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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长恨深仇(1)
东方吉祥看到花姽婳的第一眼便心口为之一振,以为她已经被害身亡。他从前和她相处时多有龃龉,但此时不知怎的,心中又是恐慌,又是愤怒,又有几分悲哀。
他眼光将在场所有人都扫视一遍,心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谁是凶手?
林娇娇是香进山弟子,自然不会加害同门姐妹,另一个看起来面生,但应该和花姽婳无冤无仇,而且此时也不知是死是活,杀害花姽婳的人多半也不是她。
除了这二人,在场的唯有凤来和那个中年男人。东方吉祥先是瞥了那男人一样,最后还是将目光锁定在凤来身上。
他指着躺在地上的三人,质问道:“她们是不是你杀的?”
凤来死死的盯着东方吉祥的脸,本就血红的双眼立刻放出滔天怒火。这个时候,什么宝剑法器,什么荒宅堕修,什么中年男人,他都顾不上了,心中只有父母双亲惨死的画面,以及对真凶入骨般的恨。
“不是。”他举起右手,掌心已多出一把长弓,他拉起弓弦,血箭显现,箭头对准了东方吉祥的眉心,咬牙切齿的道:“不过你肯定是。”
他刚要一箭射死东方吉祥,可树前的中年男人却忽然仰高下巴,哈哈大笑:“想不到今天运气这么好,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真是妙极了,哈哈哈哈!”
凤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对他嚣张的笑声直接听而不闻。现在弓弦已经绷得死紧,下一刻,他便撒了手。
血箭咻的一声飞了出去,其速实在太快,肉眼几乎难辨。
东方吉祥早就有所提防,双手都在蓄力,可这时却感到有一股濒临死亡的气息笼罩全身,他想躲闪,可这时就连手脚也不听使唤了。
正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凤来也以为他必死无疑,自己能够大仇得报时,那中年人却动了,他广袖挥出,带起一阵罡风,如同锐利的刀,将凤来这一箭斩成了两截,半途就无力坠落,东方吉祥安然无恙。
凤来大怒:“你干什么!”
中年人冷笑道:“你不能杀他。”
凤来喝道:“他是我的仇人,为什么不能杀!”
东方吉祥劫后余生,连忙向那中年人抱拳道谢,感激不尽。
中年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淡然道:“你不用急着谢我,因为你今天注定要死。我救你,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好人,而是我要亲自杀你。”
东方吉祥和凤来双双一愣,都觉得这人举止奇怪,异口同声的道:“什么?”
中年人说道:“我要用活人的生机修练神功,你若是将他杀了,生机一下子全都流失得干干净净,我还怎么利用?所以,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中。我要在他死之前,先将他身上的价值全部榨干。”
他望着凤来,露出阴森的笑:“你,还有地上的三个,全都一样。”
“不行!”凤来大声道:“我必须亲自手刃他,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他举起长弓,咻的一声,又对着东方吉祥射出一箭。只是此时他心情过于激动,这一箭势头略歪,没有对准东方吉祥的要害。而东方吉祥也早有防范,脚步一踩,侧身躲开。
中年人叫道:“给我住手!”
凤来哪去理他?一箭不中,刷刷刷三箭齐发。东方吉祥本想拔剑抵挡,哪知手伸到腰间,居然拔了个空。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佩剑当日掉在了凤家,那时走得匆忙,没有捡回来。
中年人见状不妙,命十多根藤蔓组成盾牌,挡在东方吉祥跟前。不过这三箭被凤来加持了法力,威力大增,嚓嚓嚓,将十多根藤蔓一齐射穿,仍向东方吉祥索命而去。
不过被中年人这么一挡,三支箭的速度已慢了很多,还是没能射中东方吉祥,他纵身跃上树梢,三箭从他脚底擦了过去,钻入黑夜之中。
中年人喝道:“我叫你住手,没听见吗?”
凤来哼了一声:“我凭什么要听你指挥?”
中年人怒笑道:“好啊,那我就先将你吸干!”他一举手,千万藤蔓同时蠕动起来,齐刷刷的超凤来疯狂冲去。这些藤蔓数之不尽,铺天盖地,气势汹汹,看起来似乎让天地都为之震颤。
凤来箭出连环,一法又一发,接连射出十剑,全部穿过藤群,直奔那中年人身上各处要害。这些削箭都是以法力幻化而出,比阵箭更加锋锐,却不会像真箭那样易断。虽然这些藤蔓十分坚硬,但箭矢更硬,不仅更硬,还有藤条枝桠不具备的尖锐,一连射穿了十多根藤蔓,仍然一根未折,只不过速度受到了影响,最终还是没能命中。
中年人见自己最拿手的藤条大法奈何不了对方的长弓厉箭,便不再操控藤蔓进攻,开始双手掐诀施法,打出一道道杀气。这些杀气同样是以法力凝结而成,并非实物,不会被实物阻挡,成功抵消了凤来又射来的十多支血箭。
趁他们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东方吉祥也没闲着,快步来到花姽婳身边,将她从地上扶起,先是探了一下鼻息,幸好尚有呼吸。
“没死就好。”见花姽婳活着,他只觉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略微松了口气,随即扳过花姽婳的肩膀不停摇晃。
“别睡了,赶紧起来,你想死在这里吗!”
花姽婳当然不想死在这里,逐渐恢复清醒。她一睁开眼,就看见无数摇摆不定的像蛇一样的藤蔓,立刻瞳孔放大,尖叫一声。
东方吉祥也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花姽婳满脸惊慌恐惧,捂着脸躲到了东方吉祥身后。东方吉祥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慌慌张张的表情,只觉大开眼界,伸手将她一抱:“没事没事,我在呢。”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抖了三抖。
“你叫得那么大声干嘛?”
花姽婳双眼紧闭,不敢睁开:“好多蛇,我怕蛇!”
因为她童年时期被毒蛇咬过,以致长到现在这么大,仍对这种动物有心理阴影。
东方吉祥东张西望,莫名其妙:“哪里有蛇?”
花姽婳指着前方:“这么多蛇,你看不见吗?”
东方吉祥哑然失笑:“这就是俗话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花姽婳一呆,壮着胆子睁开眼,那些东西果然不是蛇。
她反手将东方吉祥一推:“不是蛇啊,那没事了。”
东方吉祥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花姽婳感觉了一番,依稀记得自己是因为吸了毒烟才晕倒的,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没事,去看看她们。”
东方吉祥转头将林娇娇摇醒,正要接着去摇鸾枝时,花姽婳突然大叫一声:“小心身后!”
东方吉祥立刻察觉后面劲风刮骨,有人忽施偷袭。
他来不及细想偷袭的人是谁,潜运功力,反手打出一掌。啪的一声,和偷袭的人双掌相对。东方吉祥只觉对方掌力雄浑,法力在自己之上。本来他仓促中就没使出全力,一瞬间胸口气血翻涌,噔噔噔退后了好几步。这时他才看清袭击者是那个中年男人,他现在受了内伤,来不及还手,立即盘膝坐在地下,运功调息。
原来方才那中年人和凤来斗法不敌,败退之后,凤来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去拔那把插在树干中的水晶宝剑。那中年人也不阻拦,转身就想吸取东方吉祥的生机,哪知被花姽婳一言提醒,偷袭失败。
凤来冲到树下,刚想伸手去抓剑柄,哪知水晶剑嗡鸣一声,通体发出剧烈的强光,一瞬间将此地照耀得亮如白昼。凤来靠得太近,被刺得闭上眼睛。
这是一把神兵利器,有自己的思想,会自己择主,这种行为就表示抗拒,它不愿被凤来触碰。
凤来哼了一声:“我花了钱买的,你现在就是我的,安敢不从!”
他伸手抓住剑柄,手臂运劲,瞬间便将宝剑从树干里拔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心片刻,只觉手上沉重无比,似乎拿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方大地。凤来把持不住,宝剑脱手,插入地面。
“天呐,怎么这么重!”他感觉这把剑少说也有数万斤了。王家人说一般人拿不动,已经十分委婉,这就算不是一般人也拿不动。
他这里陷入了疑惑,旁边五人的情况又完全不同。那中年人没抓到东方吉祥,便退而求其次,冲着躺在地下的鸾枝伸出手。花姽婳见状,立刻拔剑出鞘,直击他背后要害。中年人反手甩出藤蔓阻挡,二人战在一起。
花姽婳使出万里之巅的上乘剑法,将手中长剑舞得滴水不漏,虎虎生风。她这套剑法是遇强则强,对手修为越深,法力越精,威力也就随之越高,并且不论对方用什么兵器法宝,都能轻松应对,只要双方实力差距不是过于悬殊,往往能够以弱胜强。
可这中年人不知修练的是什么神通,他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圣洁之气,令人一望就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更是能将她剑招上的威力消弭于无形。明明使出来的时候气势磅礴,可等触碰到他就变得绵软无力,像三天三夜没吃饭似的。
而他打过来的术法,花姽婳招架时都被震得手脚发麻,就算是用四两拨千斤的玄妙手法也完全不能化解。
这诡异的情况让花姽婳大惑不解,一时半会想不出该用什么办法对付,只能将一套剑法行云流水般使完,又从头用起。
密密麻麻的藤条将她周围裹得水泄不通,斩断一根,立刻又长出两根,源源不断,滔滔不绝。花姽婳竭力挥砍,却非但没有半分减少,反而越砍越多。
东方吉祥得她救援,一会儿工夫内伤就已痊愈,他见花姽婳落入下风,纵身加入战场相助。他们以二对一,立刻扭转局面,逐渐稳占上风。
凤来对他们的战况毫不关心,他站在水晶旁抓耳挠腮,只想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它扛起带走。想了半天,无计可施。
他转头望向林娇娇和因几人斗法而被吵醒的鸾枝,向她们招手:“两位姑娘,过来帮个忙好不好?”
林娇娇和鸾枝对望一眼,都看见了他脚边那把水晶剑。
鸾枝两眼放光,奔到近前。凤来说道:“你试试看,能不能将它拿起来。”
鸾枝伸手去拔,竭尽全力,然而宝剑纹丝未动。她还不甘心放弃,又试了一遍,但尽管累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撼动半分,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了。
林娇娇也上来试了一回,也是同样的结果。
凤来抓着头发咕哝:“好不容易买到手的,结果却带不走,这也太亏了……”
鸾枝盯着剑柄,心里也在默默盘算着什么。林娇娇本来对这把剑没什么想法,此刻见识到它的神秘之处,也开始在心底琢磨。
三人都对着剑出神,浑然忘了自己还身处险地,不知不觉间,十多根藤条从后面悄无声息的爬了过来。
凤来是第一个察觉的,不过也为时已晚了,三根藤条已经缠上了他的腰,他挣了一下,居然没能挣断。旁边的鸾枝和林娇娇也没能幸免,她们一旦被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这次的藤条和先前不同,上面传出一股吸力,不断吸取三人身上的活力与生机。
只有凤来没受到任何影响,他举目一望,只见花姽婳和东方吉祥二人正在和那中年人僵持,三人各站一方对拼法力,一时胜败难分。但那中年人却一心二用,居然在和他们对垒之际,抽空偷袭凤来三人。
本来花姽婳和东方吉祥联手,还能勉强和那中年人打个平时,可僵持的时间越久,他们的法力便消耗越多。但那中年人则完全不同,他将鸾枝和林娇娇的生机吸走之后,立刻就将其转化成自身修为。双方法力此消彼长,花姽婳一方逐渐支撑不住。
凤来稍微用力,挣脱了藤蔓的束缚。他站在众人身后,看了看汗流浃背的东方吉祥,又瞥了眼三个姑娘,最后望向那中年人,陷入了犹豫。
他是该救人呢,还是趁机杀了东方吉祥为父母报仇。
花姽婳和东方吉祥也看清了当前的局势,两个人心底都暗叫不妙。
要是凤来趁人之危,他二人必死无疑。
“小子。”那中年人忽然开口喊他:“你站在那看热闹好了,不要多管闲事,听见没有。”
凤来横了他一眼,问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中年人说道:“你不是想要那把剑吗,只要你别插手,等我杀了这几个家伙,就告诉你带走它的办法。”
东方吉祥转头盯着凤来,冷笑道:“你信他吗?他刚才可是亲口说过,要吸干在场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你。”
凤来淡然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他回头看向鸾枝和林娇娇,她二人生机正在飞速流逝,看来再过一时半刻就该香消玉殒了。
他看向那中年人:“我可以不管那两个人的死活,但是你得放过这两位姑娘。”
那中年人面色一冷:“小子,我答应让你把剑带走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你要是再废话,我就连你一块吸干。”
“你尽管放马过来。”凤来凛然不惧,他双指合拢,轻轻向前一滑,立刻斩断了束缚鸾枝和林娇娇的藤蔓。
没了生机供给,中年人的法力便不再增长。花姽婳和东方吉祥也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调动体内所有可用的法力,全力以赴。
嘭的一声巨响,三股力量炸裂,三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
东方吉祥刚好摔到水晶剑旁,也就是凤来脚边。他口喷鲜血,还没站起,就对上凤来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
凤来摊开掌心,他手里立刻多了把剑,剑身缠着一条金龙,做工精致,铸造时显然花费了不少心血。
那正是东方吉祥从千年后带来的,当日落在凤家的本命佩剑。
“当日你就是用这把剑害死了我父母,还有我。现在,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见他下一刻就要举剑动手,东方吉祥大惊失色,双手胡乱在旁边一抓,刚好碰到水晶剑的剑柄,他不遑多想,用力一拔,便将这把剑从地下抽出,然后挡在头顶顶,想要以此保命。
凤来刚准备刺穿东方吉祥的心口,就见他居然将水晶剑高高举起。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手势也为之一顿。
“你,你居然能拿起这把剑,这是怎么回事!”
他呆在原地,东方吉祥趁机翻身站起,看了看手里这把通体透明的宝剑,掂量了一下,只觉得轻巧灵便,似乎比自己原先的本命佩剑更加顺手,不禁感慨。
“不愧是神器,还真不是一般破铜烂铁能比的……”
可是还没等他高兴片刻,水晶剑忽然浑身一颤,带着东方吉祥向天飞去。东方吉祥发出尖叫,只觉得有股非常强横的力量拖拽自己,奋力反抗,竟没半点效果,身不由主的被水晶剑带上半空,撞破那层结界,消失在夜空之中。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凤来刚刚才从不可思议中回过神来,东方吉祥便被水晶剑带走。他正要提步去追,身后却传来一声:“救命!”
凤来一回头,只见花姽婳,鸾枝,还有林娇娇三人被无数藤蔓缠住手脚,身上的活力飞速流失。操控藤蔓的那中年人站在那边,一边吸取生机一边狂笑不止。
原来刚才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那把水晶剑上,失了提防,中年人便出其不意的擒住了她们三个。
凤来大吃一惊,喝道:“放开她们!”
那中年人方才几度出手,始终没能伤到凤来,这时也怕他跟自己作对,于是说道:“你还不快去追的话,那把剑就跑没影了。”
凤来向水晶剑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也有点犹豫,他本就是为了取剑而来,现在不仅剑没拿到,还搭进去几两银子,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踟蹰片刻,他觉得还是不能见死不救,回头拿出长弓,三箭齐发,嚓嚓嚓射断了捆住三个姑娘的藤蔓,将她们救了下来。鸾枝和林娇娇生机流失太多,体力不支,瘫痪在地。花姽婳修为远胜二人,只是一个趔趄,却没跌倒。
到手的鸭子飞了,那中年人怒不可遏,在那里跺脚嘶吼:“我今天跟你们拼了!”说着连带整棵巨树也开始摇晃起来,无数藤条密密麻麻的游荡,向四人疯狂席卷而来。
凤来赶紧看了下鸾枝和林娇娇的情况,二人呼吸微弱,脸色苍白,看来伤得不轻,得先设法医治。
“我要先去救人,谁有空跟你纠缠不清。”
他将鸾枝放到背上,右手提起林娇娇,御风飞到宅院上空,从水晶剑撞破的那个大洞钻出结界,化作一道流光扬长而去。无数藤条紧随其后,但因数量太多,那洞口又小,全部卡在那里。
花姽婳自知凭一己之力难以对付这个堕修,提起佩剑也跟着飞到空中,挥剑砍断堵在洞口的藤条,全速撤离。那中年人在树下咆哮哀嚎,不知为何没有去追。
凤来带着两个累赘,飞到最近的城中,落在一家药铺跟前。他前一步刚到,花姽婳也跟着落地,咳嗽了两声,当先走到前面去拍门。
现在时辰已经很晚了,药铺本已打烊,幸好窗中亮着烛火,屋里的人应该还没睡。片刻后就有人出来开门,居然是个模样清俊的青年。
花姽婳急道:“我朋友伤重,劳烦大夫帮忙救治。”
那青年原本一脸不耐,可一看病人是女人,而且还是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顿时双眼放光,将四人迎进屋去,让凤来将二女放下。他一边替二人号脉,一边命小厮出来沏茶。
他在二女之间望闻问切一番,说道:“两位姑娘的症状一样,都是气血不足,生机亏虚,急需大补。不过她们太过虚弱,得开最上等的药材,只是银钱也要比寻常药物贵些……”
凤来掏了掏自己的袖子,里面囊中羞涩,只得回头望向花姽婳。
花姽婳伸手从腰间摘下一只钱袋,往桌上一丢:“赶紧救人吧,钱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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