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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翌日午后，妙莲说要去探望菁儿，我和菱儿当然得与她同去。
既然是去贺喜，又是堂堂皇后娘娘，当然不好空着手去。然而，对于该送什么样的礼物给菁儿，我们三个人却都犯了难，争论得喋喋不休。
妙莲无所谓地说：“随便送些可口的吃食和补品就行吧，怀了孩子嘛，一人吃两人补。”
这个说法却立刻被我一口否决了。
“不行，她若是吃坏了肚子，甚至中毒了，小产了，我们可全脱不了干系。”我坚决地说。
妙莲一愣，随即委屈地辩解：“我又没打算害她，她吃了怎么会中毒？”
我毫不客气地横了她一眼：“娘娘，别忘了你是皇后好不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是不打算害人，可是你怎么知道人家打不打算害你？”
妙莲无语。
菱儿说：“既然送吃的不妥，那就不如送些衣料吧。菁儿怀了孩子，过些日子从前的衣服肯定就不合身了，全都得做新的。还有，小孩子将来的襁褓和衣裳也得一件件做起来。”
我想了想，也摇头表示不妥：“万一她起了疹子，生了疥疮什么的，说不定也会赖到我们头上。”
妙莲看看我，无可奈何地叹道：“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只剩下一样东西可送了——金元宝。”
“银元宝也行啊。”菱儿立刻举一反三，“这些金子银子吃不得，穿不得，还是人见人爱的好东西，最主要的是，全是皇上赏下来的，谁也动不了手脚，肯定万无一失。”
于是，没过多久，我们主仆三人出了明华宫，由于路不远，况且只是寻常去探望一下，所以既没有带其他仆人，更没有用皇后出行的仪仗。妙莲施施然走在前面，我和菱儿跟在她的身后，菱儿托了一盘二十只金元宝，我托了一盘五十只银元宝。
这些元宝都是经官府铸就，由皇帝亲赏给妙莲的，无论出了什么问题都与我们无干，只是……太沉了，要是装在包袱里背在背上，或许还能好受点儿，现在这样托在手里，没走出多远，我和菱儿的手臂就酸得不行不行的，在妙莲身后渐渐地越落越远。
转过一个街角，妙莲发觉我和菱儿落后了，就转过身来等我们走上前，对我盈盈笑道：“让你说这也不能送，那也不能送，现在拿不动了吧？要不先放路边吧，菱儿回宫喊上得喜，让他再带几个人来帮着拿去。”
菱儿依言把手中的托盘放在路边的石阶上，转过街角向来路走去。
“我们也坐下歇歇吧。”妙莲指指路边一个小小的石墩对我说。
我忙放下托盘，用手帕把那石墩上的灰尘掸去，扶妙莲坐下，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尖厉的声音：“哟，这不是菱儿吗？一个人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呀？”
“是蔓儿。”妙莲低声说。
“我急着回宫去，皇后娘娘和艾儿姐姐还等着我呢。”菱儿落了单，有些怯怯的，片刻之后，却忽地一声惊叫，“蔓儿，你干嘛揪住我头发？”
妙莲听了，嚯地站起身。
我忙把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低声说道：“不急，再等等看。”
“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开溜啦？也不给菁儿姑娘行个礼，赔个不是？”蔓儿的声音里充满挑衅。
“我为什么要给菁儿行礼啊？”菱儿不解地问，“我们都是同一日入宫的宫女……”
“啪”的一声，似是菱儿的脸上被打了一巴掌。
“让你张狂！”蔓儿高声训斥道，“菁儿姑娘身怀皇子，怎么就不该受你一个小小宫女的礼？”
“可是……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皇子，说不定是住公主呢……”菱儿的语气中带了明显的哭腔。
“啪！”又是一掌。
“你说这样的话就该被打死！”蔓儿喝道。
菱儿嘤嘤地哭了起来。
妙莲用力挣脱我的手，几步转过街角，我紧随其后。
“菱儿，你怎么啦？”我扬声问道。
蔓儿和菁儿看见妙莲，忙跪下身子齐齐说道：“拜见皇后娘娘。”
妙莲见菱儿的左右两边面颊上各浮起一个通红的掌印，顿时怒从心头起，瞥一眼跪在地上有些局促不安的蔓儿，沉声问道：“菱儿，她打了你？”
菱儿委屈地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过来，”妙莲招手叫过菱儿，指着跪在面前的蔓儿说道，“打回去！”
“什么？”菱儿一时间没有弄明白。
“我让你打回去！”妙莲怒道，“从前你们同是太师府里的侍女，现在你们同是皇宫中的宫女，她凭什么这样欺负你？”
我看着发怒的妙莲，心里有一丝震惊。菱儿想必也是如此，乖乖地走上前去，抡起手臂，甩了跪在地上的蔓儿两记异常响亮的耳光。
妙莲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我和菱儿赶忙收了放在街边的金银，顾不得沉重，小跑着努力跟上妙莲。
精心挑选的礼物就这样没有送成。
晚上，得喜忐忑地报说，倚兰宫里放出风声，说菁儿姑娘下午在外面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回去之后晚饭也没吃，还有些发热，已经报过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命几名御医前去诊治。
“对不起，娘娘，都是奴婢给你惹了麻烦。”菱儿听了，急得直哭。
“这有什么好哭的，没事儿，”妙莲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让你挨蔓儿和菁儿的欺负。”
其实菁儿并没有欺负人，多半是让人拿来当了枪使。可是，这个想挑衅的人究竟是谁呢？是蔓儿，还是冯清？我努力回忆上一次在太皇太后宫里见到冯清时她脸上的表情，说实话，冯清真不是一个表情丰富的人，还真不大容易猜出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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