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养鱼发家日常

　　017 女户户籍

　　天光渐淡，田间地垄的农人都扛着锄头回家了。

　　苏老三把锄头放在自家小院里，坐在门槛上歇息，坐了一会儿朝灶房喊：“渴了，拿碗水来喝！”

　　李翠英从灶房钻出来，拿了一个碗“咣当”一声放在苏老三手边，转身就走了。苏老三看着李翠英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随后说：“我听村人说，苏玉的鱼塘已今日晌午挖完了。”

　　刚钻进灶房的李翠英噌地一下又出来，叉腰指着苏老三说：“挖完就挖完，你跟我说这些做甚么！我是个蠢妇，不用知道这些！”

　　“哎呀，你怎么这么记仇……我随口一句着急的话，你记了这么多天。”苏老三喝了一大口水，眉毛微微皱着，“你不是蠢妇，不是蠢妇行了吧。”

　　李翠英忽然哭起来，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痕：“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全村的人都笑话我是个蠢妇，我在你眼里就是个蠢妇……我真是瞎了眼，满心为你和大壮筹谋，到头来落得个里外不是人，别人骂我欺我，你，你不护着我就算了，竟然也骂我欺我！”

　　“好了好了，那天我也是着急，我也是忧心你，才不小心说了这两个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了，行不行？”苏老三哄劝道。

　　李翠英擦了擦眼角的泪：“你当真是因担忧我，才骂我的？”

　　“那还能有假吗，我骂了你，别人便不好再骂你了，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就行了。”苏老三走过去，站定在李翠英身边，“咱们老夫老妻的，都有一个儿子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有时候说话就那样儿，过嘴不过心，你别往心里去。”

　　李翠英止住了眼泪，不哭了，嘴角带上一些笑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早点说，我这几日也不与你置气了。”

　　苏老三哼哼两声，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还在想，女人真麻烦啊。又想，也不算麻烦，哄两句又好了，简单锝很。

　　李翠英说：“你刚才说什么，苏玉的鱼塘挖好了？唉，倒让这个贱丫头真干起来了。”

　　苏老三又走了回去，坐在门槛上歇着，他说：“那可不一定。”

　　李翠英跟了过去，急急问她：“怎么个不一定法？”

　　“你还记得苏玉要立女户的事儿吧，这事儿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官府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按理说，怎么着也该来人核实了。”苏老三顿了顿，“但没动静，估计这事啊，黄了。”

　　“啊，当真？！”李翠英坐了下来，细细思量，“若是黄了，那鱼塘是不是就能是我们的？ ”

　　苏老三摇头：“不立女户，她也能分家。不过，只要不立女户，她若嫁人，咱们也不是没法子再拿回来。你就看着吧，这鱼塘搞得越大，赚得越多……你说族长真能一点不动心吗？哼，到时候，他真舍得苏玉带着池塘走？若是他不舍得，拿了，难道好意思不让咱们拿？”

　　李翠英扯了一把帕子，心有不甘：“真是的，谁都能来和我们大壮抢鱼塘。”

　　“行了，事到如今，这鱼塘不可能只是我们大壮的了。”苏老三说。

　　李翠英想想：“和老大家分就和老大家分，他们家有儿子，分了也都是老苏家的，倒也没便宜了别人。”

　　苏老三瞅了她一眼，李翠英说：“你看我做什么。”

　　苏老三扭过头，不再看她：“没事。”

　　“行了，你做饭去吧。”苏老三说。

　　李翠英站起来：“行。”走了两步，李翠英又停下，换了个方向，往门口走：“小花这贱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话音未落，苏小花推门进来，看见他们，喊了声“爹娘”。

　　李翠英快步走过去，边走边说：“你这死丫头，捡个柴火耽误这么久，不知道我着急烧火做饭吗，是不是躲懒去了？！”

　　苏小花哭丧着一张脸：“娘，我没有……我是看见两个衙役去村长家，好奇多看了两眼，耽误了一会儿，我没有躲懒，柴都捡满筐子了……”

　　苏老三懒得听他们母女吵吵，本来要去屋里的，听见“衙役”两个字又转回来：“衙役？在村长家？”

　　苏小花点点头：“是啊，我走得时候，大伯也去了，他们好像要去找玉儿姐。”

　　苏老三面色一凛，起身往门外走：“我去看看。”

　　李翠英拍拍身上的灰尘：“我也去看看。”

　　走了两步转身对苏小花说：“在家里烧饭，不准偷懒！”

　　两个人急匆匆上了山，李翠英本来还有些没脸出来见人，但一想到这两个衙役是来核实苏玉情况的，按照苏老三说得，立女户成不成核实这一环也很重要，李翠英便顾不得脸面不脸面了。

　　高低得去山上瞅瞅。

　　他们上去的时候，村长，族长还有苏玉正陪着衙役说话。

　　两个人一上山，苏族长看见他俩，就头疼，没好脸色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来了？”

　　苏老三陪着笑：“听说衙役大哥来了，我们也来瞅瞅。”

　　其中有个衙役颇为严肃，说道：“办公事呢，谁是你大哥，不要胡乱攀咬关系。”

　　苏老三住了嘴，和李翠英站在不远处，也不走，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严肃衙役又重新对苏玉说：“立了女户，就要承担缴税的责任，这个你可知道？”

　　“我知道，小民立了女户，必然按时足量缴纳税银，绝不拖延。”苏玉说。

　　严肃衙役听了很满意，他说：“每年要缴纳夏秋两税，有土地的交粮食，没有土地的折合成银钱……”严肃衙役看了一眼苏玉的鱼塘说：“你这鱼塘不算小，应按中等农户算，夏秋两税共缴纳五贯钱，今年就得交，能交锝了吗，若是不能交，你这女户立不了。”

　　苏玉心下一凛，五贯钱不是小数目，她现在手底下，一共也只有十一贯多钱，交是能交锝起，只是交了税，只怕手底下的钱就不够买鱼苗了……

　　“若是立了户却交不够税银，可是要下牢的。”严肃衙役提醒，顿了顿又说，“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能交锝了。”苏玉忙说，她就算把手里的钱都花出去，这个女户她也要立起来。

　　衙役见状，抽出一张纸，当场盖了官印，递给她：“行了，你这女户立了，夏税快收了，记得按时交。”

　　苏玉双手接了户贴，薄薄的一张纸在她手里，苏玉看着户主“苏玉”两个字，激动锝不得了。立了女户便意味着他跟这个时代的男人享有同等的权力。

　　财产继承权。

　　姓氏传承权。

　　从此之后，没人能用“她是个姑娘早晚嫁人”这个理由把财产从她的手里抢走。苏玉拉着苏果，给她看护贴，苏果懵懵懂懂的，尚不知道这小小一张纸于她们姐妹二人的重大意义。

　　但她知道这护贴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她阿姐就是厉害，能有护贴，苏果说：“阿姐你真厉害，有护贴了。”

　　苏玉笑眯眯的，一点也不谦虚：“我确实厉害。”

　　自夸完了，苏玉又向苏族长深深行了一礼：“多谢族长在其中周旋帮忙，若不是族长帮忙，我这护贴想必不能这么容易下来。”

　　苏族长摆摆手，心想，他可真没帮什么忙，要说还是苏玉提出立女户的这个时机好才能如此顺利。不过玉丫头可真懂事，总是不忘谢了他这个族长，让他这个族长倍儿有面子。

　　倍有面子的族长眼角余光扫到了两个人，顿时气不顺了，也不高兴了，也没面子了。

　　村长和衙役已经下山，但苏老三和李翠英站在树下没走，踟蹰着似乎要上前跟他说话。苏族长冲着他们挥手，虎着一张脸说道：“你们俩在这干啥，赶紧下山。”

　　衙役在时，苏老三不敢山前，现在衙役走了，苏老三走了过来：“大哥，这衙役不是来核实情况的吗，怎么当场就把户贴给玉丫头了？”

　　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

　　“哼，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如今女户已立，让你家媳妇莫要再打苏玉鱼塘的主意。”说着，苏老大看了一眼李翠英，眼含警告。

　　李翠英早黑了一张脸，不说话，站在树荫下，只暗暗咬碎了一口牙，苏玉这贱丫头，怎么就顺风顺水立了女户？连老天都向着她，真是不公平！

　　苏老三讪笑着称“是”，但还是不死心，又说：“玉丫头是不是给衙役好处了，我记得得立女户有一次核实，不见不核实就直接给户贴的啊！”

　　“夏税在际，官府巴不得多收点税，这个档口有人立女户，自然是要赶在收税之前给立了。”苏族长说。

　　“原来，这样。”苏老三笑着，确实面皮笑眼睛不笑，他对苏玉说，“大侄女儿，恭喜你，如了愿。”

　　苏玉笑道：“三伯，您和三伯娘来家喝杯水吧？晚上别走了，就在家里吃，我整两个菜，和大伯一起，咱们庆祝庆祝。”

　　苏老三怎么会真心给苏玉庆祝，忙说家里饭烧好了就不在这里耽误了，拉着李翠英灰溜溜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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