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七章
“燕小鹿!”
“燕舞!”
寻人声徘徊在林间,中毒的人簇拥在一起,杜轻容、柳梦实、胡沉月手拉手跟着他们往前,大气不敢出。
沈梅、沈南枝离开后,他们在林间寻人,不知为何,这些人就跟中邪似的,跟着他们念,同时往一个方向走,他们三个谁也打不过,夹在人群里,跑也跑不走,只好跟着人群走。
“他们是疯了吗?”杜轻容竭力压着声音。
前面的林子着了火,这群人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上赶着往前送。
中间的胡沉月身体发抖:“要不,我们跑吧。”
“好。”柳梦实回应,“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跑。”
胡沉月、杜轻容点头答应,等着柳梦实数到三,三人一起转身,迎面撞上一张呆滞失神的脸,三人心跳慢了半拍。
刚刚只顾着埋头走,没想到现在他们被百来人围在中间,个个顶着一张腐烂的脸,后面的人推着三人往前走,三人头皮发麻,齐齐转身。
前方火光灼灼,走在前头的人接连倒下,人慢慢减少,柳梦实说,“不论前面有什么,等前面人再少些,我们就往前冲。”
“嗯。”胡沉月、杜轻容点头。
挡住视线的人倒下,胡沉月抬手指着前面,“燕舞!”
层层火影围着沈梅、沈南枝,柳梦实惊叹,“姑奶奶,真是她们。”
杜轻容脱下外套,甩上头顶,护着两人冲进火场,衣服着了火,杜轻容丢下外套,踩灭其上的火。
“他……他……”沈南枝大半张脸都烧没了,手指烧得只剩下骨头,胡沉月吓出结巴,柳梦实捂住她的嘴,意指倒在地上的人。“是他们把你伤成这样的吧,我踢死他们。”
说完,一脚踢向狡辩的人。
沈南枝被他逗笑,无法说话,只能看着他们。
杜轻容看得仔细,火蝶不是在烧他,是在吃他的肉,他挥手驱赶火蝶,手指却被火蝶灼出血泡,他问:“怎样才能让它们停下?”
沈梅摇头:“我找不到方法。”
胡沉月抓开柳梦实的手:“之前他周围的蝴蝶是白色,现在变成了红色,那红色是不是可以变成白色?”
沉月说得不无道理,沈梅看向地上沾血的刀,想起他说过从善便会长出血肉,要火蝶变回白蝶…或许可以一试。
沈梅起身,捡起地上的刀,转过刀尖,对准腹部。
沈南枝猜中她的意图,朝他伸手,嘴张开,发不出一点声音。
杜轻容抢先夺走沈梅的刀,怒吼,“你干什么?”
沈梅:“只有从善,他身上的火蝶才能变成白蝶,他下有机会活,我要给他这个机会。”
“他救过我一命,要还恩也是我先还。”杜轻容反手把刀插进左肩。
柳梦实看呆眼,这么猛!!
刀穿过肩膀,杜轻容就后悔了,疼得他双眼湿润,他拔出刀,将刀丢在地上,捂着肩膀靠近沈南枝,单膝跪在地上,忍疼抓起他的手,让指尖融化的血肉滴进肩膀里,滚烫的血像烫红的铁针一样,快速缝补肩伤。
火蝶褪色,白蝶慢慢疗愈沈南枝腐烂的伤口。肩膀还在疼,杜轻容捂着肩膀起身,“一恩还一恩,我不欠你的了。”
沈南枝想答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望着他聊表感谢。
火蝶虽然变回白色,但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到原本的模样,林子里到处都是腐尸,寻药仙的人一波接着一波进入谷中,他不能呆在这儿。沈南枝失去大部分身体,体重很轻,沈梅轻而易举抱起他,“我带你出去。”
“那我们还去梦鹤山吗?”胡沉月跟过去。
柳梦实拉住她,指着沈南枝,“你看他现在的模样,走也不能走,根本不能上山,暂时去不了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好。”
“噢。”胡沉月有些失望。
指长的白蝶从杜轻容肩上飞离,杜轻容突感头晕目眩,他抓着柳梦实肩膀,“这里的毒气太毒了,我们要快点离开这儿。”
柳梦实也觉得有些头晕,挥手赶走眼前的白蝶,抓着胡沉月手腕往前。
两只白蝶带着沈梅肩上的白蝶飞到沈南枝面前,钻进他破破烂烂的衣服里帮他修补身体,异样感让他不适,刚刚飞来的三只白蝶不是他的。
沈梅觉得怀里的人重了些,她的眼皮又些沉重,脚步变得虚浮,沈南枝看出她的不适,他轻拍她的肩膀,暗示她停下。
眼前景象出现重影,沈梅不得不停住,她放下沈南枝,抬手揉着太阳穴,迫使自己清醒。
“你们怎么停下了?”胡沉月双脚打架,歪歪扭扭,像喝醉酒一样走来。
“许是毒气加重了,我们中毒了。”杜轻容扶住树枝,稳住身体。
“这里全是腐尸,他们身上流窜着毒气,刚刚和他们混在一起,没察觉。”柳梦实把头枕在胡沉月肩上,“幸好我们提前服了药。”
沈南枝嗅到别样的臭气,听到脚步声,他抓住沈梅手,指向身后的树林。
以前打猎,他也曾咬住她的衣角提醒有人靠近,沈梅读懂他的意思,“有人来了,我们快离开这儿。”
不知道对方是谁,留在这儿都没好处。
沈梅弯腰抓起沈南枝手臂放在肩上,杜轻容走过去,抓起他另一只手臂,扶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还未走出十步,一枚箭从身后射来,插在身侧的树上。
五人止步,身后的人说:“转过身来。”
五人相互对视,借来的刀在逃跑路上丢了,沈梅的箭也用完了,前面是燃烧的腐尸,他们无处可逃,缓缓转过身体。
“哟——,我当是谁呢,又是你们五个臭乞丐。”王紫元脸上涂满黄泥,手上拉着弓。
五人记得他,他就是之前在路上被打的人,不过,他的头上戴着柳枝玉簪,他身边的两人分别戴着燕尾簪、笔玉簪,这三枚玉簪分明是他们前不久赔偿给老妪的饭钱,柳梦实破口大骂,“你们三个小偷!”
“臭乞丐,你说谁小偷。”王紫元心虚,玉簪是他到弄家借饭,偷偷顺走的,臭乞丐肯定是做惯了贼,才猜到这件事。王紫元迫于颜面,松开弓弦,弓上的箭飞出,轻飘飘落在中间。
五人松了口气,这货半斤八两,中看不中用,不用怕他。
“贤弟,就是他们欺负你。”脸上同样涂上黄泥的顾金水举起半人高的刀,刀背上的圆环跟着晃动。
“就是他们,抢了我的盘缠,偷了我的衣服。”五人离开后,王紫元远远跟着,爬上树取下衣服,从农家出来后直奔死人谷,阴差阳错遇到顾金水、陈浊,献上玉簪讨好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大倒苦水,现在终于有人给他撑腰,他要把吃过的苦一点点讨回来。
顾金水轻蔑的扫过五人,个个黄皮寡瘦,脖颈上堆着泥,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脸上尽透着狼狈,嘴皮还咬出了血,一人还被腐尸咬伤,这五个看上去就不是能打的,“他们五个你都打不过,贤弟,你也太无能了吧。”
王紫元:“……我…是他们五个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我当然打不过。”
顾金水伸长脖子,瞥见五人身后燃烧的腐尸,难怪这一路上遇见的腐尸少,原来是他们把腐尸引到这边来,“你们可曾遇见药仙?”
白蝶聚在沈南枝衣服底下,他们看不见白蝶,沈梅说得戚戚怜怜,“我们刚进林子就遇到一群中毒的人,他们发着疯哭嚎,我们逃走,又遇到这群腐尸,险些丧命,眼下又中了毒,无力行走,若是你们遇见药仙,能否帮我们求份药,别让我们死在这里。”
陈浊嫌她没见识,高昂着头,“一群没见识的。这是死人谷,腐尸遍地,雾里藏的毒气叫尸毒,是尸体腐烂后产生的毒气,唯金汁能解。”
沈梅:“求公子赐药。”
陈浊挑眉,自进入林中,他看见腐尸就察觉到不对劲,赶紧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拉出金汁抹在脸上。他不擅长打架,寻药仙的人太多,万一和别人打起来,他只会吃亏,他献上金汁,讨好顾金水,跟着他跑,后遇到王紫元,贪图他的阿谀奉承,又分出一点儿金汁,现在正是显摆身份的好时候,他说,“我乃医圣扁鹊第三十六代世孙,尔等要求药,理应朝我跪拜叩首,况且你们欺负我三弟,你们就跪着爬过来,叩上三个头,我再给你赐药。”
胡沉月细声问:“金汁是什么?”
柳梦实:“屎。”
胡沉月:“……”
林间的马蹄声传进沈南枝耳朵,他轻敲沈梅肩膀,头往后侧,又有人进谷了,听声音,数量不少。
沈梅领会他意,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先找个机会离开这儿,“你这番羞辱,我们宁可不要你的药,我们走。”
五人转身,朝腐尸燃烧的方向走去,陈浊嘲讽,“那你们就死在这儿。”
王紫元不甘心:“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陈浊:“三弟放心,雾气泛白,毒气越重,不出片刻的时间,他们便会失智,发疯,互相残杀,变得跟这群腐尸一样,最后烂在这片林子里。”
杜轻容问:“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沈梅:“有其他人来林子了,这里离梦鹤山近,来的人又骑着马,万一是贺家人,我们会被认出来。”
胡沉月:“你怎么知道有人来,还骑着马?”
沈梅:“是小鹿听见的。”
此前沈南枝说有肉香,不久后她们便走到一户农家。进谷后,沈南枝说有人靠近,立刻遇到中毒的人。五人信他听力超绝,加快脚步,身体半隐在雾里。
刚走出百来步,马蹄声闯入耳膜,五人侧头,十来人骑着马,身穿金色覆面盔甲,手里的刀横扫挡路的人。不论是中毒的人,还是腐尸,都倒在他们刀下。待走近些,看得清楚,他们手里的旗帜绣着九尾金鹤,头盔上立着一只昂立的金鹤,连同马的面罩上也雕着鹤纹,是贺家人,五人扭头,快步往前跑,完全隐进雾里,心中祈祷没有看见她们。
马蹄停住,洒下带来的泥沙灭火。陈浊第一个认出是贺家人,兴冲冲跑过去。
盔甲后的人举起刀,瞥见他发髻上的玉簪,又轻轻落下,放在他的脖子上,微微俯身盯着他。
陈浊双腿打颤:“贺公子,我…我只是仰慕你,想要拜见你。”
右侧的人嘲讽:“贺公子才不会来这儿。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以为光凭你们,就能抓到药仙,知命,犹豫什么,动手吧。”
一个月前,贺西慈刚去灭了柳塘,眼下又有人带着柳枝玉簪,这分明是挑衅贺家,一刀杀了他,没人知道,要抓住他,献给贺家,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份赏钱,赵知命收刀,“林间着火,我等请缨前来灭火,以为各位是中毒至深的腐尸,未曾想几位得上天偏爱,幸存至此,才出刀相向,勿怪。”
陈浊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我等略懂一些医理,侥幸存活,公子慧眼,我等感激不尽。”
吴远游盯着远处顾金水、王紫元头上的玉簪,贴近赵知命嚼耳根,赵知命双目放光,看向远处的人,确认吴远游没认错,放缓语气,“尔等皆为仰慕贺家,才来此处捉药仙,贺公子感动不已,备好酒水佳酿,请各位随我上山。”
“好呀好呀。”陈浊悬着的心放下,抬手招呼远处的二人,“贺公子请我们上山。三弟、大哥,你们快来。”
王紫元拽着犹豫不定的顾金水赶过来:“林子里什么吃的也没有,我早饿了,我们快走。”
赵知命眼里藏不住的狡黠,和吴远游领着骑兵各走一边,空出道路让三人走在中间,拥着三人出谷。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