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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李知稹默默跟在小乌栖身后,随他一起一步步往石阶上爬,好一会才终于看见一个小小亭子可以歇脚。
以小乌栖如今的身手,他完全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靠法术飞上去,何故要废这么大力气?
李知稹试探性地喊“乌栖”的名字,眼下这小的听不见倒算了,可那大的怎么竟也没声没息。
亭子前头不远处又有一块巨大的岩石把前路遮得严严实实,几条绿藤贴着石壁铺落而下,在窄小的泥路滚一圈后,没入一侧的悬崖。
小乌栖歇了会,起身继续赶路,他手里的竹棍还没落地,一个浑厚又带着几分怒意的男声突兀响起。
“站住——”
小乌栖心中一惊,环顾四处无人,立马收敛自身气息,警惕望向岩石后。
有人快步靠近,那声音又道:“既然你们说话不算数,那剩下的东西我们也给不了!”
小乌栖左右环顾,定睛揪准一丛灌木后的石坑,轻功一跃,如片轻巧的竹叶飘飘然躲了进去。
岩石后出来一个黑衣人,这家伙全身被黑袍裹得严实,连眼睛也没露在外头,他走路的步子轻得骇人,此前小乌栖根本没发现此人的气息。
那黑衣人似是有所察觉,步子一顿偏头朝灌木丛看了一眼。
尽管看不见眼神,但那道目光冷冽逼人,小乌栖呼吸一滞,出了一身冷汗。
那急促脚步声的主人终于追上了——是个穿着浅色道袍的中年男人,这人满脸肥肉里凹陷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仔细一看里面带着几分凶狠。
男人见他停下,哼哼一笑,缓和语气道:“若是你还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让松山派输了这场比试,那一切都好说。”
李知稹知道那胖子叫白甫,是碧水派的长老,当年这群人暗地里算计他的事,他心知肚明也懒得计较,没想到今日竟撞上了。
黑衣人微微偏头,但也没瞧白甫一眼,淡淡道:“弟子间的两场比试就不说了,贵派人才济济,起码得赢一场吧,至于压轴戏,李知稹哪怕来了,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他尽全力,你可不会告诉我,你连一个受伤的少年郎也打不过吧?”
掌门受伤了?!
小乌栖屏息凝神,奈何心里头被那三言两语搅合得一团乱麻——可上次庄凊分明告诉他掌门身体无碍,难道在此之后掌门又遭了暗算?
明目张胆在松山派下手,会是谁?
小乌栖细想在山上这几年的日子,奈何他离其他同门住的远,也没心思和他们打交道,所以对大伙的交情仅限于认得这张脸,见面点头打个招呼而已。
那头两人说了几句,白甫撇嘴冷笑道:“最好是这样,不然哪怕是魔教主亲自来,也甭想从我们手里拿走任何东西!”
黑衣人讽刺味十足地冷笑一声:“若真如此,贵派还是先担心如何让颜面不扫地吧。”
白甫一脸雪白的肥肉气得红一阵白一阵,狠狠把宽袖一甩,随着周围枝叶顿时窸窣一阵,凌空踩出一把灵剑刹那间远去无踪。
黑衣人拂去身上的落叶,慢悠悠转向小乌栖的方向,幽幽道:“出来,别躲了。”
这人的声音低闷含糊,听不出老少只能估摸是个男人。
小乌栖犹豫不决,那声音却很有耐心,“别怕啊,我不杀小孩,不过你偷听我们说话实在不应该,出来道个歉。”
这人说得轻描淡写又毫无商量的余地,但他将内力融入音调,每吐出一个字,小乌栖身前便刮来一阵风,吹得眼前的草木晃荡不安。
小乌栖从坑里探出头,对那人对望几秒后,轻轻一跃,落在最上面那块石阶上。
黑衣人打量他上下,含笑道:“你是松山派的弟子,怎么到这来了?”
或许是对方脑袋上的帽兜向上拱的缘故,小乌栖估计这人比掌门还要高半个头,松山派中符合这条件内力又如此深厚之人,小乌栖没见过,也想不出有谁。
小乌栖胡扯道:“我听说碧水派的玉杉林里有通灵性会说人话的蛇,一时好奇便过来找找。”
“是么?”
黑衣人朝小乌栖靠近,李知稹下意识上前拦在小乌栖身前。
黑衣人在一个合适的距离止步,“找着了吗?”
小乌栖盯着他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看见了,不过它跑得太快,我没来得及试试它会不会说话——你知道这种蛇吗?”
黑衣人的目光在小乌栖身上来回游动,一直没接话,显然对这个理由不相信也不在意。
气氛变得诡谲安静,落叶的声音突兀非常,小乌栖脸上的笑容淡下去,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开口正要问此人的身份,黑衣人却抢先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了方才的对方,小乌栖估计眼前这家伙恐怕是魔教中人,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声音紧绷,不答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摊开双手,声音有几分玩味,“我先问你,自然是你先答。”
“……”小乌栖在胡扯一段身世把这人忽悠过去和赌一把将这家伙抓起来二者之间迟疑不决,不过他粗略估计,前后者的可行概率绝不过十分之一。
黑衣人意味不明笑出了声,也不催他回话,耐心十足的琢磨道:“我觉得你这张脸甚是熟悉,想必是故人之子……说不定我认识你爹娘呢。”
“……”小乌栖抬眼盯着他,沉思半晌,皮笑肉不笑地牵动嘴角,“我叫李小七,但我不知我爹娘是谁,我跟着师父长大的。”
黑衣人又问:“你师父是谁?”
小乌栖摇头道:“我已经回答了,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黑衣人百无聊赖拖长声音:“我啊,我叫……”
“我不问这个!”小乌栖打断道,“我想问,你们对掌门做了什么!?”
黑衣人哼哼笑出声,悠悠摇头,“我要是告诉你,你会去告状么?”
小乌栖沉默着,思考该如何开口才能套话,可惜黑衣人不打算再逗他玩,兴致缺缺道:“小小年纪撒个谎都撒不明白,我没空跟你扯淡,来,让我把你方才的记忆抹了,你再走吧。”
说着,黑衣人倏地探出一只手朝小乌栖劈头盖脸落下。
小乌栖反应极快,身子稍向后仰,与那力道极大劈来劲风的手掌拉开毫厘之距,紧接着足尖一转,一个疾步侧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去抄黑衣人的面具。
黑衣人发出一声低促的冷笑,广袖一掀,随即一把灵刃破空而出,狠厉地砸在小乌栖身上。
一切动作快得只够一眨眼,横在二人之间虚无缥缈鬼影般的李知稹挡不住黑衣人,也护不住小乌栖,除了在一旁焦头烂额,实在没有一点办法。
李知稹喊了几声“乌栖”的名字,时空外的那个大家伙此刻不知道去哪了。
而眼前这个小家伙受了一击,正半跪在泥石里地,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咳出了血沫。
周围地形崎岖不平,树高草深,复杂得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并不是难事。
小乌栖背后靠着冰冷的岩石,右侧是来时坑坑洼洼的石阶,左侧是紧挨着悬崖的一条曲折小路。
黑衣人一步步朝他靠近,居高临下俯视道:“说了不杀你,把你听到的不该听的东西从你脑子里拿走不是理所应当么,何必自讨苦吃。”
小乌栖把嘴里的血沫啐干净,双手支着膝盖站起来,目光幽幽,“你方才用的是松山派的招式,我在山上没见过你,你是谁?”
“……”黑衣人身形一怔,抱胸挺拔地站着,静静凝视着眼前模样极其年轻却挂着一丝狠厉的臭小子。
李知稹被小乌栖的话点中了心思,他站在黑衣人身后将对方的背影身形收入眼底,眼前闪过那片刻交锋,胸口突然闷得喘不过气。
某张脸从脑海中浮现,李知稹已有答案。
黑衣人沉默一阵,忽而开口:“你根骨不错,可惜功夫平平,想必是教你的人没上心,不如你跟了我吧,我保管你三年之内武功突飞猛进,脱胎换骨。”
小乌栖神色严峻,只道:“我不能去魔门,我要留在松山派。”
黑衣人失笑,用明显哄孩子的语气道:“那要是我去山上找你,你会不会跟你家小掌门埋伏起来要抓我?”
“……”小乌栖心思背点破,一脸无害地摇头。
此人武功厉害确实不错,可话里话外竟不将门派和掌门放在眼里,不说魔门,哪怕放眼天下也不见得有几个这么嚣张的。
小乌栖没接话,突然抬掌往下劈出一道劲风,脚步泥石猛地飞起,瞬间扬起一阵浊风对黑衣人劈脸而去。
泥石扑面,黑衣人广袖一甩,周遭的泥石立即化作齑粉死寂般凝滞在空中。
小乌栖抓住转瞬而逝的机会,双手结印念咒,飞快唤起他留在山脚下的识途阵,就在黑衣人袭来的五指触碰之时,倏地消失在原地。
一片淡蓝的碎灵随着迟来的掌风消逝在风中,李知稹周身迅速泛起一阵晃眼的白,他不得已闭眼凝神,片刻间,嗡嗡闹闹的人声由远及近。
“哎哟客官!您吓我一跳!”正在屋里收拾床铺的店小二听到身后扑腾一身,回头一看被突然出现的小乌栖吓得腿一软,摔坐在床上。
待耳鸣散去,小乌栖脑子昏昏地抬头盯着店小二看了一会,随后在店小二一脸诧异的目光中,飞奔而出。
原本小乌栖也该跟松山派一起去碧水派,但许是庄凊还在气头上,一直让小乌栖禁足,以至于小乌栖比他们晚了几日才出发。
小乌栖心里有几分怵庄凊,他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偷偷跟过来了,所以一开始没用法术愣是一步步地爬了碧水派那座后山,谁知阴差阳错倒听见了那两歹徒的对话。
小乌栖牵挂掌门,也顾不得遇上庄凊如何,只管御剑朝碧水派去,不出两刻钟到了前门,便有碧水派的弟子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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