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棒槌

　　孟由青和徐启一上楼就被穆悠乐带进了“青”。
　　包厢内的两人已经涮上了，齐迎抱着摄影机对着冒热气的锅拍摄。
　　孟由青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齐迎立马将镜头对准孟由青。

　　徐启见状往旁边让了让，看着一骨碌夸赞的话从孟由青嘴里冒出来。
　　他还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孟由青，虽说平常的孟由青话也不少，但不像现在这样，显得正经、专业。

　　徐启慢慢挪到包厢的角落里靠着墙看，孟由青的介绍，齐迎的拍摄，以及陈品一忙上忙下的后勤工作，都让他觉得新奇。
　　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只是偶尔有时间看看视频，看看盟友请的直播。
　　原来幕后的工作这么繁琐，而且这只是整体中小小的一个环节。

　　徐启又将视线放到孟由青的身上，看着孟由青鼓动的侧脸，嘴角勾起的笑牵动着眼角微微下垂。

　　孟由青说话的时间不是很长，说了几句后，就开始就着碗里的酱料吃了起来。
　　孟由青认真吃起饭来，很香，看着很有食欲。
　　他总是会先把食物放到碗里裹满蘸汁，然后一口咬下去。

　　徐启站在一边吞了吞口水，他抬手看了眼表，竟然已经快三点了，他午饭都没吃，怪不得这么饿。
　　估计孟由青他们过来也没吃饭，徐启悄悄下楼拿了几碗米饭上来。

　　回来后，孟由青已经在椅子上瘫着了，摄像机好像也已经关了，没再直对着孟由青，而是架在旁边立着的三脚架上。

　　“干什么去了？”孟由青问。
　　徐启抬抬手里的盘子，走过去说：“去拿米饭了。”
　　“坐吧。”孟由青拉开旁边的椅子。

　　徐启顺势坐下，把米饭分给几人，指了指摄像机问：“你们拍完了吗？”
　　“差不多吧。”孟由青回答。

　　“还要加菜吗？我下去取？”徐启又转头问陈品一和齐迎。
　　“不用了，这些都吃不完。”陈品一说。
　　齐迎点头，迎合陈品一。

　　孟由青戳戳徐启胳膊肘：“你怎么不问问我啊？”
　　徐启笑笑：“那你还有想吃的菜吗，我去给你取。”
　　“不想吃火锅，想吃西红柿鸡蛋盖饭。”孟由青换了个姿势瘫，但椅子太小还是限制了他的动作，随意扭了一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徐老板给做吗？”

　　“行，我去给你做。”徐启淡然应下，起身正准备走，被孟由青扯住。
　　“算了，不麻烦了。”孟由青说：“凑合凑合吃吧，也吃不了几口了。”

　　徐启又坐下，头探过去问：“不舒服？”
　　“胃难受。”孟由青说。

　　徐启慌了：“疼？疼多久了？”
　　“早上起来就有点不舒服。”孟由青说。
　　“早饭吃了没？”徐启问。
　　“吃了。”孟由青说。
　　“你别吃火锅了，你等等，我下去给你找点吃的。”徐启匆忙起身离开。

　　“老大，我去给你买点药吧。”齐迎看着捂着肚子的孟由青说。
　　“周围全是饭店，估计没药店，还是网上买吧。”陈品一提醒道。
　　“不用。”孟由青摆手拒绝：“缓缓就好了。”

　　徐启很快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粥，几碟小菜，手腕上还挎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药。

　　孟由青坐起来，把面前的蘸汁米饭都移开，腾出地儿好让徐启把粥放下。
　　徐启直接把整个托盘都放到孟由青腾出的位置上，从手腕上拿下药，坐下来说：“先把粥喝了，喝完吃药。”

　　“什么粥啊？”孟由青探头看了一眼。
　　“山药粥。”徐启说。

　　“不吃，黏糊糊的像鼻涕。”孟由青又靠回去。
　　“那我再去给你弄其他的。”徐启问：“你想吃什么？”
　　孟由青呆呆坐着，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纠结：“算了，就这个吧。”
　　他懒的动，也懒得看徐启再跑上跑下。

　　孟由青一只腿踩到椅子上，屈身尝了一口。
　　“怎么样？”徐启问。
　　“还行。”孟由青端起碗慢慢吃起来。

　　齐迎看着，突然说了一句：“来这儿不舒服了，还有老板的亲自投喂哦！”
　　孟由青笑了一声，附和：“老板熬的粥可香呢。”

　　徐启扭过头看看齐迎，没弄明白他们在搞什么名堂，迷茫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呆。
　　陈品一在一旁指指立着的摄像头，解释道：“还录着呢。”

　　徐启一瞬间从椅子上蹦开，退到画外，对孟由青说：“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啊。”
　　孟由青半蹲在那儿，身子慢慢抖着，笑了一会儿，才开口：“没事，不剪进去。”
　　“哦。”徐启呆呆地应了一声。

　　这顿火锅吃得有些久，孟由青后面又补了点素材，工作结束后，外面天已经有些暗了，路灯也都亮了起来。

　　齐迎开着车和陈品一一起走了，徐启和穆悠乐打了个招呼早早地和孟由青回了家。

　　一进门，孟由青就躺倒在沙发上，胃部传来的不适让他脸色微微发白，整个人都疲软乏力。

　　“起来，去医院。”徐启拿来一件薄的衬衫外套，给孟由青穿上。
　　“不去。”孟由青耍赖般穿好衣服又倒下去：“去医院要扎针的，很可怕的。”

　　他不怕血，不怕刀，就怕护士手里那支尖尖细细的针，不论打针还是吊针，他都怕。

　　记得，高二骑车摔倒，把腿划了一个大口子要缝针，他一看到医生手里拿的东西，就开始吱哇乱叫，忙得徐启下巴还在流血都要先安抚他。

　　最后腿是缝好了，他也挣扎出了一身的汗。

　　“吊针不怎么疼，就一下。”徐启拽着孟由青的手安慰。
　　“我知道不疼，但我就是害怕。”孟由青耷拉着脑袋，抠抠徐启手心：“我们不去好不好。”

　　徐启叹了一口气，坐到旁边，歪着头劝：“可你脸都疼白了，我们去就扎一下，到时候我捂着你眼睛，你看不到就不害怕了，行不？”

　　“好吧。”孟由青坐着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拉着徐启就往外冲。
　　“哎，慢点慢点，小心脚。”徐启跟在后面喊。

　　到了医院，看过医生，护士给挂上针后，孟由青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盯着一滴滴往下掉的点滴出神，徐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他也不知道，等回神时，徐启正在往他肚子里塞热水袋。

　　橡胶皮质的热水袋散发出一股浓厚的塑料味，热水隔着T恤烫进胃里，像抚平了那条跳动疼痛的神经。
　　孟由青渐渐有了说话的力气，也不知道是点滴的功劳，还是徐启拿来的热水袋太烫的缘故。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孟由青扭过头，徐启正紧皱眉头，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怎么样了，舒服点了没有？”徐启问。
　　“好点了，没那么疼了。”孟由青打个哈欠说。

　　“那要吃点东西吗？”徐启转身拿过一个包装袋：“给你买了小米南瓜粥，蒸饺，菜包，还有豆腐汤。”

　　孟由青看着徐启掏出来的食物，好像真感觉有点饿，他抱着暖水袋闻了闻豆腐汤说：“吃点吧，我要先喝汤。”

　　徐启端着乘汤的盒子，凑到孟由青嘴边，拿勺子喂了一口，在喂第二口时被孟由青偏头躲过。
　　“不喝了，想吃蒸饺。”孟由青下巴指指装蒸饺的盒子。

　　徐启又把蒸饺打开，孟由青一口一口吃着，可能真有点饿了，一盒蒸饺差不多都要被吃完了，剩下最后一个孟由青开口问：“你要尝尝吗？”
　　徐启摇摇头，看着孟由青吃完打了个饱嗝儿，他收拾掉空盒又拿出菜包：“包子还吃不吃。”
　　“不吃了，饱了。”孟由青说：“汤再给我喝一口。”

　　吃饱喝足，孟由青靠在椅子上休息，徐启把剩下的食物解决掉，去丢了垃圾。
　　晚上医院里人没那么多，这片地方就他们两个人，远处问诊台还有护士值班，孟由青眼睛有些迷糊。
　　他搓了搓吊针的左手，闭上眼睛想眯会儿。

　　感觉眼睛刚闭上，护士就来换药，最后一瓶了，估计再有个一小时应该也差不多能结束。

　　孟由青想把速度调快点，他实在困得不行，感觉下一秒就要躺地上睡过去。
　　发凉的左手这会儿暖呼呼的，都出了汗。
　　不知道徐启从哪儿又弄来个发热的暖手宝，被他握在手上，一个小黄鸭还挺可爱。
　　怪不得手出汗了。

　　孟由青转过头看徐启，徐启也瞪着眼睛看他。
　　“困吗？”孟由青问。
　　徐启摇头，发怔的样子有点愣。

　　孟由青往起坐了坐，使劲眨眨眼睛，打起精神对徐启说：“你手机上那游戏还在吗？”
　　他不打游戏，但这会儿太困，想找点事儿干。
　　“什么游戏？”徐启问。

　　“就那种菜的。”孟由青说：“几个小萝卜头瞎逛的那个。”
　　“哦哦。”徐启拿出手机打开游戏，然后递给孟由青。

　　“你拿着吧，我手懒得拿出来。”孟由青把手又往肚子里埋了埋。
　　“你要怎么玩？”徐启问。
　　“你先收菜。”孟由青把下巴搭到徐启肩上说：“收完菜把你这院子重新理理，乱七八糟的多埋汰啊。”

　　两个人脑袋凑一块玩着一个不用费任何脑力的游戏，四十分钟后三个大院子才弄完一个，样子还不太好看。
　　徐启抬头看了看药瓶，药水还剩一点点底了，他把手机塞给孟由青，叫护士过来。

　　拔针的时候，徐启照样抱着孟由青的脑袋，捂着眼睛没让他看。
　　孟由青没感觉到疼，针已经被拔掉了，他从徐启的怀中退出来，看了一眼护士手里的针头，身体又升起一股恶寒。

　　他把视线上移挪到护士脸上，说了声：“谢谢。”
　　护士笑盈盈地收着药瓶，眼睛在他和徐启之间来回扫了一下，回一句：“没事，这两天饭吃软一点儿，别再着凉。”

　　孟由青看护士走了，慢慢站起来：“大夏天的着凉，这像话吗？”
　　徐启笑了笑：“已经入秋了。”
　　孟由青“啊？”了一声：“这才九月份入得哪门子秋天。”

　　“八月初就已经入秋了。”徐启说：“闷总咱长长心吧。”
　　“真的假的。”孟由青说：“都秋天了，咋还这么热。”

　　一出门，夜晚的风便携着暖气吹来，就一小股，吹完散了就没了，空气又是热腾腾的。

　　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孟由青随便洗了洗爬上了床，他这儿困得脑子发木，像生锈的链条，一片空白转也转不动，更没记起来他要给徐启说什么。

　　徐启还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偶尔传来点声音，孟由青听着这动静，不知不觉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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