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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净养殿偏房,阳光被隔绝在厚厚的门外,只几屡形单影只的杂乱投射在地板上。
房门被破开的瞬间,阳光倾泻而入,却也止步门边,不敢在向前。
应岚笙的动作极快,以他的境界自是可以做到比使用梭影符还要迅速。
寻澜和颂愿慢一步赶来,正好看到应岚笙的佩剑将遮挡的屏风震碎,而后虚虚停在空中,直指木里命门。
而剑所指向的木里……却是一副毒发抽搐的模样。
寻澜反应迅速,立刻在一旁道:“是下毒,应是值守时便已中毒,眼下这症状约莫是已扩散到全身经脉。”
看着木里痛苦的模样,颂愿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女子应是筹谋已久了。”
应岚笙没有出声,但佩剑却慢慢撤了回来。
随着剑影周边的杀气慢慢散去,寻澜藏在袖子里的手这才微微松开,他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垂首继续道:“禀宗主,此人是北翩长老新收的弟子。弟子调查时剑器营禀报,之前曾带该弟子到锁妖塔挑选佩剑,选中了她师父北翩长老用过的那把,他们不知内情取了剑,估计当时就勾起了那女子的仇恨,加之没了那剑压制,锁妖塔又邪气盛行,让那女子起了歹心,恰好该弟子值守时便动手了……”
“此事闹得动静很大,北翩长老估计知晓一些了,若是他新收的弟子也因此事不声不响死了,恐会加重北翩长老心结,不利于铜咎楼看守的那东西安全……不若先将那凡人的尸体处理了,至于这弟子,她中的毒烈得很,头部又被重创,不昏个几日不会醒,若是撑过去也算她命大。”
应岚笙悄无声息探了探木里的气息,情况与寻澜所言基本一致,“罢了。”
“此事就听寻澜的吧,我们玉麟宗也不是滥杀的宗门。好好善后。”
“是,师……宗主。”颂愿赶忙躬身低头,动作还未做完,应岚笙身形已经出了殿门。
那沉重的殿门轰的关上——
师徒二人皆轻轻出了一口气。
寻澜的衣襟更是已经被汗打湿了个彻底,他送走师父,站在床前盯着木里看了许久,瞧不出一丝破绽,请来白话号了脉也说是中毒颇深受伤颇重……
等白话那几副药灌下去,几针扎下去,木里幽幽转醒,寻澜正如同这殿内的木门、桌椅,静默地站在阴影里,定定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里原本还在犹豫如何自然地说出“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却见寻澜勾了勾嘴角,总算动弹了。
只是……怎么直接冲她过来了??竟还在她床前就这么慢悠悠坐了下来……
就这么淡定地坐下不说,他还莫名特“好心”的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
凉凉地指腹蹭过木里的脖颈处,激起木里一阵莫名寒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世上可没那么多好心人,再说了,寻澜可不是人。
面对这突然的反常举动,木里很是警惕,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更毛骨悚然的还在后头……
在白话转身出去的瞬间,寻澜高大的身躯突然向木里慢慢倾轧而来,彻底遮住了殿内仅有的阳光——
被影子笼罩下的木里努力咬牙稳住气息,防止毒气乱窜……她可是冒着极大风险咬破了舌底含着的剧毒,好在按照计划推进,毒气没有进入心脉,一切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就是这个寻澜搞什么鬼,差点让她乱了气息,眼下行差踏错可是要命的!
许是察觉到她的异样,贴的极近的寻澜轻笑一声,抬手在她耳后轻轻一点,凉凉的指腹轻触的瞬间,木里想要偏头,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靠,这该死的压制。
“别乱动。”气息喷洒在耳边,木里浑身一震,倒不是因为这过于亲近的动作,而是因为寻澜那紧跟着的后半句——
“梭影符好用吗。”
木里闻言呼吸一重。
寻澜知道了。
那他会告诉应岚笙吗?
木里紧紧咬住牙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应当不会。
要说刚才就说了。
而且,他殿中少了一张梭影符而已,并不能断定与此事有关,而旁人若是查出梭影符反而难免和他扯上关系,他肯定不会说的。
应当……不会吧。
此时正是木里最虚弱的时候,全身力量又都被压制,唯一能活动的眼球便成了她情绪的发泄口。
内心的复杂涌动,让她忍不住死死瞪着寻澜,至于眼神中到底是恐惧,还是愤怒,又或是威胁,她也说不清。
只觉得,今日经历的种种,都在她脑子里打转,那感觉就像寻澜阴恻恻地拿着一个小勺在搅拌她的脑子,又想吐又想发疯……
惊惧之下,木里没忍住又一口血喷了出来。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寻澜一个侧身,俊俏的面容还是沾染上了血迹。
他皮囊极好,那白皙肤色把黑红色的毒血衬得格外刺眼。
要不是毒是她自己下的,木里真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怎么也算个吐血匠人了,这血她搭眼一看就很不健康,黑黑的就像……
就像寻澜的脸色。
咕噜,木里吞了一口老血,猛地惊醒。
对上寻澜意味不明的目光,直觉得完蛋。
她急忙含糊不清地想说:净身诀,快用净身诀啊……
努力半天却只咕噜咕噜冒出几个血泡。
木里急得像个风箱,嗬嗬嗬——垂死挣扎,冥主大人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与神君的关系越来越差了。
嗯?冥主大人好像没有发威……
神识走了吗。
木里的呼吸逐渐均匀,势头一转,开始默默安慰自己:其实这都怪寻澜不是吗,谁让他吓唬自己。
木里很快给自己找到了充分的理由,等白话进来时她基本已经稳住了状态。
倒是白话看到她潮红面颊上的豆大汗珠,和这飞溅的毒血,急得不行:“哎吆——这是怎么了,不是刚好些了,这这这——!!”
寻澜伸手隔空稳了白话一把,“放心吧,她没事。”
“啊?”白话不解,寻澜是懂些号脉探息之类的,但……
白话听不懂的那些言外之意,木里却懂了,她浑身僵硬,眼神僵直,没吱声。
寻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和白话解释道:“她不是常常吐血吗,上次您还救了她一次,无妨的。”
白话不认可:“这怎么一样,我刚用银针给她压制住毒气,只是试了好几碗,还没试出解药,着实有些凶险。”
“哦~那这次应当就是解药了。”寻澜语气笃定,态度却有些耐人寻味,白话只当这孩子性子冷过头了,对于同门性命也不甚在意,只叹了口气,上前将新配的药递给木里。
破开压制的木里在寻澜看好戏一般的目光注视下,挣扎着起身接过药碗,眼神坚定的屏息一饮而尽。
暗地里,其实指甲早已狠狠嵌入掌心。
太可恶了,可她偏偏,没法不让这个寻澜“如愿”。
之前几碗药试不出解药是因为她还没来及服下解药……这会她已偷偷服了解药,可不就不得不解了。
寻澜没再开腔,只是掏出帕子慢条斯理擦去脸上血迹,与焦急的白话和焦灼的木里对比鲜明。
但木里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嘴角的细微变化。
寻澜在笑!
这是赤裸裸恐吓啊!分明是在警告她!!太恶劣了这个人!
玉麟宗果然都是伪劣之徒。
……
“卑鄙!”
“说谁呢?”
木里一个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白话和寻澜都已经不在了,接话的是……
三池?
“哟,还敢来啊,不怕我又——”许是想到了刚才自己的梦呓,木里顿了顿,在身上摸出一株不知道是什么的草株就往嘴里塞。
“我怕什么,你又不会真的害我。”
大概没想到三池会说这种话,三池自己也没想到,两人似乎不是说这种相对“温情”话语的关系,许是都意识到这点,不习惯的两人一时间都静默了下来。
“唔,你吃这个作甚?”
“防止我睡着了说些不该说的。”
见三池疑惑,木里挥手:“无事。你……”
“林单木,朝阳的朝。”
“她最后去了无照崖,我赶去的时候就已经……”三池抿了抿唇,顿了顿又道,“应当不是宗门之人动的手,我比他们先到一步。”
“嗯。”木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灭不醉,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木朝”。
草木向阳,朝朝暮暮,生生息息。
无照崖是玉麟宗日光最盛的地方,无一不暴露于阳光之下。
谁会不向往阳光向往自由呢。
木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又短暂的拥有了这一切。
但何时,她和她那些无辜惨死的族人的遭遇能够真正的被展露在阳光之下呢。
木里突然生出了一丝纠结和不解,她在渡若海帮人放下执念,遗忘痛苦,助他们前往奈何桥,前往轮回之境,但那些发生过的事并没有从世上消失、抹去。
离开的人忘记了,留下的人是否能忘记呢。
执念和仇恨,是可以被遗忘的吗……
木里突然想到,她曾遇到的那些不愿饮下“一滴泪”,不愿意放下过往的人。
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呢,似乎是在渡若海反复徘徊后,但最终都还是因为无法忍受那种难以言说的窒息、疼痛,被冥界气息日日煎灼的烈火焚心之苦,而妥协,割舍,被迫放下执念和过往。
但即便那样,他们还是挣扎忍受了许久,才被迫割舍过往,所以,他们在意的前世遗憾、懊悔、怨恨、不甘……种种,是否有人为他们写完终章。
木里被杂乱的思绪牵动心神,竟无意识落下一滴泪。
木朝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木里却觉得,这一次她听懂了。
手里的杯盏泛起圈圈涟漪,木里拿起默默饮下,渡若海应当也会有新的渡若为木朝递上茶盏吧。
三池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张口,默默将头偏向了一旁。
纵使三池并不知道那些关于木朝的过去,纵使他也已经意识到木朝并不是他认为的妖族同类,但是在这一瞬间里,两人心里为木朝的激荡起的情绪是一样的。
就这样,两人难得默契地都沉默下来,屋子里陷入了一阵无言的寂静。
直到桌上的那点夕阳彻底从桌角移走,三池才起身打破了沉寂,道:“走吧,我来时白话长老说你醒了就送你回去,这里没法留客。其实也不是不能留,只是被白话留下的那些,似乎都没留下小命,你要是想在这……唉唉唉,警告你,不是打不过你,我这是不能趁人之危。”
三池又恢复了那欠揍的模样,没两句话就惹得木里准备拔剑,“聒噪。”
“扶我起来!别磨蹭,回去晚了,撞上北翩发疯,连你一起杀。”
“你真遇上了?我之前就说你这师父不靠谱……”三池起初还有点吃惊,后面越说声音越小,恐怕北翩现在就提剑来砍他一般。
“走走走。”木里不耐烦催促。
“奥你放心,这会儿那些人没空管你,锁妖塔年久失修阵法不牢,有些早年间抓进去一直关在里面低等小妖出逃了。”三池在身后突然幽幽来了这么一句。
木里顿了一下抬脚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转身瞪大双眼,惊恐道:“是你做的,我不会说出去的,别杀我——”
三池这次没跳脚,反而古怪地看了木里一眼,偏过了头,耳尖、脸颊有些涨红。
木里:?
他又咋了,怪邪乎的,早知道不惹他了。
三池声音有些小,显得鼻音有些重,瓮声瓮气:“不必逗我,你每次虽然演的挺像,但是一听就是假的,因为……因为你平时说话根本不是这声调,你还是别学姑娘说话了。”
?靠。
真姑娘·木里夹着的嗓子一动,差点被自己吐沫呛死:都怪三池这个神经病。
被骂的三池依旧是那不知道好赖的德行,很快就忘了刚才的事,“对对了,你知道木朝她为什……”
“不知道!哪里那么多话,快走!”木里将剑往三池怀里一丢,推开三池便摇摇晃晃的出去了,好饿啊,不晓得,饕餮坊还有没有剩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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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里:嗨,baby,想eat一些馒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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