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野香蛮上前从老太太手里拿过袋子，谢芜芓也颇有眼见力帮着提。

　　“蛮蛮，这位是……？”

　　老太太看着有些拘束，这是野香蛮第一次带人过来她这边。

　　“奥，姥姥，这是谢芜芓，我的大学同学，……兼舍友。”

　　“舍友？”

　　“就是和我住一个宿舍。”

　　谢芜芓将东西放在阳台上，走进来恭敬的喊了声，“姥姥。”

　　野香蛮被她愣头愣脑的傻样逗笑。

　　难得见她这般憨憨的样子。

　　“孩子，饿了吧，姥姥这就做饭。”

　　见老太太往厨房走，野香蛮连忙上前将人拦住，“姥姥，不做了，我叫了外卖。”

　　老人一听叫外卖，立即睁大了眼睛，瞪起野香蛮。又碍谢芜芓在，不能发作，只得叹了口气，去厨房烧了壶开水。

　　谢芜芓忍着笑意靠近，小声道：“你留我吃饭？！”

　　野香蛮扫了眼手机看了下订单页面，“不然嘞，让你跑这一趟，还让你饿肚子。”

　　本来还一脸笑意的人，在听完她这话，顿时沉下脸来，凶凶的在野香蛮鼓起的双颊上捏了两下，“你总和我这么客气。”

　　南方老小区总是常年的潮湿阴冷，在这个房子待了一会儿，谢芜芓就有些不适应，连打了两个喷嚏。

　　“来，蛮蛮，给同学倒些热水。”

　　谢芜芓急需要一杯热水，温暖一下。她起身接过水壶，给野香蛮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老太太不知道该和谢芜芓说些什么，又怕自己在她拘束，便打开阳台门去收拾自己那些破烂去了。

　　谢芜芓双手握着水杯开始仔细打量这间不大的屋子。

　　环视一圈后视线回到野香蛮脸上，没来这儿之前她一直以为野香蛮是那种富家娇娇女，哪里想到她会住在这种地方，“你平时和都住在你姥姥这边？”

　　野香蛮轻轻‘嗯’了一声，外卖订单显示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她从谢芜芓面前走过，“外卖应该马上到了，你去门口看一下。”说着走进了厨房。

　　果真，不一会就听到敲门声，谢芜芓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打开门，是一个女骑手，在看到谢芜芓的一瞬，黝黑的脸上立即浮上一抹笑意。

　　“您的外卖。”

　　谢芜芓回了一个恬淡笑容，伸手接过外卖，准备关门，女骑士转身往出走，谢芜芓瞥到了她行动不便的身影，不由得又将门往外推了一下，老旧小区没有楼道灯光昏暗，看着她笨拙的身体，一点一点走出了楼道，消失在视野里。

　　“谢芜芓。”野香蛮站在客厅中间喊她。

　　见她轻轻关上门，走进屋内，野香蛮喊了声，“姥姥，吃饭了。”

　　谢芜芓将手里的包装盒放下，突然没来由的问了句，“野香蛮，你有没有觉得我娇气？”

　　野香蛮摆放碗筷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有些懵懵地看向谢芜芓，“怎么突然这么问？”

　　阳台上传来推门声，老太太走进来，带进来不少寒气，谢芜芓突然仔细观察起眼前的老人，比起自己奶奶，老太太看着要苍老许多，但是眼神意外的凌厉，有一种随时要去拼命的孤勇感。

　　谢芜芓将边上的椅子往外拉了拉，让老太太坐过来，野香蛮往碗里分了米饭和汤。

　　三人就着晚间新闻，默默吃了起来，俩人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也没有再继续。

　　吃过晚饭，谢芜芓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野香蛮和老太太将刚才没有整理完的东西拿了进来，祖孙俩人在客厅里，又继续分塑料和纸箱。

　　“那孩子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孩子。”老太太突然开口。

　　野香蛮没有说话。

　　“你和她关系好吗？”

　　“挺好。”

　　“和有钱人打交道，要多留点心眼，不要和你妈一样，总是吃亏。”

　　“姥姥。”野香蛮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上前蹲在老人腿边，“谢芜芓她和妈妈遇到的那些人不一样。”

　　老太太低垂着脑袋，回想着谢芜芓的眼神，倒的确是个不经世事的单纯孩子。

　　“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和什么人交朋友，是你的事情。”

　　野香蛮是个做事稳妥的孩子，话不多，但是该有的考虑她是知道的。

　　“姥姥，我明天上午就去武汉了，待一天，周日晚上回来。”

　　“好，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你妈打电话。”说到这里，老太太看了眼她的脚，不由得皱眉，“你妈是不是还不知道？”

　　“现在只需静养就行，不需要麻烦她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和你妈都是犟种。”

　　*

　　翌日清晨，谢芜芓一早就来了，顺便买了早餐，今天下了点雪，担心路滑摔倒，野香蛮说什么也不让老太太出门。

　　“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野香蛮急匆匆的在卫生间一边收拾一边忍不住吐槽谢芜芓，本来她觉得7点起床，时间完全够，可是她一来，无端有一种紧迫感。

　　等她收拾好，谢芜芓带来的早餐，她都顾不上吃了，尽管谢芜芓说时间还行，够吃个早饭的，最后野香蛮拿了一个包子一杯豆浆，准备路上吃。

　　俩人赶到高铁站的时候，时间确实还早，辩论社里加上野香蛮只到了俩人，是一个男生。

　　野香蛮走过来，给两人介绍，“王铎，我们辩论社的学长，金融系大二的。”

　　名叫王铎的男生倒是大方，没等野香蛮开口，只见他直接走到谢芜芓面前，“谢芜芓，我认识你。”

　　谢芜芓一脸懵懵看向来人，勉强露出一抹尴尬微笑，“学长，你好。”

　　“我是校排球队的，你妈妈祁老师也指导过我。”

　　男生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谢芜芓的双眼，强烈的对视，让谢芜芓落荒败下阵来，连忙将脸转向野香蛮，“我扶你坐那吧。”

　　王铎一听，主动上前，从谢芜芓双肩上拿下背包，“我帮你们拿着吧。”

　　谢芜芓说着不用，可王铎依旧不管不顾的将行李抢了过去。

　　谢芜芓无奈，歪着眼神示意野香蛮，无言动着双唇，‘你们辩论社都是什么人啊。’

　　刚才王铎那番举动，野香蛮一下子就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王铎在辩论社那也是出了名的有女生缘，但他为人比较稳重，待人周到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走不近也摸不透，这半年多来，野香蛮同他也只是点头打招呼的关系。

　　可他刚才那般，很异常，他从没有对哪个女生这么热情过。

　　俩人坐下，野香蛮吃着早餐，抬起手肘撞了下谢芜芓，下巴朝边上王铎的方向示意，“学长对你很不一样奥。”

　　看着野香蛮脸上狡黠的神色，谢芜芓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吃你的饭吧。”说着将豆浆吸管戳进了她的嘴巴里。

　　谢芜芓烦躁的将双腿交叠，抱胸看着手机，这个角度，野香蛮可以看到她平滑的下颌，饱满洁白的下巴，她不觉身体往后退了退，靠在椅背上望着王铎，男生笔挺的坐在这一排最边上，灰色羽绒服随意拉开着，整个人侧面看过去，五官硬挺立体，野香蛮突然觉得他和谢芜芓还挺般配的，至少从外在气质上来看，两个人一看，就是那种家境很相似的人。

　　察觉到看过来的目光，谢芜芓转过脸，恰巧与野香蛮收回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意识到野香蛮的目光刚才看的方向，谢芜芓眉宇间沉了沉，朝她不屑的哼了一声，刚想开口说话，就见野香蛮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她转过头，看到辩论社其他三人走了过来。

　　“学姐。”野香蛮上前喊。

　　被叫学姐的女生名叫赵睿，是经管系大三的女生。

　　女生走上前，将手里的包装袋塞进野香蛮手里，倾身上前，在她耳边悄悄说：“上次答应你的面包。”

　　野香蛮惊喜的微张着嘴巴，忍不住就要拆开包装，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般故意。

　　“不介绍下？”谢芜芓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面前的女生。

　　野香蛮一把挽上赵睿，笑得眼尾上扬，“这位是赵睿学姐，南大有名的辩手，可是得过全国大学生联赛的奖牌的。”

　　看着野香蛮一脸钦佩的狗腿样子，谢芜芓顿时就来气，忍不住回怼：“是人家学姐得奖，你跟着瞎激动什么！”

　　“蛮蛮，这位是？”

　　或许是同类之间的某种敏锐直觉，赵睿不由得将谢芜芓上下打量了一番。

　　“奥奥，学姐，她叫谢芜芓，是我的舍友，这不我这不方便，舍友好心，陪我一起去。”

　　赵睿银色镜框下双眼闪烁着好奇的目光，淡淡揶揄道：“你这舍友不错啊，对你挺上心的。”

　　野香蛮看了谢芜芓一眼，脸上表情别提有多么傲娇了。

　　另外俩人一男一女，分别也和谢芜芓打了招呼，一行人上了高铁，坐下来后，野香蛮从包装里小心翼翼地将面包拿出来，谢芜芓盯着手机，赵睿和她俩坐在同一排，她只能不经意的撞了下野香蛮的胳膊肘，野香蛮顿时意会，撕下一片面包递给她，“你要不要尝一些。”

　　一句话，让身边的两个人，一时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块面包，是赵睿昨晚上熬夜特地做的，用了一番心思。

　　谢芜芓什么面包没有见过，什么面包没有吃过，她缺这一口面包，野香蛮爱吃，她买给她就是了。

　　瞧她这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谢芜芓睨了眼那块面包，抬手撑起脑袋，给了野香蛮一个圆乎乎的脑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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