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欺负哑巴

　　凌铮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才想起刚才陈橙握着自己的手抚摸她脸的事情。
　　她微微皱眉，忽然意识到自己貌似有点看错这个女人了。她不像以往蓄意靠近自己的任何一个人，企图在她这里谋利。
　　她是想要占有，而从她表现出的态度来看，那种占有不似功利性的。

　　那是什么？

　　她还没想明白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思呢，陈橙就回来了，并且推着一辆轮椅。

　　病床边的帘子没拉上，陈橙推着轮椅刚到门口就看到了狗二代坐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手上的针已经有护士来取了。

　　她也没再关心这是怎么了，把轮椅推到床前，弯腰固定刹车。“跟我去缴费办理住院手续。”

　　没听到回话，陈橙抬头看到狗二代看着自己眼神依然冷淡，但却又有些不一样。

　　至于怎么不一样……

　　总的来说那模样有些像那天她喂炖羊肉的那只黄狗，戒备又探究。

　　她心里笑笑，看来是真被坐疼了。

　　走到床前伸出手，想的是让狗二代借力扶着自己好下床坐轮椅上。

　　但这人就跟她有毒似的，瞥了她一眼根本没有伸手的打算，也不说话。

　　从醒过来就和自己说了两个字，她都想这狗二代是不是得了说一个字少一天寿命的话癌。

　　皱皱眉，收回手臂。这毛病她可很不喜欢。

　　“挂号办理住院我总不能告诉人家你叫Luke吧。”拿出手机递到过去。“你不愿意去那就和我说你的中文名，然后转我2000块钱，社保卡如果带着也一起给我，我办理好再上来接你。”

　　她也是刚刚站在挂号处才想起她居然还不知道狗二代到底叫什么。“Luke”算什么洋狗名字。

　　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凌铮抬眼瞥了一下陈橙，看到了她的不悦，心头也有些烦闷。

　　她脸色冷了几分，别过头，忍着刺痛缓慢的把受伤的右腿放下床，双手撑着床移动着身体让左脚落地去穿鞋。

　　可原本就肿了一大圈的右脚踝又被刚刚那一坐，现在更是碰都碰不得，稍一移动都疼，更不要说弯腰落地着力穿鞋了。

　　陈橙也不管，就看着犟狗明明疼得脸发白也咬着死嘴不说话。反正她巴不得狗东西伤得越重越好。

　　看了两分钟，狗二代鼻尖上都是汗了。她才弯腰拿起地上的左鞋，蹲下身三两下给她穿上。

　　狗东西，攒着以后还我吧。

　　她站起身，看着她另一条腿说：“另一只就不穿了，一会儿我去给你买双拖鞋。”

　　说完，抬眼看到狗二代正看着自己，但在和自己眼神对视后又微微扭头移开目光。

　　“来吧，再磨蹭医生都要下班了。”

　　她伸出手，这次狗二代倒是没再拒绝。扶着她的手臂，提着右腿坐到了轮椅上。可坐下后右脚依然没有放下。

　　看她皱着眉头看着某处，陈橙问：“怎么了？”

　　“垫纸。”

　　这淡淡的两个字，“哑病”好了。

　　陈橙一时没明白，顺着她目光看去才知道她嫌恶地看着的是轮椅的踏板。

　　她眼皮一翻，冷笑着在心里呲了一声。

　　狗毛病还挺多。

　　在隔壁床借了包抽纸，扯了四张垫踏板上。狗二代这才把没穿鞋的右脚轻放到她垫好纸巾的踏板上。

　　那高傲的姿态跟皇城里的格格似的。

　　这样的狗二代就是陈橙最想收拾的。

　　她阴着脸，把桌上狗二代的包挂在轮椅上后握住轮椅把手，抬脚一下踢到手刹把手上，锁住的把手被踢开了，轮椅也重重颠了一下。

　　听到狗二代的“嘶”声她推车就走。
　　———

　　“凌，铮。”陈橙看着病历卡上的名字默念。

　　难听。

　　听到背后传来自己的名字，凌铮微微一震，身上皮肤的瘙痒也跟着暂停了一刻似的。

　　她开口。“Luke。”

　　听到声音，推着轮椅去CT室的陈橙知道狗二代是让自己叫她“Luke”，她没搭理。

　　毛病，叫你爱新觉罗.哑狗更适合。

　　她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好友二维码，从身后扔到坐轮椅上的爱新觉罗.哑狗腿上。

　　“我妹妹撞了你我负责，钱呢我暂时没有。”

　　钱想都不要想，你我要，你的钱我也要。

　　“你生病住院一直到恢复，我照顾你。”

　　凌铮看着扔自己腿上手机里的好友二维码沉默着。

　　从陈橙还穿着的便利店工作服和她的生活状态就知道她不可能有钱。

　　照顾……

　　其实陈橙把手里扔给狗二代也只是试探，从之前对她的了解里，觉得这冷性的人应该是不会搭理的。

　　而且从狗二代生活条件来看，她可不缺照顾的人，至少三两个护工是没问题的。

　　只是一声“滴”声后，那瘦削的肩膀上就反手递来她的手机。

　　这着实让陈橙没想到，愣了一下接过手机，返回点进微信下方的红色小圈看到一排未通过的好友申请最上方的一个空白留言的好友申请，嘴角就扬了起来。

　　而后垂眼看向面前轮椅上这个长发浓黑柔顺，比平常人更瘦削一些的背影，没有在意之前还警告自己不要再找她，并且话都不愿意多说的人为什么突然愿意添加联系方式了。

　　她看着这个背影，勾着的嘴角里蕴藏的意思是：好狗，那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吧。

　　机器念到凌铮的号码，陈橙推着她去往CT室门口等待。

　　两人一直没有任何交流，陈橙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背影，笑了一下凑近她侧脸小声的问：“CT要脱内衣，一会儿要不要我帮你？”

　　听到耳边突然的话语，凌铮没意识到陈橙言语里的恶趣味，只是突然的靠近让她不舒服。

　　她皱眉不悦，稍一转头就看到陈橙近在咫尺的脸，眼睛猛然对上那双浅棕褐色，放大无数倍的瞳孔。

　　那种即将被杀进来的“侵略感”让她的心前所未有的重重跳了一下。

　　她立即别眼，回过头。平复后才开口轻声说：“脚踝不用。”

　　陈橙点头，“好吧。”

　　直起身体又想，狗二代身上怎么那么好闻，……很好吃的感觉。

　　“把病人扶上去躺着，腿向机器那边，裤腿卷到膝盖。”

　　CT室里传来一旁观察操作室里医生的声音。

　　轮椅到CT机前，凌铮左脚着地，撑着轮椅把手刚站起来，就看到陈橙走到自己面前，贴着自己很近。

　　她还没反应过来，屁股下方的大腿就多了一双手。

　　猝不及防下，她扭头就要去看，可身体一下腾空就被托着大腿抱了起来。突然的变化让她立马抬手扶住陈橙的肩膀稳住身体，转过头瞪大了眼睛被冒犯似的愤怒地看着陈橙。

　　“你做什么！”

　　抱着凌铮的陈橙看着她脸上骤然的变化。又颠了她一下，抱得稳一些。

　　又在她忍耐不了要呲牙挣扎时把她放到CT机的扫描床上。“你太慢了。”

　　说完，在凌铮这种冷淡的人都明显已经愤怒不满时忍着笑若无其事的把她的腿扶到检查床上，面无异色的平静的按照医嘱帮她把右腿的裤子挽到了膝盖处。

　　而后在她那细长的眼睛冷到要化作飞刀杀人的目光中推着轮椅出了CT室。

　　CT室自动门刚关上，陈橙扶着轮椅就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哑狗急了。”

　　想到自己的手刚摸到狗二代后大腿她那不可思议还扭头确实的眼神，在被自己抱起来后脸上表情更是破冰似的凶愤地看着自己，那里还有原本高高在上的自持冷淡。

　　那表情的简直太有意思了，逗得CT室外的陈橙不顾过往的人异样的目光哈哈哈大笑。

　　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笑完了擦擦眼角的水，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回味。

　　太瘦了，不好摸。

　　但是好闻。
　　———

　　“家属看到了吗？”

　　护士拉着支具的带子问，没听到回应转头看到一边的患者家属靠墙上发呆，完全没有在听她讲解如何佩戴支具。

　　“家属？”

　　家属这两个字听得陈橙头疼，她可不和狗一窝。

　　但还是嗯了一声，重复护士刚刚的话。“听到了，支具戴好了要保证能塞进去两个指头的松紧度。”

　　护士点头。“家属要认真学习呀，明天如果没问题，出院后回去了要每天取下来清洗腿部和患处，天气热不要长期闷着引起皮肤问题。”

　　还要每天取下来清洗？

　　靠在墙上原本因为狗二代只是什么她听不明白的外踝撕脱，韧带断了还是裂了的小问题，既不用手术，也不用长期住院而觉得自己刚刚那一下坐轻了的陈橙听到护士的话后心头一动，靠着墙的身体就站直了。

　　两步走到坐诊床上在听到护士的话后脸色明显更冷的凌铮身边。

　　“麻烦你再说一遍流程，是要先穿棉袜对吧？然后呢？”

　　看家属认真起来，护士又讲解了一遍支具的穿戴步骤和注意事项。

　　陈橙点头，事无巨细的问：“那穿戴不正确的话会怎么样？”

　　“支具穿戴不正确，会失去保护作用，延误康复，严重了还会引起更重的损伤。所以回去后帮患者穿戴的时候要注意多询问，避免过紧或者过松。”

　　陈橙笑着点头。“好的，我回去一定多注意，谢谢护士。”

　　“家属扶病人下来吧，病房那边调节好了，我带你们过去。”

　　这次凌铮没等陈橙扶，在护士说完后左腿落地撑着身体就坐到了稳住的轮椅上。

　　看她还是那副狗样子，陈橙也懒得搭理，推着她就跟着护士去哪个Vip病房。

　　刚刚在确定要住院观察一晚时，凌铮就提出要住Vip病房。

　　但看诊的医生说医院的Vip病房都需要提前预订，临时是没有的。

　　狗二代也没说话，但她们出了门，十多分钟后看诊的医生匆匆那忙忙的回来找到正在排队等待佩戴支具的她们，道了歉不说，病房也有了，还要让她们插队尽快完成支具佩戴。

　　但狗二代拒绝了。

　　陈橙一直在她身边，看到了她电话没打一个，话没说一句。

　　但医生就是自己找回来了，没有的都有了。

　　她不清楚狗二代是怎么办到的，但无非是她背后的那些砚鼠蠹役。

　　在护士带领下做电梯来到医院最上层的一处安静非常的区域。

　　推着人进一个房间，陈橙扫了一圈。

　　Vip病房是要比三人间好哈。整洁明亮，大玻璃窗一眼就能看去很远。连同样那90公分宽的病床看起来都要比那边的豪华结实得多，不似病床，是酒店席梦思了。

　　还放了大沙发，大电视，是“人上人”住的地方。

　　嫉妒如芽破土，迅速疯长，意图报复性的绞杀让它萌发的种植者。

　　陈橙眸光暗沉，嘴角微动无声的“呵”了一声。

　　把凌铮推到病床前，她没说话，转身去了病房里的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想要把外边的狗东西按那“席梦思”上掐死的暴戾不再隐藏。

　　她眯着眼咬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片刻后吐出一口气，才去按下马桶的冲水开关，而后回来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等等吧，有机会的。不能掐死她，可以玩儿死她……

　　出来后，看到狗东西已经自己上了床，靠着叠起来的被子坐着，手里正拿着个烟盒，听到她出来的动静也没抬眼，自顾着从盒子里取出一支烟。

　　陈橙看着她，边走边甩了甩手上的水，在她快把夹指间的烟含嘴里时走到床边，一个抬手就把就烟给拿走了。

　　“你有病，不能抽烟。”

　　说着就把烟放到了自己嘴里，又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靠着椅背从牛仔裤兜里拿出打火机点上。

　　无视了凌铮冷冽的眼神深吸了一口，眼睛一下亮了，吁出烟雾后又连着吸了一口。

　　是不错啊这烟，舔了下嘴唇看了眼烟头上没有名字，看不出什么牌子。

　　“这是什么牌子的烟？”

　　凌铮没回答，重新抽出一只放嘴里点燃。

　　她是很不喜欢陈橙的没有边界，但那种奇怪的感觉让她想要看看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侵略性的“占有”又是什么。

　　病房也不可能有烟灰缸，陈橙找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上水，铺上纸巾放到病床边的柜子上做了个临时的。

　　两人一个靠床上，一个靠凳子上，无声的抽着烟，谁也没在意这是医院，谁也没说话，只交换着把烟灰弹到那个纸杯里。

　　一只烟抽完，把烟头扔杯子里。陈橙站起身看着凌铮。“要上厕所吗？我妹一个人在家还担心着呢，我得回去了。趁现在我在扶你去。”

　　没有回答。

　　陈橙看着床上的人只顾着玩儿手机上的傻逼游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头都没抬一下。

　　狗东西虽然是块冰，哑巴是哑巴，但之前对她的态度都还勉强，多少会给点回应。

　　可从刚刚她在CT室抱她上检查床开始这人就不再给她任何回应了，直接把她当透明人。明显是自己惹到她，生气了。

　　陈橙看着垂眼玩手机的人还是没有反应，翻了下眼皮，呲了一声转身就走。

　　尿床上吧，狗东西！
　　———

　　到家安慰完以为自己杀了人的江芸，天早已经黑了。

　　陈橙也一天没吃饭，随便做了点东西吃，吃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好像没有给医院里的狗东西买吃的呀。

　　转而又想，没嘴还用吃什么东西。

　　半夜躺床上拨弄着手机，点开今天刚到手的狗二代的微信。

　　看到微信名字就一个逗号……

　　怎么有些熟悉呢？

　　抬眼一看自己的微信名——一个句号……

　　嘶～，狗东西脑子有病吧。

　　头像这个黑盘子是什么东西？唱片？

　　点她的信息页面，想看看这人都发什么朋友圈。结果看了半天硬是没找到她信息页面进入“朋友圈”的选项

　　在陈橙点开其他人的信息页面清楚的看到进入“朋友圈”的选项按钮后确实了不是自己的手机问题。

　　去百度了一下才知道，这样的情况表示对方没有发过任何朋友圈……

　　而另一边医院里，换了地方认床，脚疼，又无事可做的凌铮也点开她想要探究到底怎么回事的陈橙的朋友圈。

　　看到的是：回家便利店，周三会员日全场八折。冰面包，小甜品买一送一。橙橙在这里欢迎光临～

　　再往下滑到上个月的就是：全京城最便宜的综合小区！原价1500万，100—140平米，现一口价1200万起！现房，近地铁，读京师附二小。房产经纪人陈橙……

　　每天一条，没有一条是关于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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