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烬蝶

　　那天之后林玉晚再也没在学校里看见过他，高三正式进入紧张期，她也不好去打扰其他人。
　　等放假回来再次见到他，裴景觞整个人瘦了不少，眼里时常流露着林玉晚看不懂的一种悲伤，以前的意气风发早已被时间磨平了棱角，现在看着，显得他整个人有些颓丧。
　　林玉晚心疼得想哭，她慢慢走到他面前和他一同靠着栏杆，看着前方的落日余晖，忍住颤抖的声线问道“怎么瘦了那么多？你是不是……”
　　“嗯，我生病了。”
　　她心尖一颤，忍住即将汹涌而出的泪水，怕听到那个最坏的结果，岂料他开口了。
　　“厌食症，得了这个病，看什么东西都恶心，吃不下去，瘦点正常。”
　　林玉晚平复了下心情问道“那这个病。”
　　裴景觞知道她想问什么，转头朝她笑着道“放心，死不了。”
　　听见那个想要的答案后，林玉晚紧张的心才松下来点，但她笑不出来。
　　“疼吗？”
　　裴景觞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过了一会，他脸上扯出了抹看似坚强的笑“不疼，顶多就是难受而已。”
　　林玉晚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道“到时候等你高考结束，我请你看电影呀。”
　　裴景觞听后并没有什么太大波澜，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她“好，高考结束，你来找我。”那表情似隐忍，似遗憾。
　　一个月后，天气渐渐回春，大家都重新穿上薄薄的长袖衫，再次回到家里，林玉晚收到的却是裴景觞半个月前的留言。
　　裴景丑:对不起，我食言了，电影……来日方长，我们以后再看。
　　裴景丑:我学习有些跟不上了，家里人决定让我去国外进修，别怪我不告诉你，等你高考结束后你来找我，我会一直等你。
　　后面的消息则是报备的在国外一天是怎样的生活。
　　林玉晚看着消息，心情渐渐低落下来，悲伤转瞬即逝，她又有些开心，自言自语道“他说他会一直等我。”
　　她看着裴景觞后面发的消息，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远方的他。
　　林玉美:怎么样？在那边的生活还习惯吧。
　　裴景丑:嗯，还好，就是白人饭特别难吃，吃不惯。
　　林玉美:难吃也总得吃点吧，你身体都这样了，不吃怎么行？
　　裴景丑:就是因为难吃，所以也准备了一些我们那的特色，放心吧，现在吃的非常好。
　　林玉美:可给你吃美了吧，长肉没有？
　　裴景丑:日子过得那么丰顺，肯定长了点肉啊。
　　林玉美:我看看呢？
　　裴景丑:有什么好看的？才过了半个月呢？能有多明显？还是以前那副瘦瘦的样子，丑死了，不给你看。
　　林玉美:你是在凡尔赛吗？别逼我现在顺着网线过去找你。
　　裴景觞轻微地鼓起脸颊，举起手机拍了张照发过去。
　　裴景丑:【图片】
　　林玉美:不错不错，诚不欺我，这多好看？哪丑了？
　　裴景觞借此多拍了几张，以备以后不时之需，照片大多数是向阳而拍，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显得他气色很好。
　　高三高考结束，林玉晚放假回来问他
　　林玉美:我们这高考结束了，你那边怎么样？
　　裴景丑:还好，一直是第一。
　　林玉美:装货。
　　裴景丑:就问你服不服？
　　林玉美:服，老太太不扶就服你。
　　这个暑假两人聊了许多，几乎每天都无话不谈，裴景觞像要把这辈子的话都给说完。
　　开学前两天，他发了条消息
　　裴景丑:作业写完没？
　　林玉美:快了。
　　裴景丑:林玉晚。
　　林玉美:嗯？
　　裴景丑:新年快乐，希望你能在新的一年里顺顺利利地长大，平安喜乐。
　　林玉美:还没过年呢？你这是干嘛？提前祝我新年快乐怎么着也得有诚意发个红包不是？
　　裴景丑:【红包】
　　裴景丑:作业没写完就赶紧写，别熬夜，对身体不好。
　　林玉晚有些没搞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关心。
　　林玉美:今天哪根筋抽了？被盗号了？是本人吗？红包我领喽？！
　　红包金额是66。
　　裴景觞这边显示对方已领取你的红包。
　　裴景丑:嗯。
　　裴景丑:晚安。
　　林玉晚有些捉摸不透他的莫名其妙，只觉得心慌，不明所以地还是发了句
　　林玉美:晚安。
　　第二天林玉晚难得起了一大早，睁眼之后就再也睡不着，只觉得心一抽一抽地疼，还有莫名由来的空。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没有消息。
　　林玉晚解开锁屏，随后是她和裴景觞的聊天界面映入眼帘，她往上滑了滑，等待重新刷新后，她看见了对方凌晨两点发的一条消息，但被撤回了，于是发去信息。
　　林玉美:撤回了什么？
　　发出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对面一直没动静，内心的恐慌被不断地放大，林玉晚试图安慰自己裴景觞可能还在睡觉没起来。
　　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的。
　　直到下午才传来消息提示音，她眼睛一亮，连忙打开手机查看，却是新闻播报，林玉晚有些颓丧，正要关掉手机裴景觞的消息终于发来。
　　裴景丑:昨天睡得太晚了，现在才醒。
　　林玉晚刚要调侃就见对方又发过来一条。
　　裴景丑:你现在也高二了，我学习也比较忙，所以以后没什么事还是尽量少找我。
　　林玉晚感觉到对方的责怪，心情没有由来地低落，暗暗觉得是不是自己太不懂事打扰到了他。
　　于是这天以后二人聊天的频率渐渐变少，直到后来谁也不找谁，几乎没有发消息。
　　高二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对林玉晚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徐悠转学走了，而她也迎来了校园里某些人的恶意。
　　一次数学测验中，数学老师抱着试卷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林玉晚，你怎么回事？状态越来越差了啊，这次考试直接没及格。”
　　“怎么可能？”林玉晚皱了皱眉。
　　数学老师单独将她的试卷放在最上面拍了拍“自己过来看。”
　　林玉晚不信邪地走过去。
　　“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
　　她有些不可置信，但卷子上确确实实写的是她的名字，但这字迹却不像是她写的。
　　林玉晚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字不是我写的。”
　　“啊？”数学老师一愣，随后又道“不可能，那上面都写的你名字，怎么可能会不是你的，没考好就是没考好，不要狡辩了。”
　　“真不是……”只见她还要说什么却被打断。
　　“好了好了，有什么下课再来找我，不要耽误大家上课。”
　　林玉晚无话说，泄气似的转身回了座位。
　　下课铃一打响老师便捞起教材走了出去，似乎早就忘却先前的一切，林玉晚连忙拿出试卷追上去却在教室门口被几人拦住。
　　只见为首一人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刘海被卷筒固定上去，嘴里含着棒棒糖，她一脚拦住她。
　　“喂！去哪呀？”彦真扯着嘴角笑得无害。
　　“我名字是你写上去的吧？”林玉晚似乎早就猜到，一脸淡定。
　　“对呀！”她说着眨了眨眼睛，显得无辜。
　　“那我卷子呢？”
　　话音落，彦真不紧不慢从身后掏出一张试卷“在这。”
　　“给我。”林玉晚伸手去拿却被一脚踹在肚子上倒地不起。
　　“我们大学霸这么脆弱啊？才一脚就不行了？”随后彦真也不装了，变脸道“少装柔弱了，赶紧起来。”
　　林玉晚刚好生理期，刚刚那一脚还有些没缓过来，她酝酿了一会，随后捂着肚子艰难站了起来。
　　“最讨厌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你怎么这么会装啊？”彦真蹙着眉，话语里满是厌恶，随后只听“撕拉”一声，那张试卷被她撕成两半，她当着林玉晚的面再将那两半撕成一小块一小块，随后丢进垃圾桶，还顺带吐了口痰在上面。
　　彦真靠近拍了拍她的脸，挑衅道“想要就自己捡起来擦干净拼好。”
　　林玉晚眼神冷冷的，没理会她的调侃，只是抓起一旁刚刚弄掉的卷子起身去了办公室。
　　彦真趁她起身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还敢走？看不出我不高兴吗？”
　　林玉晚皱了皱眉，伸出手去掰她“你高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
　　彦真叫来了几个经常在她身边的小跟班。
　　“把她给我拖到厕所去。”她将嘴里的糖狠狠咬碎，将糖棍摔在地上。
　　林玉晚被几人架着，尽管她力气再大，但双拳难敌四手，仍然无法挣脱桎梏。
　　被拖到厕所门口时林玉晚脸上已经被那几人抓出了数道红痕，头发也散了，有些垂落出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看不清她此时的神色是怎样。
　　“你们几个在干嘛？！”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林玉晚侧头去看，走廊尽头有个黑色身影，是沈枫宇，他手上此时还提着礼物，想必应该是今天返校来看老师的。
　　沈枫宇连忙将礼物放下冲了过来，他不算温柔地踹开了那几个女生。
　　彦真骂了声，随后扯着嗓子叫道“打女生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沈枫宇不紧不慢地擦了擦鞋子，随后抬起手在她身上蹭了蹭“踹你们我还嫌脏了脚。”
　　“女生？”他笑了一声，随后道“你说你是女生？我看你扯嗓子嚎的样子都能和彪悍叫板了。”
　　随后他开始关心起林玉晚的伤势来“怎么样？没事吧？”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温柔了许多。
　　林玉晚摇了摇头“不碍事，不是什么大伤。”
　　“滚！”只见彦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沈枫宇吼了一声。
　　趁她还在愣神之际，只见有些同学已经带着老师往这边赶来了。
　　随后她们一行人被带到办公室，沈枫宇安抚了她几句便也跟着进去了。
　　十多分钟里，里面吵的不可开交，有男人的怒吼，也有那几人的喋喋不休。
　　再出来时，因为情绪激动，沈枫宇的眼眶有些红，像是因为什么别的事而受到影响。
　　林玉晚只知道他出来时，眼底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忧郁。
　　“没事了。”沈枫宇道“没事了。”这句话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像是说给林玉晚，也像是说给他自己。
　　回家拿到手机过后，林玉晚看着她和裴景觞一个月前的聊天记录愣了神，似是踌躇不定，在经历了几分钟的思想斗争后她发过去了一句
　　林玉美: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吃过晚饭，滞留的信息才有了回复。
　　裴景丑:嗯。
　　林玉晚看着发过来的消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回什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打扰到他较好，于是收了手机。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学校里那件事还是传到了林父林母的耳朵里。
　　家长知道了闹起来，学校经过几次决定，最终给彦真几人全校通报批评、处分、记大过……
　　彦真家里有点小钱，父母也都是要面子的人，出了这遭事，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上学，于是林玉晚接连几天都没能在学校里看见她。
　　后面在学校里传开，说是人转学了，林玉晚也无暇顾及，沉心学习，进入了最后一年的冲刺中。
　　高考结束，林玉晚当天下午去染了个头发，白金的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辉，引得一路上的人频频回望。
　　回到家她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随着日渐长大，出落得也越发亭亭玉立，皮肤白里透着红，与发色十分的贴合，她左右看了看。
　　“哎呀，好了，别臭美了，说吧，想去哪玩？”
　　林玉晚思考几番后开了口“我想出国，去见一个同学。”
　　林母了然地笑笑“行，妈支持你。”
　　于是林玉晚的微信账户里多了两万块钱。
　　她前一天收拾好行李，顺便再去商场买了几套衣服。
　　第二天，飞机刚落地，林玉晚就马不停蹄地去买花，不同于其他约会的情侣送的浪漫玫瑰，她买的，是99束郁金香。
　　郁金香，象征的是永恒不变的爱。
　　我愿清澈无悔，永远地爱你。
　　她今天穿了身白裙，裙摆到膝盖，边角有蕾丝设计，想来，这也是她第一次穿裙子，出乎意料的是，回头率很高，人每每走过去都要回过头来看一眼，然后看着看着就忘了神，林玉晚也会温和地朝他们笑一笑。
　　她拿出手机给裴景觞发去消息。
　　林玉美:我来找你了，你在哪？
　　那边很快回过来。
　　裴景丑:你来找我干嘛？我有没有说过没什么事就不要再来打扰我。
　　裴景丑: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很幸福，你这样容易被她误会，就这样吧。
　　林玉晚还想再发点什么，显示出来的却是已经被拉黑的界面。
　　周围人潮涌动，林玉晚低着头假装玩手机，拼命忍住的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手机上，她伸出手去擦，岂料越擦越多。
　　最后，她就近找了个酒店暂时住下。
　　到了房间，她才终于忍不住腿软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痛哭，林玉晚失了神，声音有些哽咽地道“为什么呀？为什么连你也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她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很多年的问题，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所以无人能回答她，就连她自己也不能。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林玉晚擦了擦眼泪，压抑住颤抖的声线道
　　“来了。”
　　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徐悠担忧的眼神，她心疼地将林玉晚一把抱住，安抚她“怎么了？沈枫宇跟我讲了你来国外的事，跟我讲讲发生了什么？慢慢来。”
　　林玉晚将头埋进她怀里，哭的抽噎“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啊？”
　　“谁？”
　　“裴景觞……”林玉晚抬起眼看着她说道。
　　徐悠的面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林玉晚不明所以，只见她将门关上后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她伸出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晚晚，我跟你说个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玉晚声音还有些闷闷的“嗯，你说。”
　　“裴景觞他……他已经去世快两年了，就在高一下学期……”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当时被他砸到头的那种耳鸣又缓缓袭来，她就说为什么那个暑假他要给她发新年快乐，为什么要她平安喜乐，因为他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的少年，永远留在了那个夏天，那个炽热的夏天。
　　永远热烈的夏天，不知佳人又成对了多少双，偏偏他们不被幸运之神眷顾，偏偏他们是那无数人里的倒霉蛋。
　　世间最毒的仇恨莫非是有缘无分。
　　她的少年不会有啤酒肚，也不会满口脏话，而是永远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洒满阳光的走廊，留在她的回忆里，如遇初见，惊鸿一瞥。
　　她认识的少年永远真挚美好，是全世界最好的裴景觞。
　　人海中认识的人终将还给人海，那个盛夏认识的他终将还给了夏天。
　　大概从此以后，她都会讨厌夏天了。
　　林玉晚第二天回到家后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他的死讯，那一瞬间就哭不出来了，她在想，可能是她对他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只是心中的一种执念，一种错觉。
　　她连他的死讯都是从别人口中才知道的，她想，或许她对他来说，并不特别。
　　没两天，家门口送来了一副定时邮件，里面是一封信，还有两张未到期的电影票。
　　亲爱的林玉晚
　　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另一个世界过好日子了，那里无病无痛，你不必担心。
　　因为某些事情，某些原因，我还是决定告诉你，我不想让你恨我，我不知道我的离开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所以只能瞒你到现在，但...似乎让你记住我也会给你带来伤害，请原谅我的自私。
　　不要难过我的离去，我会变成你身边的任何东西，总之，我无处不在，一直都在。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空，我会是太阳旁缥缈万里的彩云，也会是月亮旁的星星；看大地，我就是海里的游鱼。如果一定要难过，我希望你不要难过太久，这世间万物都很美好，总有去值得被你爱的东西，向前看看，你有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你追逐，你应该去发光、去闪耀。
　　我发现你这个人总是不相信自己，踌躇不定，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动摇你的决心，哪有人会不相信自己？你要知道，爱一个人的前提是爱自己。有时候你的第一直觉未必是错的，所以你自己也要做到相信它。徐悠是个很好的朋友，学习上如果有问题可以请教顾鑫，他这个人很乐意帮忙解答的，不要总是觉得麻烦别人，并非如此，这是你要迈出的一步，你总要接受新的事物，这世间并非你想的如此糟糕，总有人情冷暖。
　　其实你很好，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很明媚的人，总是在无时无刻地照耀着别人，你不用可望被照亮，做你自己的太阳就够了。我之前见过你很多次，但你似乎从未注意到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雨夜里被你喂过的流浪猫，我就在你身后不远处。似乎扶老奶奶过马路……这些小事你都无一不做过（有点老俗，不要笑我）总是很热心肠，喜欢帮助别人，这是我对你的评价，从那以后，这就成了我铭记于心的烙印。
　　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不知晓你是否还有记忆，我长大后想当名警察，如你所说，打击一切毒贩，得一时荣耀，惩恶扬善，我很想为国家做做贡献，记得你也说过，长大后想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但很可惜，不能和你并肩了，我还什么都来不及做。你生日那天我给了你一个mp3，里面有我录的歌，不知道你看见没，希望你喜欢吧，我想……你应该会听到最后的。
　　如果你暂时很迷茫，不知道要做什么的话……那你就带着我的那份好好念下去吧，帮我活出你自己的新生。
　　不知多年以后，这封信还在不在，或许那时，你已成家立业，开始好好生活了。或许被你好好保存着，再次翻到这封信，带着几十年前的尘土气息，藏着青春期一切未知的秘密；也或许湮灭于天地之间，消融于大地，无人晓得，那时候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
　　我不会责怪你的遗忘，而是会庆幸你在好好生活，总想对你说些什么，但时间已经来不及。
　　我喜欢你的乐观，你的开朗，你的豁达，喜欢你。你现在知道我的心意了，从未变过。希望下辈子能早点遇见你，那样或许就来得及，这段告白来的太迟，如果来世，希望我们能再续前缘。
　　之前你说想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对不起，我食言了，因为我没法做到，所以…我买了两张电影票，去看看吧，想象着...我就在你身边，紧紧依偎着，也算遂愿。
　　愿晚晚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也希望你一切都好。

　　裴景觞
　　信是那种很老的款式，落款有日期，是2017年的8月27日。
　　她忽然很想再听听他的声音，可将聊天记录翻遍了也没有一条语音，于是林玉晚拿出了他当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mp3。
　　想见你，只恨初见爱已晚……
　　想回到那初遇，只是看着你，暗倾心……爱着你～
　　林玉晚将声音调到最大，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无限循环播放着他唱的歌。
　　直到第二遍，她终于听见了。
　　“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
　　少年说的很小声，这句话是在录歌结束后的第三十二秒出现的，之前她听完会重新拉进度条，从来都没注意到过，只是这次的一个走神，竟窥破了他年少的秘密。
　　顿时，泣不成声。
　　“裴景觞，你个傻子！胆小鬼！”哭着哭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哭还是笑了。
　　“我听见了，我也喜欢你。”
　　回应这句话的，只有不断循环播放的mp3和房间里反射的回声。

　　林玉晚将那两张电影票收好，重新又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时期和裴景觞定的一样——7月5日。

　　电影谢幕之时，满众宾客尽相散去，有情侣依偎着离开，浓情蜜意地说着甜话，独留她一人静默久坐，不觉间，泪坠腮边，又忆起往昔人。而他成了记忆中的人，永远穿着校服站在她的回忆里，便定格在这一瞬间，物换星移，风景如故，只是他的模样再未变过……
　　再出来时，林玉晚见到了那个她当初最不想看到的人——慕寒西。
　　见林玉晚出来她赶忙上前去，将一部手机递给她。
　　“这是裴景觞的手机，他拜托顾鑫，然后托我给你的，不好意思啊，之前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顾鑫，搞得我们之间出现了这么多误会。”
　　林玉晚伸手接过，笑着摇头道“没关系。”
　　她也终于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并不是他不喜欢她了，而是他喜欢不了了。
　　曾有一束光照进少年黯淡的世界，他慢慢沉入深渊，还不来不急看，那光就一点点熄灭，不留片刻温存，从此，他的世界，再无白天。
　　白日光尽，便是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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