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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下去的脑袋动了一动，还是没有抬起来。

　　楼肖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

　　“还好吗？”

　　他换了英语，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种时候用对方的母语安慰对方会比较好。

　　cole使劲地用胳膊蹭了蹭脸，然后闷闷地开口，依旧是操着那一口不太熟练又音调诡异的中文慢慢说:

　　“你不用，说英语。”

　　唉。

　　倔种一个。

　　“任若宣太着急了，说话难听，你生气是应该的。”

　　cole没接话，却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哽咽。

　　“今天大家都太累了，情绪上头难免。当然我不是为他开脱，有些话说的很重，换作是我我也会不高兴。”

　　楼肖挪动了一下身体，把重心从左腿转移到右腿上，继续慢慢地说着:

　　“我从前出国比赛的时候体会过语言不通又急需沟通的痛苦，所以明白你的感受。一公还没到，就算你心里有多少不高兴，咱们还是先把一公坚持下来好吗？你的基础不太稳，想把这首歌跳的完美不太可能，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是谁都能七天速成六边形战士，有的时候表现力可以掩盖一定的缺点。反正，我会帮你。”

　　楼肖小时候出去比赛时也经历过cole现在的处境。

　　那时候他刚接触街舞，练了没多久就被教练带着出去打比赛。随机音乐自由发挥，这种比赛形式对于当时的小楼肖来说还是太难了，以至于他就呆呆地站在舞台中央，任凭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向他扑过来。

　　街舞在国内还没有多少人认识，所以有很多外国人参赛。楼肖听不懂他们的的语言，却能从周围人的表情和眼神中感受到他们的不善。

　　那时候他想，他一定不要再经历这种局面。

　　思绪从回忆的牵扯中挣扎出来，看着cole还没有什么反应，楼肖慢慢地站起了身。

　　他蹲了太久，现在已经感受不到小腿以下的存在了。楼肖动了动脚，麻木变成了酥酥麻麻的疼，特别折磨人。

　　“谢谢。”

　　察觉到了楼肖的动作，一直低着头拒绝视线接触的cole猛地抓住楼肖的裤脚。一头卷毛被他刚刚埋头的动作蹭的更卷，眼泪把整张脸都弄的湿漉漉的。在狭窄的楼梯间和昏暗的灯光下，cole看起来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还是进口品种。

　　“要走吗？已经很晚了，该回去休息了。”

　　楼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眼睛却紧紧盯着cole，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cole一抹脸上的泪，扶着墙站了起来。

　　隔天，练习室的空气里没有了昨天的剑拔弩张，取而代之的是尴尬。

　　楼肖注意到任若宣在练习过程中一直在瞟cole，抿着嘴不说话的样子，一看就是憋了话在心里。

　　演偶像剧呢，长嘴不会用。楼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他人还是蛮好的，借着练习顺势开口让任若宣带着cole练一个动作。两个人都没拒绝，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楼肖说到做到，之后的几天几乎成了cole的专属助教。两个人从早上出宿舍就开始待在一起，一直到晚上回寝才分开。赵明朗和陈烁生也已经习惯了餐桌上多一个人，赵明朗甚至在心里傻乐，想着以后就算出去了也能凑一桌麻将。

　　看着赵明朗吃着吃着就开始一个人笑起来，楼肖太明白他的脑回路已经不知道拐到了哪里去。cole倒是天真不觉，低头对付着碗里的鸡腿，他对面就是陈烁生，两个人都专注的不行，画面莫名好笑。

　　“诶诶生哥，你爱吃这个，给你。”

　　回过神来的赵明朗把碗里的莴苣挑给了陈烁生，获得了陈烁生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人不爱吃青菜，却特别喜欢莴苣，炒的蒸的配别的都喜欢吃，好像上辈子是莴苣公主一样。

　　楼肖已经习惯了自一公分组之后赵明朗对陈烁生的这种殷勤样儿，可cole还没习惯。他盯着对面的两个人看了半天，开口道:

　　“你们是男朋友吗？”

　　楼肖一口汤喷了出来。

　　在他被呛得不住咳嗽的时候，对面的赵明朗颤抖着手放下筷子，指着楼肖说:

　　“cole，你跟哥说，他平时就教你这个？你还没成年啊！”

　　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拐的又高又长，如果放在唱歌里，只怕陈烁生都要甘拜下风。

　　“我没有我不是啊，cole你，你跟谁学的。”

　　“我猜的，不是吗？”

　　小混血露出了纯良的表情，看向桌子上刚刚赵明朗带过来给陈烁生的零食。据他刚刚所说，这是在队里指导队员别人送的，刚刚楼肖要他都不给，只送给了陈烁生。

　　楼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零食，没憋住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烁生的脸已经憋成了番茄。

　　“楼肖你还笑！你平时在外面就是这么说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什么都赖我行不行，你天天给我们家陈烁生献殷勤，cole误会了也是正常的。”

　　“还有你！cole！别乱说话好不好，我们明明是非常正经的战友关系！”

　　“他一个小孩儿说胡话呢，你跟他生气干啥。赶紧坐下，丢不丢人。”

　　这场闹剧最后以楼肖把唯二的两个鸡腿分给了楼肖和cole，权作让他们安静下来的报酬。

　　而在今天之后，cole也深刻地认识到了，好朋友就是会无私奉献的。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cole在心里点头认同道。

　　楼肖从来没觉得排练有这么累。

　　又是练到深夜，练习室里空荡荡的。

　　cole昨天录音录到很晚，现在又被公司的人叫走，加练小分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公的排练时间已经过了一半，这几天他按照之前许下的承诺带着cole练舞。在营里很少有人愿意这样帮一个竞争对手，毕竟对方上来了，就意味着出道位少了一个。

　　可楼肖不一样，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出道，所以不吝啬花自己的时间去教别人。更何况，带着cole练习，也能加强他自己的基本功。再加上任若宣每天就跟高三的班主任一样顶着他们练习，这支舞想跳不好都难。

　　现在一公的排练进度已经过半，《BAD》1组进度飞快，只差最后的打磨和彩排了。强烈的贝斯和硬朗的鼓点节奏完全踩在了楼肖的风格舒适区，尤其是在他分到的part里，踩着副歌的余韵带着四个练习生开始dancebreak，高强度的齐舞动作以后其他人退开，只留楼肖一个人表演breaking，楼肖明白，他会因为这次表演再度登上热点。

　　可让他头疼的是唱歌。

　　初舞台的选曲他能完全让自己做主，主题曲考核更是全体大合唱，这让他走到现在几乎是顺风顺水的，可一公不一样。虽然分了三个方向，可他们选的是男团，不是伴舞伴唱rapper。不苛求每个方面都做到顶尖，可最基本的“不要拖团队后腿”是要有的。

　　楼肖躺在地板上，他今天练了一下午的歌，音准也找到了，他的节奏和气息更是没有问题，可就是唱不出来别人的那种感觉。

　　他抬手把歌词纸盖在脸上，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休息一会儿，脑子里却出现了晚上熬夜看到的世讯上他的粉丝们给自己的留言。

　　有人支持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因为这个节目，他有了自己的超话，有人给他发长长的私信，给他讲自己的心事，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爱。

　　好神奇，原来做爱豆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些吗？

　　楼肖自己感觉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

　　他现在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怪圈。他不想过那种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的生活，可他又喜欢上这种站在舞台中央、台下的欢呼都为自己而起的感觉。不过现在他还没有体会过被欢呼声簇拥，这是他想象出来的画面。

　　我真的不想出道吗？

　　楼肖不想再想下去了，他一骨碌爬起了身，准备出门透透气，却直接撞上了从隔壁出来的彦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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