后，你输了。”

　　蒋昭笑着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篓，“陛下棋艺精进不少，臣妾甘拜下风。”

　　林仲逸调侃道：“皇后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啊，平日里都是杀得朕片甲不留。”

　　蒋昭笑着正想开口，就见吉元脚步匆匆地走进内殿。

　　“启禀皇上、娘娘，刚刚昭仁宫的小太监来报说司妃娘娘殁了。”

　　蒋昭惊呼：“什么时候的事？”

　　吉元答：“约莫一个时辰前。小太监说青霜姑姑进去收拾餐食的时候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林仲逸沉着脸开口，“怎么死的？！”

　　吉元小心翼翼回答：“说是服毒。”

　　“陛下，这司妃莫不是知道了司家覆灭一事畏罪服毒？”蒋昭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如今天色已晚，陛下要保重龙体早些休息，不如便让臣妾先去昭仁宫瞧瞧。”

　　说完，蒋昭目光停留在林仲逸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林仲逸冷着脸沉默不语，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就在蒋昭准备出言提醒的时候，林仲逸才低声，“恩。”

　　这是蒋昭第二次踏足昭仁宫。

　　和上次的昏暗相比，此时的寝殿倒像是它主人盛宠时那般灯火通明。

　　青霜沉着脸站在床边盯着太医为床上的司云梦把脉。

　　听见殿门打开的声音，两人齐齐转头，见到蒋昭立马下跪行礼。

　　“快起吧，周太医，司妃如何？”

　　“回皇后娘娘，司妃娘娘脉象全无，口鼻处伴有乌黑的血液流出，这是服用毒药产生的症状。”

　　蒋昭平静地挥手，“知道了，下去吧。”接着看向一旁的青霜，“司妃是自己服毒自尽的？”

　　青霜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蒋昭，“这是奴婢在司妃娘娘的卧房发现的，皇后娘娘一看便知。”

　　蒋昭伸手接过信封，打开仔细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皇上、皇后娘娘。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自入宫以来多得皇上和皇后的照拂，云梦感激不尽。指证司家罪行一事，云梦不曾后悔。
　　但作为司家儿女，我做下这等背叛家族之事，实在难有颜面苟活于世。今偶然听闻司家全族被歹人所杀，云梦愧疚不已，自古忠孝两难全，云梦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还望皇上能念在臣妾的忠义之心，恩准臣妾死后能送回南阳与家人团聚。
　　司云梦绝笔。

　　蒋昭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内，“青霜，把信呈给皇上吧，此事还请皇上定夺。”

　　说完缓缓走到床前，瞧着床上了无生机的梁薇，蒋昭取出手绢替她擦拭掉脸上的血痕，呢喃道：“陛下仁义，定会成全你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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