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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或许是那炸弹消失的太过离奇,那群人没有继续停留,只是匆匆用黄色的禁行带围着安家绕了一圈又一圈,又丢了些人在门口轮番守卫。
地下城的电还没有恢复,店里不知道哪年剩的蜡烛也没能坚持太久。漆黑的夜晚,只能依靠头顶那一点微弱的月光看个大概。
安小西在厂里联系不上,任泽站在楼上远远的拍了几张照片,一回头,就发现林木已经不在原处。
库房的深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任泽循着声音慢慢摸索过去,他敲了敲门,才发现林木不知何时已经点亮了一盏小小的夜灯。
“你从哪……”
任泽还没问完,就看见林木“嗯”了一声,抬头望了他一眼,手里拿着的笔没停,正“唰唰”的记着什么。
他意识到她在和人通话,没敢打扰,只是拿起那小小的夜灯开始研究起来。
这盏灯似乎还是他从安叔那里拿来的那盏,安叔已经把它下面原先电源的部分拆去,只留下几根秃噜皮的电线在下面悬挂着。
他们研究晶煤发电已经研究了很久,没想到被林木这么随手一弄就出来了。
任泽已经习惯了她的无所不能,他琢磨了俩下没有头绪后又将灯泡放回了桌上,静静地等待着林木。
林木那边很快结束了通话,她把纸条的顶部撕下,推到了任泽面前,“袁锦姐他们的地址。”
任泽瞥了一眼,是一处离地下城不远的贫民聚集所,那儿的小旅馆又多又便宜,非常适合初来乍到的外地人临时落脚。
任泽默默记下地址,用最后一点的蜡烛头将纸条燃烧殆尽,“咱们现在去?”
“外面人走了吗?”
林木起身,对着纸条的后半部分,按照袁锦的要求收拾了些武器和生活用品,把它们全都堆到桌上,“他们是来找安叔的。”
“不会真是因为昨天那个帖子吧!”任泽诧异,从仓库里拖出箱子,蹲在地上把桌上的物品收拾进去,“至于吗?!”
“你还记得安叔昨晚的那通电话吗?”林木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在地上收拾东西的任泽,“那人死了。”
“什么?!”
任泽猛地从地上站起,短暂的晕眩让他差点扑倒在地,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因为薄荷水的配方。”
“是。”林木点点头,“恭喜你。”
任泽把箱子合上拎起来,“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林木没说话,起身踢了一脚箱子,转悠着袁锦的车钥匙,“走了。”
“来了!”
任泽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变成林木的跟班。他暗暗骂了一声自己太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林木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那群人的异常几乎是替他排除了其他选项。
“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拖个箱子。”任泽小跑着追上林木,边跑还边回头观望着,“不怕被他们发现?”
林木皱眉,“发现了就解决,又不是在地下城,还要考虑其他人吗?”
任泽嘴角抽动了俩下,确实,从认识她开始好像就真没见过她怕过什么。
不过……
他看了一眼副驾上正蹙着眉检查注意事项的林木,忽然想起了当初她在清道夫大厦时,可完全不会考虑这些。
或者是这夜太过静谧,了无人烟的道路让任泽无需像白天那样集中注意,他的思绪开始飞得很远,甚至调了一下中央后视镜的角度,开始大着胆子偷看林木。
“啪——”
毫无规律的玻璃裂纹让任泽瞬间清醒,他猛地偏过头去,只看到林木原本黑色的瞳孔又一次变成了金色,她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微笑
“再看,碎的就是你的眼睛。”
*
袁锦带着安叔逃进了她朋友的旅社,安徒生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从下午听到老陈的死讯开始就开始魂不舍守。
明明俩个人早上还通过电话,陈朋远昨天连夜整理出了一份简易的成分表,信心十足地和他打赌三天内一定能把剩下的几种配方凑齐,却没想到……
安徒生坐在桌前,一动也不动地坐了一个下午。袁锦送来的营养膏早已凉透,他却感受不到一丝饿意,揭开上面的锡皮盖子,在桌子上机械地刻画着什么。
他如今的脑袋空空如也,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他和老陈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俩人都是地下城的第一批居民。
那时安徒生刚刚接触这些,而陈朋远却已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江湖大师了,他经常从垃圾堆里翻找些首城的药品再尝试复刻售卖。
俩人虽然方向不同,但一见如故,经常聚在一起讨论些新奇点子,畅想未来。
后来,老陈的药品出了人命,他只能卖店赔钱,搬离了地下城。
年少时的天马行空也渐渐吹散在了时间的风中,俩人之间也只剩下了在闲暇时在论坛随口的几句闲聊……
“咚咚咚——”
安徒生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捡起了不知何时滑落到地上的拐杖,蹒跚着向门口走去。
袁锦听完了林木和任泽讲述了地下城的经过,有些担心,想问问安徒生要不要去别的城市避避风头。
安徒生站在门口,佝偻着身子,听完几人的建议,不仅没有赞同,反而摇了摇头,“我要去自首。”
“为什么?”
袁锦不知道着倔老头又怎么了,她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营养膏,从他的身边挤进了屋子,“那人是首城来的巡查,咱们先出去,等他走了再回来。”
安徒生木着脸,“可是小西还在这里。”
“小……”
袁锦卡了壳,她回头看了眼任泽,“回头我和他们一起去薄荷水厂,会把他带出来的。”
这是三人刚刚商量出的结果,任泽虽然不知道袁锦要做什么,但只要能救大宝,其他的都无所谓。
安徒生没说话,他坐在床边,过了很久,才抬起头,近乎哀求地看向袁锦,“能…能别牵连他吗?”
“什…”
袁锦张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徒生不过是在网上提了一嘴,就要为此付出如此惨烈的代价,而他们……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袁锦释然地笑笑,拍了拍老安的肩,“放心,他上他的班,我们不会牵连他的。”
安徒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知道这样有些狭隘,但他实在是了解他们家小西。那小子从小就喜欢除恶扬善,江湖义气的那一套,真要让他知道了,怕是说什么也要参与。
他宁愿他好好的活着,即使怪他也没关系。
安徒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
他也曾少年热血,嫉恶如仇,看不上那些被情情爱爱绊住脚跟的朋友。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因为害怕而妥协。
袁锦叹了口气,没再过多停留,她将补给分给了老安,便离开了。
任泽和林木都在袁锦的屋子里,任泽正在观看从上午摄像头里传输回来的画面,和他预想的不同,无人机在进厂区不久后就被人强行掐断了画面,只拍下了几分钟道路的画面便启动了自毁的程序。
林木没说话,她转头看他,等待着他的结论。
任泽抓抓脑袋,尽量想让自己编的像那么一回儿事,“依照首城人的性格……”
林木根本就不想听这些,她翻了个身,在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冷冷地打断了他,“厂长在哪?”
任泽沉默,他又慢放了几次视频,刚想提议再去看看,就看见袁锦推门而入。
“安叔的状态还是不太好。”袁锦揉了揉眉心,坐在了林木身边,“他希望我们不要牵扯小西。”
说完,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懒懒散散的林木,没忍住,掐了一把她的脸颊,“咱们打算怎么办?”
林木被她掐的龇牙利嘴,没说话,指了指任泽。
晚上那群人强闯地下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任泽也知道此事再拖下去,恐怕会夜长梦多。
他又看了眼全是雪花的视频,叹了口气,冲着袁锦摇了摇头。
袁锦实在是受不了任泽这副比脱水了的橘子还要皱巴的模样,也等不及他再婆婆妈妈的找线索,心一横,拍了一把旁边的茶几,“咱们明天晚上就去!”
“那怎么行?”任泽被吓了一跳,“咱们连要去哪里都还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你不会还想着能悄悄摸摸的全身而退吧?”袁锦单手叩着桌子,“正好闹出动静,也能帮着安叔吸引些注意。”
任泽没说话,他确实还存了一丝不被发现的幻想。
即使他知道工厂内一定有层层看守,即使他知道这难如登天。
但他还不想死,他还有事没有完成,他还要去找他的妹妹。
袁锦紧盯着任泽青一阵紫一阵的脸,环抱着胸,有些怀疑,“阿泽,这事是你提起的,你现在不会怕了吧?”
“我……”
任泽卡了壳,他犹豫了很久,看了一眼床上看戏的林木,咬了咬牙,起身将袁锦拉出了房间。
“袁锦姐。”
漆黑的走廊上,任泽从身后慢吞吞地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布包。那个布包是手工缝制的,针脚并不算精巧,破破烂烂的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他打布包,轻轻地捻起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的四周早已被磨的发白,只剩下中间的那一小块儿。那上面,一个瘦骨如柴的男孩儿,左手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娃娃,站在一堵满是涂鸦的彩墙前。
长大后的任泽才意识到那墙上的污言秽语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将这张照片珍藏了到了现在。
在无数个万籁俱寂的夜里,他一个人爬上店铺的四楼,对着星空,高举着照片幻想女孩儿如今的模样。
但他如今却有些不能确定。
他将照片递给袁锦,“袁锦姐,她叫任洁,是个很乖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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