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你的回答
生日庆祝这件事好像是没有尽头的,起码在生日当天是这样。烟花放完,任时镇一手提着电饭煲,一手提着一只巨大的保温桶上楼来,像只提着蜂蜜的狗熊。
“太可惜了,放大型烟花要审批,只能选了这个。”任时镇将东西递给率先进门的宜恩以珍,自己则是扶着玄关墙壁喘气,“我老婆做了海带汤和炖排骨,当早饭热一热再吃啊。”
“时镇哥,谢谢。”敬椿站在房门口,口中对几人道谢,眼睛却紧紧盯着任时镇身后,“哦对了,以珍和宜恩送我的礼物我也已经收到了,谢谢你们。”
“敬椿哥,不用和我们这么客气。”宜恩安放好炖排骨,连蹦带跳的从厨房出来,“哥你喜欢就好。”
果然,郑在荣是最后一个进门的,他单肩背着背包,神情和动作没有一丝不自然,相当镇定自若的绕开门口的任时镇进门。
“不过在荣哥没有给敬椿哥准备礼物吗?”宜恩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在荣身上,他换好拖鞋,路过敬椿时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递了过去:“买你自己想买的东西吧。”
敬椿没有伸手去接,那只装着钱的信封就这样横在两人中间。
郑在荣像是失去了耐心,手微微抬了抬示意敬椿接过。
然而敬椿铁了心不接,现在和十几岁时不一样,那时候收到前辈或者长辈给的零用钱当然是开心的,但现在……如果对方是任时镇他当然可以开开心心的接过,可偏偏是郑在荣。
偏偏是他。
“怎么回事,在荣哥偏心!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怎么没有给我零用钱?!”以珍在尴尬的氛围中开口,接过信封捏了捏厚度转手递给敬椿,“哦,敬椿哥,给了很不错的数量呢。”
敬椿躲闪不及,只得任着以珍把那只信封塞进他的口袋里。
宜恩也迅速掺和进来,两个忙内拽着在荣到了沙发上,一左一右缠着他要下一个生日也收到零用钱的承诺,连站在门边还没走的任时镇也掺和了两句。
“哥,我有点累了。”敬椿看着沙发上闹腾的几个人,侧首小声和身边的水木汇报。
“先去休息吧,不用为了陪他们熬着。”水木犹豫了两秒,帮敬椿整理了一下卫衣的帽子,手自然的落到肩膀上轻轻拍了下。
敬椿转身进了房间。
门板合上的瞬间,外面的声音瞬间变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呼吸越急促,心跳声就越明显。
要从哪里开始找?
书桌,还是衣柜,又或者是衣柜上的收纳箱?
日记会在哪里?
最终,敬椿把书桌作为了第一个目标地。
他的人生还是第一次出现做这种事情的状况,紧张程度不亚于小时候在楼道偷吃辣条被阿嬷发现前一样。
他没敢打开房间的灯,只借着自己桌上那盏小小台灯投过来的光迅速拉开抽屉——郑在荣的东西收拾的一目了然,第一层放着各种证件、银行卡、钱包和杂七杂八的贵重物品,一眼扫过去便知道没有要找的东西。
敬椿合上了抽屉,凝神听了听客厅的动静,大概是在讨论足球游戏,宜恩和以珍的声音最大,两个人说上五句,郑在荣才应上一句,就连那一句也是及其敷衍的语气词,但一时半刻也很难脱身。
深呼一口气,敬椿拉开第二层抽屉,这层倒是多了不少纸张,厚厚的一沓,每一张都做了批注,匆匆选了中间和最下面的翻过,全都是练习用的歌词纸。
只剩下最后一层了,敬椿正准备拉开,客厅的声音骤然变小,他有些紧张,轻手轻脚合上抽屉,走近门边。
“……您开车小心。敬椿睡了,小点声聊吧。”水木的声音就在门外,大概是刚刚送走任时镇,他轻声叮嘱客厅里的几人。
大家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体贴的减小了音量。
敬椿松了口气,转回身走到书桌前,手按在桌子边沿,却迟迟没有蹲下去。
他站着,鬼迷心窍般的行动似乎在门外声音变小后清醒过来,直到此时才觉出自己的荒唐。
“我这是干什么呢……”月光凉凉,他刚好能透过窗子看到任时镇的车驶离,和知道自己失忆后的茫然不同,现在他思维清晰,自己主宰自己的身体,去做那些完全不应该做的事情,“要把事情全都搞砸吗……”
自责的时间不充分,李敬椿还没摸摸透自己的心,门外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木质地板的特点之一便是声音传导性极强。
来不及回到床上,敬椿刚走到床边,门把手已经开始响动,他干脆倒地,就那么躺在了床边的地板上。
原本应当是说不过去的状况,所幸进来的是任宜恩,他只觉得有趣,甚至还想要加入:“以珍,我们今晚不能和敬椿哥一起打地铺吗?”
“叫以珍哥,”以珍借机捍卫自己的身份和对应的称呼,“这么叫的话我就把野餐垫借你睡。”
“以珍哥。”任宜恩完全不害羞,喊哥喊出了山路十八弯。
在这之前敬椿也没想过自己可以躺在地板上睡着。
他原本是不能睁开眼睛,但听着任宜恩和方以珍在自己身边扑簌簌铺开野餐垫,铺开褥子,轻手轻脚躺下,等到舒缓有节奏的呼吸声响起后,他莫名有些困倦。
这一天里庞杂涌入大脑的信息,将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揉成一团,但那时,因为身边人类的体温,让空气不再安静的呼吸,这些不安都稍稍被展平。
李敬椿睡着了。
醒来是在几个小时候,他抬眼看向窗户——天还没亮。
一边的以珍和宜恩各自抱着枕头睡得香甜,出乎意料的是水木也在,他睡在最边缘,平躺,两手安放在肚子上,是最标准的睡姿,只有头发在枕头上散开,像是张牙舞爪的章鱼。
房间大小有限,为了睡在垫子上他们三个靠得很近,像是一窝刚刚出生的小动物。
联想到刚出生的小狗,敬椿没忍住短促的笑了一下,掀开身上盖着的以珍的一半被子,替他盖好,从地板上起身。
郑在荣的床单上没有睡过的痕迹,枕头和被子都保持着原本的样子,敬椿赤着脚在原地站了几秒,找到拖鞋穿上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关上房门后,宿舍变得冰冷下来,这是破晓前的半个小时,一切都沉沉的陷在睡眠中,除了他——
还有郑在荣。
敬椿脚步一顿,他以为郑在荣已经离开宿舍或者在其他房间休息,从来没想过此时此刻,他会独自坐在阳台的地板上……发呆。
他犹豫了两秒,脱下拖鞋,赤脚走到阳台,手触碰到推拉门时,坐在那里的男人回头看来。
“醒了?”郑在荣问。
直接面对这张脸,原本暂时忘记的记忆再次出现,敬椿有些局促的低下头,放下手里的拖鞋,借着穿鞋的动作避开郑在荣的视线:“嗯,你怎么不睡?”
“房间里太热了,在这儿吹吹风。”郑在荣回答,手里的东西放下,发出安稳落地的声音。
今天才二十度,配合着心里暗自腹诽,敬椿看去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郑在荣手边放着两听啤酒,是便利店里常见的绿色罐子,Z国产。
他都不知道郑在荣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暂且按下心里不断翻涌上来的问题和情绪,敬椿拉开门走到郑在荣身边,和他隔着几块地板坐下:“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你生日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呢?”郑在荣耳朵有些发热,话也多了起来。
“那为什么要喝酒?”
“想喝一些,所以就喝了。”
如果不是喝醉了,郑在荣是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的,确定了这一点,敬椿也大胆了许多,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忘记我今天生日,所以只取了钱当作礼物。”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希望能收到零用钱。”
“什么时候?”
“就……”郑在荣思考了两秒,眯着眼睛望向对面楼顶,“大概是那时候哪个练习生过生日的时候吧。”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
“啊,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哥替我庆生了吧?”
郑在荣没有任何偏见的回答:“嗯,大家一起给你庆生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郑在荣望过来的眼神让话顿住,敬椿深吸一口气,一手撑着身体往他的方向挪了一下,两人的衣袖布料擦在一起,“我的意思是,为我庆生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对视的几秒钟里,郑在荣眼神中的茫然逐渐被清醒取代,他收回撑在身体边的手,重新拿起啤酒。
错失了机会,郑在荣开始回避就意味着不会得到回答,敬椿有些屈辱,他没有收回手,固执地盯着郑在荣:“那时候,你对我说了什么吧?”
仍旧没有回答。
“说了什么吧?”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敬椿几乎拿出了所有的气力。
然而没有回应,郑在荣像是坐化的石像,连呼吸都不愿意让李敬椿窥探到。
难堪,难堪到只能紧紧攥住袖口,敬椿站起身,他不愿意再承受这么难堪的场面了。
拉住门把手的瞬间,郑在荣开口,他说:“是我生日的时候。”
敬椿僵在原地没有动作,他补充道:“不是你的生日,是我生日的时候。”
隔阂和离间因为这一句话有了喘息的余地,李敬椿握紧门把,强迫自己忽略粘腻的手心和狂跳的心脏,破釜沉舟。
“你说,我们要在一起吗?”
是你这么说的吗?
“是。”
“之后呢?”
我的回答呢?
“你走了。去CPG了。”
插入书签
2025年4月8日
生日礼物送了他零用钱,他16岁时,练习生里有人过生日,那天我问想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说给我零用钱最好,这样可以多给阿嬷打电话。
只是那时候我们都没有,21岁补上,也只能补上而已……
——郑在荣日记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