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挨刀了吗

　　五更的京城笼罩在绵绵春雨中，谢珩的马蹄声惊醒了长公主府后门的青苔。蓑衣上的雨水砸在石阶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门缝里递出的油纸伞上还沾着晨露，老管家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责备：“将军迟了三日，殿下问了三回。”

　　谢珩咧嘴一笑，雨水顺着下巴滑进衣领：“北境的紫晶难挖。”她解下胸前包袱，露出里面拳头大小的紫色晶石。晶石在雨夜里泛着幽光，映得她下巴上那道新鲜的伤口格外刺眼——那是三天前在矿洞里被岩壁刮的。

　　老管家盯着晶石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心口挖的。”谢珩满不在乎地抹了把脸，“带路。”

　　穿过九曲回廊时，谢珩的靴子在水榭边留下一个个血脚印。老管家欲言又止，她却摆摆手：“死不了。”

　　长公主站在书房窗前，背影比北境的雪山还要冷峻。谢珩刚跨过门槛，就听见一声冷笑：“本宫要的是紫晶，不是你的命。”

　　“这不就是嘛。”谢珩把晶石往案几上一搁，“还热乎着呢。”

　　烛光下，紫晶内部隐约有血丝流动。长公主的指尖在案几上敲了三下，突然拂袖而起：“解衣。”

　　“啊？”

　　“本宫说，”长公主一把扯开她的衣襟，“解衣！”

　　谢珩心口处碗口大的伤疤暴露在空气中，还在渗着血珠。长公主的指甲几乎掐进她肩膀：“谢珩，你……”

　　“殿下别哭啊。”谢珩嬉皮笑脸地抬手，却在半空被攥住。她这才发现，长公主的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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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的更鼓响过三遍，谢珩才搞明白紫气诅咒的来龙去脉。她戳了戳案上的紫晶，晶石发出细微的嗡鸣：“所以前朝那个妖道，把真龙天子的魂魄抽出来炼成了紫气？”

　　长公主正在给她包扎的手一顿：“每一代帝王，实则都是行尸走肉。”

　　烛火噼啪炸响，映出她腕间淡淡的锁痕——那是幼时被先帝试验诅咒留下的。谢珩突然想起龙脉里那口水晶棺：“那我娘……”

　　“你母亲是前朝最后一位公主。”长公主系紧纱布，“妖道用她的血脉为引，才完成这桩诅咒。”

　　谢珩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紫晶：“所以破除诅咒需要……”

　　“谢家血脉的紫晶，和帝王心头血。”长公主突然抬眼看她，“本宫没打算真用你的命。”

　　谢珩哈哈大笑，笑得伤口崩裂：“那殿下早说啊！”她突然凑近，呼吸喷在长公主耳畔，“还是说……您舍不得？”

　　“啪！”

　　药瓶砸在她脑门上。长公主转身就走：“子时祭坛见。”

　　谢珩揉着额头，突然瞥见案几上摆着一碗面——清汤寡水，飘着两片蔫黄的菜叶，正是她当初煮给长公主的“杰作”。碗底压着张字条：【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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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的祭坛笼罩在血色月光下。谢珩蹲在青铜鼎边啃烧饼，看着钦天监的官员们忙前忙后。长公主一身玄色祭服走来时，她差点被饼噎死——那衣裳衬得人比雪还白，腰间却挂着把镶满紫晶的短刀。

　　“看什么？”长公主冷眼扫来。

　　“看美人儿。”谢珩嬉皮笑脸递上半个烧饼，“殿下饿不？”

　　长公主没接，只是突然伸手擦掉她嘴角的饼渣：“待会站远些。”

　　谢珩正想贫嘴，祭坛中央的铜镜突然泛起血光。钦天监正使高喊：“吉时到——”

　　紫晶被投入鼎中的瞬间，整个祭坛剧烈震动。谢珩眼睁睁看着长公主割破手腕，将血滴在铜镜上。镜面如水面般波动，渐渐浮现出一条黑龙的虚影。

　　“小心！”

　　黑龙破镜而出的刹那，谢珩的无鞘刀已经劈了过去。刀锋斩在龙鳞上溅起火星，却被反震得虎口发麻。长公主的短刀趁机刺入龙目，紫晶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谢珩！”

　　谢珩想都没想就扑过去，用身体挡在长公主前面。黑龙的利爪穿透她肩膀时，她听见长公主撕心裂肺的喊声：“蠢货！！”

　　剧痛中，谢珩居然笑了：“殿下……您终于……肯骂我了……”

　　紫晶的光芒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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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珩醒来时，窗外是北境常见的晴天。她盯着熟悉的床幔发了会儿呆，突然听见“咔嚓”一声——长公主坐在床边，正用匕首削着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到地上。

　　“殿下……”谢珩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长公主头也不抬，“再敢装死，本宫就把你埋了。”

　　苹果递到嘴边，谢珩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甜。”

　　长公主突然把整个苹果塞进她嘴里：“吃你的。”

　　谢珩鼓着腮帮子咀嚼，突然瞥见长公主腰间挂着个新物件——正是阿沅的那只铜铃。阳光透过窗棂，在她周身镀了层金边。谢珩看得有些出神，突然发现长公主耳后多了道疤——是祭坛那夜留下的。

　　“殿下。”她鬼使神差地问，“您为什么选北境？”

　　苹果核“咚”地砸在她额头。长公主转身时，袖中滑落一封密信——是谢珩昏迷期间，皇帝亲笔所书：【昭阳，朕欲禅位……】

　　谢珩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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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落下时，谢珩蹲在侯府后院烤地瓜。火堆噼啪作响，长公主裹着狐裘坐在对面，手里捧着谢珩特制的“不糊面”。

　　“殿下，”谢珩用树枝拨弄着火堆，“您真要当女帝？”

　　长公主小口喝着面汤：“嗯。”

　　“那北境……”

　　“缺个镇守使。”

　　谢珩的树枝“咔嚓”断了。她抬头时，长公主已经走到面前，狐裘上沾着雪粒：“难吃。”

　　面碗被塞回手里，谢珩低头一看——汤喝得一滴不剩。

　　“谢珩。”

　　“嗯？”

　　“本宫登基那日，”长公主背对着她，“你要献上北境的紫晶。”

　　谢珩咧嘴一笑：“早雕好啦！”她从火堆里扒拉出烤地瓜，“殿下尝尝？这次绝对……”

　　温软的唇突然堵住她后面的话。地瓜“啪嗒”掉进雪里，谢珩瞪大眼睛，看着长公主近在咫尺的睫毛。

　　一触即分。

　　“难吃。”长公主转身就走，“明日启程回京。”

　　谢珩摸着嘴唇傻笑半天，突然想起什么：“殿下！紫晶要雕成什么样式？”

　　风雪中传来一声轻笑：

　　“要雕成北境的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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