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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自由
安神叶、缓释草、醒神兰……
田璞陶在灵田前一株株清点土里的灵草,其中一些是宗门要求的植株,还有一些是自己种着准备下山卖掉的。
她的手一顿,一株叫不上名字的草出现在眼前,田璞陶看着那陌生的叶片纹理,想不起来这是什么草。
这是杂草?可是植株排布整整齐齐,不像杂草胡乱生长形成的模样。
嘶……自己的草苗里出现陌生植物,就像看着一窝崽子出现一只不认识的宝宝一般。
这是我种的?田璞陶想不明白,自己田里怎么会长出这种草。
刚伸出手抚摸嫩绿叶片,忽然感到一股微弱的灵力呼应。她当下回忆起永叶庄的硕大绿树和满树繁花,还有那丝丝缕缕与灵根相呼应的木系灵力。
这是云叶树!
应是她进秘境前随手栽到这里的。好险,这株苗若不是她及时发现,险些就要枯死在田里。
栽在田里也不是个办法,有灵田的灵力加持,树苗只会长得越来越快,用不了多久就会长成小树的样子。到时候人来人往,再被巡视的长老见着,怕是留不得。
一棵树种在灵田总是不合规矩的。
田璞陶将树苗连根带土小心挖出,放到脚边。
远处灵田里稀稀落落有几个修士在种草,一颗突兀的金丝铃铛在田中自顾自地滚来滚去。
田璞陶抬头望见灵田中央的石碑,出声问道,“神月,你知道灵田那块灵碑是什么来历吗?”
田璞陶心中的疑虑已埋藏多久,灵兽在宗门时间极长,应当知道些什么。
金丝球朝她的方向滚动,灵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宗门刚成立时候,不知长老们从哪搬来的。”
“刚搬来山上有个老头研究过,没几年就疯癫了,宗门压下消息禁止接近碑文,后来就再没人关注那东西。”
这么说来,本是被当作宗门吉祥物的玩意,后来竟成了不详之物。
这碑上不过是些种草的秘方,怎会导致解字的长老精神失常。
“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田璞陶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这灵兽并不识字,连古籍都能搞混,怎会识得灵碑上的古文。
“老头说上面有邪术,谁知道是什么。”
灵兽不识字,但认识宗门里的各路老头。
“你和老头关系真不错,有邪术的事都同你讲。”田璞陶收完最后一株草,拍拍裙角的泥土,站起身来。
“宗门老头与我相熟,都是老相识,自然愿意多说几句。”
“神月,你帮我收着,我去荒地那边看看。”她将一捧灵草放在金丝球前,眨眼间灵草都被吸进球中。
她拾起云叶树幼苗,朝荒地方向走去。
在荒地边寻了处地方,将杂草清理干净,又简单做了记号,才将树苗栽下。
这是她未来发财的机会,若是云叶树结果,卖到市场上不知生意该有多好。
她远远望一眼关押魔狰处,还能看见黑漆漆如小山一般的动物趴俯在地面。旁边似乎有人。
她认出了那男人,是秘境里那日做船救他们出来的修士。上次在荒地的人想必也是他。
他背对着田璞陶斜躺在树梢上,一只脚悬在空中轻轻晃动。似乎听到她挖土的声音,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田璞陶看见那张无情冷峻的脸轻轻皱眉,又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那人的奇特修为她仍记忆犹新,不知是什么灵根可以做到如此效果。他的灵力修为不在她的认知范畴,但能凭感觉知道此人的地位在宗门并不低,不知为何会来看守魔狰。
若是云姓内门弟子,宗门各大活动均会出席,可她不曾见过此人。想来应该是下山游历的弟子刚刚回宗。
云隐宗成立至今已是近千个年头,全三界的宗门弟子少说也有百万。凡是有所成的弟子,下山游历是必选项。现下宗门中约有几万人,留在宗门的原因各种各样,除了刚入宗没几年的修士不敢下山,更多的是想在宗门中安稳修炼,尤其是那些云姓内门弟子。
田璞陶曾见过名册,全宗门木灵根弟子一百九十三人,无一人登记外出,全部都留在宗门。其中云姓弟子五人,其余皆是外姓。
如果说其他灵根的修士还有得选,木灵根弟子则是自始至终从没想过下山出宗的念头。也许有过,但他们还是留下来了。
金丝球蹦蹦跳跳到她脚边,看起来心情极好。
“神月,你看那人,你说他会觉得无聊吗?”
听到田璞陶问它,灵兽一头钻出外界,跳到她肩头。“下过山的人再回宗门,必然是无聊的。”
“你认识他?”听灵兽这话,似乎知道那人。
“他啊,他是宗门预言术亲传弟子,整个宗门仅此一人。预言术老头陨落后,他就出宗了,有些年头没见过他了。”
果真是下山回宗的弟子。田璞陶看向树梢,想起那人在秘境中看她的怪异眼神,难道与预言术有关。
“你不下山会无聊吗?”田璞陶没再继续问男人的事,她无端地感觉那人很危险。
“那当然。你也许不知,前宗主年轻时是将三界都走过一遍的人。我全都跟着去了。”
“是否无聊”这个问题简直戳中了灵兽心事,它像打开话匣子一般絮絮叨叨地和田璞陶讲起这些年的无聊光景。
“刚被关在山顶的几十年,我简直想把宗门拆了,总想自己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对待……”
“后来想明白了。不是我不自由,是让我自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自己是那个能给它“自由”的人吗……田璞陶想。
“你知道我是木灵根。”她拍拍手上的泥土,将身前沾着的碎叶清理掉。“木灵根弟子没有出宗的。就算你跟着我,我这辈子大概也是不会出宗的。”
田璞陶问道,“为什么不找个更好的主人。”
“我怀疑你是个短命鬼。”灵兽没有犹豫半分,斩钉截铁地回答。“所以你短暂的做我主人并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
田璞陶瞪它一眼。哪有这样讲话的。
高阶灵兽寿元悠长,人族修士修炼数年也不抵一颗灵兽内丹的修为更高。更别提田璞陶这样的灵根,既修不来永生也修不来自由。
但这灵兽似乎打定了她的“短命”与修为无关。
“刚见面你就讲过这样的话。”
“你身上有魔族讨厌的味道,若被魔族发现必死无疑。”事到如今,灵兽也不再瞒着她,如实讲出她可能遇到的危险。
“那我更不要下山了。只要遇不到魔族不就好了吗。”
“不,你忍不住。”灵兽的语气冰冷,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一个因为一句话就敢去秘境的人,不会甘心一辈子留在山上。”
这是什么逻辑,田璞陶懒得反驳。寿元几百年的灵兽识人方式如此草率吗。无论是否离开宗门,眼下呆在山上就是她最好的去处。
可它说得对,“一辈子留在山上”听起来确实很绝望。
“话虽如此,我可是你主人啊,你不保护我吗。”田璞陶怀疑若是遇到危险这毛团子会不会撒腿就跑见死不救。
“刚开始不想,现在有点想了。”灵兽的尾巴摇了两下,“就算我护着你,你也是个短命鬼。”
田璞陶一口气梗在喉头,差点被气到讲不出话,“为什么这样说。”
“你修为实在太低,还喜欢四处乱跑,总会遇到我护不了的时候。”
又是讲她“修为低”,田璞陶眼神一落,有些扎心。
“若这么说,你更应该找个高阶修士认主才对。”虽说是个灵兽,但自己的修为无论如何都是“高攀”了它,它完全可以寻个更好的主人。
“连你都想喊我‘大狗’,你觉得那些高阶修士会待我如何。”灵兽讲话毫不客气。
“对不起……”没想到这团子还在记仇起名“大狗”的事,田璞陶慌忙道歉,心里开始正视起团子的自尊来。
她从未养过灵兽,此生养过最久的还是童年养的小土狗。也不知别人是如何养灵兽的,不过听它这样讲,灵兽修为就算如它这般,地位看来也不高。
“说什么‘对不起’,你得补偿我枣泥酥。”
“我真的要被你吃穷了……”
“你带我吃饱,我护你周全。”
“唉……这什么亏本买卖。”
“本神护你你还吃亏了。”
“你吃的实在太多了……”
高价“保镖”一尾巴挥在田璞陶脖颈处,毛茸茸的触感让她愣了愣神。
这玩意当真是成了精,它口口声声说田璞陶灵力有味道,必将惹来杀身之祸。田璞陶是不信的。
她想起市场营销中给消费者创造需求的案例,无论是高价卖出一支笔、一杯水,还是一把梳子,都讲究的是给消费者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她就是那个被灵兽盯上的可怜“消费者”。
无论它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个灵兽也是好事,何况是像它这般的宗门老东西。这毛团子知道的事比她想象的要多。有它在,也许能知道更多宗门的事情,这对一个外姓弟子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
“走吧,下山。”
田璞陶将衣领整了整,此行下山要去草药市场再探探风口,眼下再不找点换钱的路子,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修士灵石与人界铜钱有换算汇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变化。为了不影响人界的生计,三界规定了灵石不可在人界流通,连换算铜钱也是以铜钱为贵。
她上次去钱庄,还是十颗灵石换一两银锭。这些日子没去,也不知变成什么光景。
也正因如此,有许多灵根低下的初阶修士宁愿留在人界也不会去修仙,吃力不讨好的事不是谁都愿意做的。
木灵根便是如此被人嫌弃,多少人刚觉醒灵根,当下便选择了放弃修仙路,长生飞升皆无望,不如安安心心当个凡人,也不必去吃修炼的苦。
而山下的药馆老板多是这样的人,因有木灵根属性能分辨出灵草好坏,留在人界又能谋个安稳。不仅赚凡人修士两边的钱,又能在三界寻个由头站住脚,当真算是好营生。
还没入内门时,田璞陶也曾幻想过这样的未来,将来下山开个小药馆,既自在又稳定,好不快活。
直到她站在“药铺一条街”的路口,看见满街荒凉的倒闭铺子,还有被烧至半个的凄凉药馆。她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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