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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凝滞,像一床密不透风的白布裹住天逸的呼吸。窗外的曼谷依然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混着远处车辆的鸣笛,偶尔穿透玻璃,却无法打破这沉闷的寂静。三天前那场激烈的游行仿佛还在眼前,而如今,她只能躺在这张窄窄的病床上,感受着膝盖处传来的阵阵剧痛。
当政府妥协的消息传来时,整个城市都沸腾了。人妖群体多年来的抗争终于换来了回应,承诺修改法律,允许她们在身份证上更改性别,并保障就业权利。这个消息像一阵春风,吹散了积压在无数人心头的阴霾。然而,对于天逸来说,这份胜利却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她的膝盖碎了,医生那些冰冷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响:“可能再也无法跳舞。” 曾经,舞蹈是她生命的全部,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如今,这个支撑她走过无数艰难岁月的支柱,轰然倒塌。
芬握着她的手,哭得像个孩子。这个和她一起在夜场打拼,一起在街头抗争的姐妹,此刻泪水决堤:“我们赢了,天逸,我们赢了……” 芬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喜悦与激动,可天逸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没有说话。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透过芬,看到了曾经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自己,那个光芒四射、自信飞扬的身影,如今却只能成为回忆。
夜晚,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病房的地面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光。护士最后一次查房后,病房陷入了彻底的寂静。天逸艰难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窗外的夜色,思绪万千。她想起了第一次穿上舞裙时的兴奋,想起了在舞台上收获掌声时的骄傲,想起了和姐妹们一起为了尊严而抗争的每一个瞬间。如今,胜利了,可她却觉得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借着月光,写下了那封信:“我去寻找另一种舞。” 字迹有些歪歪扭扭,那是因为受伤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放下笔,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天的病房,然后,拖着受伤的腿,缓缓地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那个曾经在舞台上绽放光彩,在街头为尊严而战的天逸,踏上了新的旅程,去寻找属于她的,另一种舞蹈。或许,那将不再是用双腿舞动的旋律,而是用心灵谱写的生命之歌,在未知的远方,等待她去探索、去演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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