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

　　白祈和苏楠前后忙碌了半个小时，B29终于顺利的载入系统。

　　屏幕上蹦出“完成”的时候，白祈差点腿一曲摔地上，得亏苏楠眼疾手快扶住他。

　　不过苏楠也有点腿软。

　　这实在怪不了他们，换别人来也不会相信眼前景象的。

　　两代人尽心尽力完成的研究，最后被人告知这并非自己想象的庇护所而是牢笼。于是费尽心血的研究被自己亲手毁于一旦，就像在做梦。

　　有那么一瞬间，白祈不想走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和这栋楼一起，锁进林子深处，被世人遗忘。

　　在苏楠扶上来的时候，白祈放弃了这个想法。

　　白祈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怕黑，怕一个人睡，时常央求母亲靠在床头讲故事的样子。

　　后来妈妈死了，没有人讲睡前故事了，他必须自己面对空荡、黑暗的屋子，一个人睡。

　　直到白祈被楼下的苏起发现，带着他和苏楠、沈一鸣一起玩，那间清冷的屋子才再次吵闹起来。

　　可是白祈听不到睡前故事了。

　　虽然已经是4岁时发生的事，但类似的感觉白祈不想再体会一遍了。

　　想清楚了，白祈摇摇头把思绪抛到脑后。还有一堆事要处理。

　　匆忙赶来的白巳和林爽拉着两人去休息，二楼前厅里所有研究员都在等着。沈一鸣留下拷贝实验数据，迅速搞定赶往二楼会议室会合。

　　刚乘电梯到二楼，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随之而来的还有礼炮声及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恭喜沈先生成功通过关卡——WIU实验室！”

　　沈一鸣罕见地没有作出不耐的表情，嘴边扬起一个笑。

　　“嗯，你们也是。”

　　苏楠猛地揽住沈一鸣，带着他往堆满各种酒的吧台走，嚷嚷着要他陪自己喝一杯，沈一鸣挣扎无果，索性随他去摆弄那些酒了。

　　白祈懒得应付这帮醉鬼，躲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不多时，得知所有事情安排妥当的理事会官员们有的提前离开，有的之后欣赏一眼这座创造神话的实验楼，有的也上二楼和研究员们一起放松放松，谁知上来就是群魔乱舞的大场面，索性也加入其中。

　　顾野、林爽、林远三人端着出自苏楠之手的“神仙水”找到在角落聊天的白祈白巳，打了个招呼便默契离开。

　　白巳提议去三楼坐会儿，这里吵吵嚷嚷的实在闹人，白祈欣然同意。

　　在寂静的三楼大厅，二人说话会方便许多。

　　白巳：“马上要走了，什么感受？”

　　白祈：“……怪难受的。他们都觉得我不喜欢这里，其实不是，我只是不喜欢这里一成不变的白色，所有房间、墙壁、衣服，都是白的。在这里工作这么久，也该有点感情了，未来不知道这里要成什么样，估计再也来不了了。……只希望它不会被永远忘记。”

　　哪怕被封禁，也希望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这栋楼的存在。至少留下点什么痕迹。

　　白巳：“如果你想，我们可以争取一下把这栋楼改成军事基地。”

　　白祈：“大概要几年才能批下来吧，以后再说。”

　　白巳：“好。”

　　“……”

　　一片沉默中，白祈主动挑起两人都心知肚明的话题。

　　“专门把我叫上三楼，有什么事就说吧。”

　　白巳咧嘴一笑：“还是瞒不过你，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呢。”

　　白祈道：“那我走了？”

　　白巳连忙道：“别别别，祖宗，我说我说。”

　　白祈就窝在沙发里看着他。

　　白巳犹豫一会儿，才开口问：“你从认识我到现在，有没有对…我产生什么……感情？”

　　白祈不慌不忙细细打量几眼白巳现在的样子，把他盯得恼了才说：“什么感情？是友情，还是爱情？”

　　白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白祈见白巳这副模样，也不再逗他，认真回答：“如果是单纯的友情，我自认为我们的关系称得上一句挚友。”

　　说到这里，没了声儿。

　　其实白祈知道白巳想说什么，他不至于这都察觉不到。但他心中始终保留着几分余地。

　　万一不是他想的那样呢？

　　话说了一半，先被自己心中惊疑不定的猜测吓住了。

　　但总要有人打破僵局，刚才是白祈，现在只能是白巳。

　　白巳挣扎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拉过白祈搭在沙发上的手，在白祈手背上落下一个极轻极浅的吻。

　　从头到尾，白祈都没有反抗，顺从地任由白巳摆布。

　　“就是这种感情。”

　　白祈洋装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有了个底。

　　“我以为，我在游戏里接受了你的吻就算是接受你了来着。”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白巳耳边炸开。

　　白巳忽地安静下来。

　　“如果你不愿意没必要……”

　　话没说完，白祈毫不留情地打断：“那么你莫名其妙凑上来的一个吻我可以告你性骚扰了，白先生。”

　　白巳慌忙解释：“没有，我的意思是……”

　　白祈依旧打断：“我的意思是我接受了你的表白，先生。”他眨几下清明的眸子，“我现在非常清醒，不会睡完觉后翻脸不认人，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办婚礼。”

　　白巳彻底说不出话了。

　　白祈也不急，任由白巳在那愣着，自己端着一杯酒不紧不慢地抿了几口。

　　恰好他的脑海中最后一段缺失的记忆被补全，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在白婉迫不得已催眠白祈之前，白婉亲自带着儿子去看了那个被他的父亲收养又被遗忘在实验楼门口，又被捡回来当做试验品的孩子。

　　似乎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些预感，白巳在白祈走前匆匆要了一个承诺。

　　“以后年年岁岁，我都来找你。”

　　小时候啊，天真，不知道兑现一个诺言有多难，一辈子的誓言有多么空洞，满口应下，最后独留一个。

　　好像几乎每个誓言都是如此，信誓旦旦说出口，最后都只留下一个人停在原地不知所措。不过没关系，他们缘分未尽，往后余生每天都要相见。

　　/

　　等两人都缓过来，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二楼的牛鬼蛇神们终于是把烂摊子收拾完了，白祈收到林远的消息，拉着白巳下楼。

　　在起身的时候，白巳低头白祈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白祈亲了他一下。

　　两人下楼时众人闹完了，助理纷纷把自家boss拉回去，少数几个清醒的趁此机会上来搭了几句话。

　　林远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上前交代几句。

　　“实验室这批人往后就划到你的管辖范围了，还是你管，具体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还有啊，你这个香饽饽脱离了WIU实验室之后肯定有不少人来招你，自己处理啊，我不管。反正今后一起工作，我就不多说了。”

　　林远又看向白巳：“你是我兄弟朋友，那就是我朋友，往后有什么困难批公费啊这些的直接说。”

　　白巳笑着应了：“好，多谢。”

　　林远摆摆手表示没什么，随后也撤了。

　　二楼基本空了下来。

　　四下无人，正是作案的好时机，白巳抬起白祈的下巴直接贴上去。

　　迷迷糊糊间，白祈想起眼前人下楼前说的那句话。

　　“我想让你知道，在世界的角落，有一个叫白巳的人，他很爱你。”

　　趁着喘气的功夫，白祈问：“有多爱？”

　　白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回答：“只有你，我心甘情愿等十八年。”

　　原来自四岁分别，再次相逢已经过了十八年。不过无伤大雅，往后他们相伴一生，十八年补起来并不难。

　　“母亲，您在天有灵，我过得很好。下次来给您扫墓，就不是一个人了。”

　　—End—
　　2025.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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