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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大修)
思来想去,许韵最终决定南下扬州。
一则,赵允那边暂且不会有何动静,二来她也想出门走走。
至于最私心的一点。
她想借机和裴熠一起出门游玩,顺便找机会把重生的事情告诉他。
若是赵允再有什么动作,仅凭她一个人,怕是无力对抗。
他是除了爹娘以外,她最信任之人。
越远侯府门前,小灵抓着少年的衣袖,兴奋得说个不停。听到南下扬州,白星从最开始肉眼可见的高兴,眼神逐渐闪躲慌乱起来。
许韵站在马车旁,将他明显变化的神情看在眼中,她试探着问了句:“裴熠不在府中吗?”
难道,又突然被圣上派了什么差事?
白星急忙应声,“主子刚回府,正在和侯爷议事,我这就去通禀一声。”
许韵暗暗松了口气,让他赶紧去,她先在马车中等着。
再过几日就要出门,这一来一回恐怕得耽搁一个半月的时间,得早些告诉他,早做准备。
书房内,裴熠垂着眼,听着白星一五一十地将话转告,捏着杯盏的指骨逐渐泛白。
等白星说完,他猛闭上眼,许久,艰涩地开口:“让她回去,说我这段时间有要事,不能随她同行。”
白星胡乱地攥着手心,欲言又止道:“……主子,我看许小姐挺高兴的。”
“砰”的一声轻响,酒杯被重重砸到桌面,裴熠紧绷着唇,气氛异常泞滞。
他依然没有改口:“去传话。”
许韵坐在马车中,一字一句地仔细听着白星说的话,有要事,不能同行。
车帘并未掀开,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遮蔽了光线,车厢内有些昏暗,一张脸藏在其中,隐隐窥见一丝茫然无措。
心头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很快堵上的,是酸涩和滞闷。
来之前,许韵从未想过这种情况。
从小到大,对于她的要求,裴熠从来没有拒绝过。
她慢吞吞地眨了下眼:“我知道了。”
白星还想再多说两句,车内又传来少女闷闷的笑声:“无事,小灵,回府吧。”
许韵有些无力地靠在软枕上,面色疲惫。她好像,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些,所以,心中才会有这样的落差。
马车越来越远,缓缓驶过街道转角,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站立在马车停留的地方,目光紧紧跟随着。
很快许韵便想通了,说不定那件事真的很重要,他定然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拒绝她的。
回府的路上会路过馐隆阁,闻到香味,许韵悄悄咽了下口水,掀开车帘顺口道:“小灵,去买两盒桂花糕和陈皮糕。”
小灵下意识疑惑道:“小姐什么时候喜欢上陈皮糕了?”
许韵不动声色地放下帘子:“小厨房做得味道不好,所以我才不喜欢吃。”
瞬息,她又找补了一句:“也就这两样糕点做得不好。”
小灵没有多想,叫停了车夫,让许韵在马车上等着。
恰在此时,不远处响起嘈杂的喧闹声,似是正驱赶着行人和车马避让。
鬼使神差之下,许韵掀开了另一边的车帘,身侧一辆华贵的马车擦肩而过。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车帘,露出车内女子的下半张脸。
许韵心跳空了一拍,心不在焉地放下车帘。
毕竟见过好几面的人,就算仅凭半张脸,再加上这出门的架势,许韵轻而易举地认出了那女子,是赵嫣。
马车和她背道而驰,是她刚刚去的方向。
许韵轻轻搅动着指尖的手帕,就连小灵何时回来了也没发觉。
一定是巧合吧。
*
下扬州的日子原本在三天后,可是心里有点堵得慌,许韵硬是将日子又推迟了两日。
出发当天,王氏千叮咛万嘱咐,一会怕带的护卫不够,一会又嫌弃许韵带的侍女太少,照顾不好自己。
码头边下人们来来往往,一趟一趟地往船上搬着箱子,箱子里装的,大多都是送给舅舅一家的礼物,还有些她的行李。
“母亲,保护的人手已经够了,至于侍女,女儿有小灵一个贴身侍女照顾便足够。”
小灵在一旁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好小姐,就算我黑了一分,小姐回京绝对还是白白净净的!”
王氏被逗笑,忍不住笑出了声,伤感的情绪也落下不少。
许韵倾身抱住王氏,温声安慰道:“母亲莫要担心,阿韵已经长大了。”
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衣来伸手的大小姐,只能被圈养在内院,除了规矩礼仪一无所知。
许相旬轻拍了几下妻子的肩膀,声线沉稳:“好了,阿韵只是去探亲,哭什么?”
男人的话像一颗定心丸,王氏默默点了点头,擦掉眼角的泪水。
这时身旁随从来报,朝中临时有事,宣了许相旬进宫,王氏也就没再逗留,跟着回了府。
许韵乘坐的是国公府的私船,规格配饰皆是上等。待人走后,许韵仔细和丫鬟清点着一应物品,和船夫核对好所有人数便准备开船。
背后纱帘放下,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若有所感地转过身子。
来不及掀开帘子,一道俊挺秀美的玄黑身影映入眼帘,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华丽的红衣少女,正低着头,面容羞怯。
“公主,今儿天气不错,画舫已经备好了,就在前面。”白星殷勤地搭着话,生怕一不小心场面就冷下来,“主子为此筹备了好些天呢!”
话音刚落,男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白星慌忙地低下头,胆战心惊地拍了下胸脯。
“多谢子悦。”赵嫣站在他身旁,闻言,耳根微微发烫,软着声音道谢。
听到这称呼,裴熠下意识皱起眉头,正欲开口,被前方一艘船只吸引了注意力。
“哎哟,小姐可要当心,莫要摔着!”
船夫焦急地大喊一声,这可是旬国公的宝贝女儿,要在船上摔一跤那可不得了!
同一时间,船只开动,纱帘下方垂挂着串串珍珠,随着微风不断晃动,发出“叮咛”的脆响声。
裴熠闻声抬头,只能瞥见帘下的一片鹅黄裙角,渐渐进入船舱内部。
他忽然开口:“那是哪家的船?”
一旁正在纪录的埠头连头都没抬,“南下扬州的,旬国公家的小姐。”
眼皮一跳,男子嗓音不经意间慌乱起来:“她不是前日就走了吗?”
埠头像是回忆了一下:“不知是何原因,许小姐那日又回去了,推迟了两日。”
回头这一看,刚刚说话那男子早已跑开,只留下赵嫣和身旁的侍女。
少女紧抿着嘴唇,眼神冷淡还带着一丝愠怒。
小灵慢慢搀扶着许韵坐在软榻上,温柔地揉捏着她的脚踝,时不时打量着她的神色。
她与小姐站在一块,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对话,甚至还亲眼看到了裴熠和五公主站在一起。
许韵挡住丫鬟的手,摇了摇头:“没有扭到,不用揉了。”
“小姐,说不定世子只是奉命带五公主出宫游玩,两人并无任何关系。”小灵打着哈哈,试图为她看好的姑爷脱罪。
“……奉命。”
若是奉命,那皇上的意思,更明显不过,他要为赵嫣和裴熠指婚。
原来他不肯和自己去扬州,他口中的要事,就是为了陪赵嫣吗?
所以,她去找他那日,赵嫣确实去了越远侯府。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他有喜欢的人她会很高兴,会满心满意地祝福他。
可是,她现在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他本就没有责任向我解释。”
就连许韵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有多低落,还带着几分埋怨和委屈。
一想起裴熠可能有了心上人,还为此拒绝了她,而且那人还是赵允的胞妹。
一时间,心里千万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欣慰,有不悦,更有气愤。
前世两人都死的太早,她丝毫没有想过,裴熠将来也会娶妻生子,也会像今日这般陪着他的爱人。
她本该欣慰,他还活着,还有了心悦之人。
可是为何要是赵嫣?
若她将来和赵允斗个你死我活,赵嫣又怎能置身事外,他们是否会站在对立面——
许韵忍不住胡思乱想,脑中发出一阵阵争鸣,头痛欲裂。
“小姐,路途遥远,您先睡一觉吧。”
小灵为她拆卸了发髻,简单清洗了一番,在一旁打着蒲扇守着她入睡。
船只很快顺着河流南下,消失在落日余晖的天际,只剩下河对岸一片残霞。
另一边,裴熠沿着河岸跑了许久,直到船只消失在视野才慢慢停下,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白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体力不支。
自从上次主子在淮安被揍以后,他回府一有空就在后院练武,武功和精力比之前好了不止一倍。
“……主子,五公主那?”
好端端地将人约出来,结果听见许小姐的名字就跑了,扔下公主不管不顾,这样计划还能继续吗?
裴熠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白星下意识地闭了嘴,肩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渗人的寒意从头顶往下冒。
“找滁其义,加快速度。”
目光落在腰间的青墨玉佩上,他细细摩挲着那条月白色的穗子。
他闭着眼,强忍着怒气,低声道:“废物,滚出来。”
暗处的人身形一僵,两个黑影从角落中跳出,单膝跪地,低着头不敢吱声:“世子。”
“你们的眼睛,若看不见,我可以帮你们挖了,舌头用不上的话,现在就割掉吧。”
“唰”的一声,衣袖中翻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白星急忙跪在地上,紧紧拽着他的手: “主子息怒,他俩一定不是故意的,主子!谁也不知道许小姐会临时改变主意啊?”
两个暗卫额头冒出冷汗,颤颤巍巍道:“世子饶命,属下前两日说了许小姐要南下扬州,您没反应,属下以为您知道了,所以就没再把这件事重复上报。”
手心死死地握着那柄匕首,手背青筋爆出,指骨发出咯吱的声响。
良久,裴熠垂下眼,将匕首放回腰间。
“从今日起,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见的每一个人,全都告诉我。”
他轻轻笑了声,语气温润至极:“一个字也不要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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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裴熠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许任何人接近,屋内时不时能听见“沙沙”的声响。
他特意邀请赵嫣来侯府听琴赏曲,以此来为那日的失礼冲突赔罪。
男子言语恳切,加上那副温文儒雅的面貌,赵嫣一时间竟也生不起气来,矜持了几日,最终还是答应了他。
正厅中,赵嫣百无聊赖地看着院中的戏班子,目光时不时落在旁边的座空位上。
裴熠自称临时有事,让她先听着曲子打发些时间,等会再来陪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赵嫣便失去了耐心,站起身询问一旁的侍卫:“子悦去哪里了?”
白星微愣,尽量把头埋得更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他支支吾吾了小会,有些为难道:“主子现在应该在书房,处理一些要事,那里闲杂人等不方便进入。”
“本公主是闲杂人等?”赵嫣不屑地轻哼了声,扬起下颌随意点了个小厮:“你,带本公主去子悦的书房。”
她赵嫣堂堂公主,莫非因为太子失势,就这般瞧不起她?
她理了下曳地的裙摆,跟在带路的小厮身后,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人刚一离开,白星抬起头注视着赵嫣消失的背影。
他后怕地拍了下胸脯,主子果真料事如神,这样说真的没问题。
“赵嫣心性极高,你只需要按我的话说与她听,她自会来寻我。”
门外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手中雕刻的动作一顿,男子抿了下唇,眉眼间有些不耐。
他仔细地将玉佩和刀具收好,放入了面前的锦盒中。
“子悦,久等不到你,听说你在书房,我便寻来了。”
赵嫣屏退了侍女,直接推开了房门。
裴熠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子,语气悠然:“公主,您以后还是莫要称我的字,我们现在并未成亲,恐怕如此会有损公主的身份。”
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这个,被当面戳破心思,赵嫣当即一愣,瞬间面红耳赤,尴尬地点了下头。
书房内燃着一股极其清幽的香气,使人心旷神怡,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
她闲逛了半圈,目光落到桌案上的一个紫色锦盒,一边开口一边动身上前:“这里面是什么?”
裴熠眼神瞬间冰冷下来,“啪”的一声清亮地脆响,一把拍开她的手。
白皙的手背瞬间泛起一层绯红,赵嫣下意识收回手,微蹙着眉,眼眶红红地看着他。
裴熠躲开她的视线,动作略微有些局促,“抱歉,冒犯公主了,这是熠打算亲手送给公主的礼物,还未做好。”
被突然拍开手,赵嫣本来满脸不悦,想要厉声呵斥。
一听他这话,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原来如此,子……世子费心了。”
裴熠快步上前将锦盒放入屏风后的暗阁中,又拿出一壶刚刚沏好的茶。
“公主,这是前几日我刚寻到的一种好茶,味道甘甜香醇,还望公主赏脸品鉴一番。”
手背有些泛红,赵嫣碰了下唇,欲言又止,最后若无其事地接过那盏茶,轻轻扇闻了一下:“气味果真香甜。”
瞧见男子殷切温柔的目光,她脸颊忍不住有些发烫,低下头喝了一口,莞尔道:“味道也不错。”
裴熠在她身旁坐下,将茶斟满,慢慢递到她嘴边。
男子缓缓勾起一边嘴角,语气缱绻。
“能得公主一笑,是熠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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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为什么又是我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