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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
水花四溅，沈川溅了一脸的水，睫毛上也挂着水珠。整个人一时懵了。
姜蕊的裙摆也湿了，脸上也溅上了几滴水。她虽然没有跌坐进水里，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姜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毫不顾忌，前仰后合。是全然开心的，孩子气的笑。
像是一下子甩掉了心里所有的郁气和不快。阳光下，她的笑脸像完全绽放的花，明艳又灿烂。
沈川也跟着笑了，一时间竟忘了站起来。他还坐在水里，手臂在身侧撑着河底，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整个人狼狈得不行，可目光里却是掩不住的温柔和轻松。
河水缓缓流动，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笨死了，谁让你多管闲事。”姜蕊边笑着，边俯身向他伸出手，示意要拉他起来，沈川盯着那只雪白的手，迟疑了一下。
姜蕊还在笑，眼睛亮亮的，“还愣着干嘛？我拉你起来呀，着凉了可别怪我。”
沈川终于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柔弱无骨，带着点水汽的滑腻。他不敢真的握住，只虚虚一拢，另一只手在河底一撑，借力站起来，又带起一身湿淋淋的水。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衣角滴落，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全都湿透了。
沈川刚站稳，姜蕊就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夸张地打量他：“啧，好惨，整个人都湿透了。”
她的手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抽了出去，沈川一时有些贪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一身的水，又扫了一眼她湿了的裙摆，“你的裙子也湿了。”
姜蕊“哼”了一声：“我反正没坐进水里。”
沈川难得顶了一句：“那我是为什么坐到水里的？”
姜蕊却毫不介意，反而一下子笑得更开了，“好了好了，小气鬼，是为了救我，好不好？”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往岸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走啦走啦，回去要被奶奶念死了。”
沈川在她身后默默跟上。
一上岸，沈川就弯下腰，把湿透的裤腿一层层卷到膝盖，水珠顺着裤脚一滴滴往下掉。T恤也湿了一半，他抬手扯了扯T恤下摆，在腰侧拧了拧，拧出一大把水。
衣服贴在身上。风一吹，还是有点凉意。
姜蕊站在旁边，拎起自己湿哒哒的裙摆。裙摆湿了，总是贴着小腿，她微微拧了眉心，抱怨道：“哎呀，湿了好难受啊。”
沈川回头看了一眼姜蕊，弯腰拎起草地上的白衬衫。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草地上的潮气早散了，衬衫干燥，只是沾了点细碎的草屑。
沈川拍了拍上面的草屑，转身走回到姜蕊身旁，轻轻搭在她肩上。
“披上吧，裙子湿了，小心着凉。”
衬衫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和青草的气息，宽大的肩线裹住了少女纤细的肩头。
“一股子草味，谁要穿你的衣服……”姜蕊刚想把衬衫扯下来，却瞥见沈川湿透的 T 恤紧贴着后背，露出结实的肩背线条，她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下去。
姜蕊别扭地把手臂伸进衬衫袖管里，才发现袖子太长，遮住了手背。她甩了一下袖子，“怎么这么大啊。”
明明看着沈川穿着就很合身，自己和他体型差这么大吗？
她忍不住歪头打量。
湿透的T恤贴在沈川上身，更显出他宽肩窄腰的利落轮廓。
沈川笑了一下，“我帮你挽挽袖子？”
姜蕊也不推辞：“好啊。”说着，把两只手臂直直向前伸去。
沈川低下头，指尖轻轻捏住袖口的布料，顺着小臂往上，挽了几折，露出她纤细的手腕。
沈川正要抬头说“这样就不碍事了，”目光却落在她还在滴水的裙摆上。
他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蹲下来，视线与她的裙摆齐平，小心避开触碰她的肌肤，伸手轻轻握住裙摆一角，像是顺手似的，拧了两下水。他的动作很轻，却很专注。
姜蕊低头看他。他的头发浓密乌黑，额前的碎发微微垂着，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河边水汽氤氲，风穿过柳枝，姜蕊的心尖也像被风轻轻拂了一下，轻轻颤动。
沈川没有抬头，眼神始终低垂着。他的目光突然不小心落在了她的脚上。
她已经穿回了凉拖，白皙的脚趾蜷在鞋面上，脚指甲涂着淡淡的粉色甲油，圆润小巧。
沈川近乎仓皇地移开视线。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绷起，连腕骨都透着清晰的线条。
裙摆的水拧干了，沈川站起身，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红：“回去吧，换件衣服，小心着凉。”
刚才那一下心颤的感觉，姜蕊不想深思，只是听话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回去路上，姜蕊看他裤腿还在滴水，忍不住道：“回去不是先经过你家吗？我先陪你回家换身衣服。我这只是裙摆湿了，风一吹就干了。”
沈川脚下的蹬车动作顿了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温和：“不用，我没事，先送你回去。”
“你不听我的？！” 姜蕊故作生气状，“让你先回就先回！你浑身都湿了，要是感冒了，谁还能……”
后半句 “谁还能陪我出来玩” 没说出口，硬生生拐成了，“谁还管你？”
她脸颊有点发烫，却还是嘴硬道：“必须听我的，不然我现在就下车自己走！”
沈川听着她的口是心非，眼底漾开一点浅笑，没再推辞，声音低沉带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
姜蕊满意地笑了，目光悠闲看向前方，却见沈川的T恤因湿透而贴在背上，布料紧紧裹住他的脊背，隐约能看出肌肉线条，微微隆起的脊柱，随着踏板的动作而轻微起伏。
姜蕊眼神微动，轻轻移开视线，去看路两边的绿植。
不知不觉，沈川家到了，大门半掩着。
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一棵槐树遮蔽了阳光，洒下斑驳的树影。墙角下几盆花草，枝繁叶茂，有淡淡的花香。
王兰英听到自行车铃声，从堂屋里走出来，看到沈川一副湿淋淋的样子，姜蕊裙摆也是潮湿的，肩上还套着沈川的衬衫。吃了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沈川言简意赅：“在河边写生，不小心在水边滑了一下。”
姜蕊听出他对自己的回护，正要开口。王兰英却已经开口责怪：“你怎么没有照顾好蕊蕊，万一她摔着了怎么办？”
姜蕊有点看不下去，赶忙解释：“阿姨，是我到河水里玩，差点滑倒。沈川是为了帮我才弄湿的。”
王兰英笑着安慰姜蕊：“他没事，从小在村里野惯了，皮实着呢。一会儿小川送你回去，你赶紧换件衣服，别受凉。”
姜蕊笑着摆摆手，“阿姨，我没事，只湿了点裙摆，没那么娇气啦。”
沈川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对王兰英说：“妈，你先带姜蕊进屋坐会儿。我回屋换身衣服，再送姜蕊回去。”
他说着，又转头低声对姜蕊道：“等我一下，马上就好。”说着大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王兰英热情招呼姜蕊进堂屋坐坐。这时，一声软软的“喵呜”传来。
姜蕊脚步顿下，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小野猫正灵巧地穿过院子，蹭到了她脚边。
王兰英笑道：“这只小野猫，饿了就回来觅食。我去给它拿点吃的。”
姜蕊蹲下来，轻轻伸手去逗它。
小白猫竟没有逃走，反而乖巧地弓起背、蹭她的指尖，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咕噜声，显然很享受这份温柔。
姜蕊眸光一柔，嘴角不自觉扬起来。她伸手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小猫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沈川换好干净衣服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女孩蹲在院中，逗着那只小白猫。
阳光从树影间洒下，她眉眼带笑，神情温柔。
这时，王兰英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个白瓷小盆，里面是猫粮。
沈川走上前去接过来，在姜蕊旁边蹲下，把猫粮放在小猫前面。小猫又蹭了一下姜蕊的手指，专心去吃食了。
“这只小野猫，经常来家里串门，”王兰英笑着说，“小川专门从网上给它买的猫粮。”
姜蕊下巴搁在曲起的膝盖上，抬眼看沈川，眼底还带着逗猫时的笑意，语气也软了些：“你还挺细心的。”
王兰英看着两个年轻人专心看小猫的模样，又想起一件事：“蕊蕊，上次让小川带去的石榴，是不是很好吃？院里那棵树还挂着几个熟好的，甜得很，我去给你摘两个带上。”
姜蕊连忙摆手推辞：“不用啦，阿姨，上次都吃了好多了，太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呀，自家种的，不值钱。” 王兰英笑着就往院角的石榴树走去，“你等着，我摘两个最红的，路上吃或者带回家慢慢吃。”
沈川在一旁侧头看姜蕊，眼底带着笑意：“别客气了，拿着吧。”
“好吧。”姜蕊笑着，又低头看向小猫，指尖顺着它蓬松的脊背轻轻往下顺，动作轻缓地蹭过它的耳后。
小猫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呼噜声，连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些。
沈川的目光落在小猫乖巧的模样上，也忍不住抬起温热的大手，想去摸一摸那毛茸茸的后背。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猫毛时，姜蕊刚好也抬手往小猫脖颈处顺去，两人的手猝不及防地轻轻撞在了一起。
温热的触感一闪而过，像电流似的窜了下。姜蕊手一顿，没缩回，反而抬眼瞪了沈川一下：“不许和我抢。”
她嘴上这么说，指尖却没挪开，还故意往小猫脖颈处又顺了顺，像是在宣示 “这是我先摸的”。
沈川也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眼底漾开一点浅笑，没辩解，只往旁边让了让，指尖落在小猫另一侧脊背，声音温和：“好。”
小猫全然没察觉这微妙的氛围，舒服地眯着眼呼噜，扒拉猫粮的动作都透着惬意。
吃完最后一口，它蹭了蹭姜蕊的指尖，又用脑袋顶了顶沈川的手掌，满足地 “喵呜” 叫了一声，撒着欢儿跑远了。
两人目光追随着小猫的方向，跟着站起来。姜蕊不可置信，转头问沈川：“吃完就跑？”
沈川也无奈摊手一笑，“饿了就来，吃饱就溜，它一向是这样。”
王兰英已经摘了两个饱满的红石榴走过来，她用干净的布擦了擦，不由分说地塞进姜蕊手里：“拿着，这是朝阳处晒足了太阳的，保准甜！”
姜蕊握着沉甸甸、带着果香的石榴，冲王兰英甜甜一笑：“谢谢阿姨。”
“我送你回去吧。”沈川走上前，把石榴接过来，“我给你放车筐里。”
姜蕊跟王兰英道别，王兰英把他们送到家门口，热情邀请姜蕊有时间再来玩，又反复叮咛沈川照顾好姜蕊。
姜蕊笑着挥手告别，直到走远了，还看到王兰英的身影站在家门口。
姜蕊又挥了挥手，转过身来。清新的皂香味又飘来。
姜蕊突然晃了下神，一时竟分不清是来自沈川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身上这件衣服。
她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这件宽大的男士衬衫，悄悄抬起一只手，轻轻拢了一下衣领。
她又看了一眼沈川坚实挺拔的后背，心里莫名地变得柔软起来。不自觉地把身体向前倾了倾，鼻尖差点碰到他的后背。
她唇角微微一弯。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风里，裹着路边槐树叶的清香，很快就到家门口了。
大门锁着，看来爷爷奶奶已经出发了。
姜蕊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脚还没站稳，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下意识低头，赶紧扯起裙摆，扭头一看，只见碎花裙的后摆赫然染上了一小片暗红色。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怪今天早晨小腹有隐隐的坠痛感。
她立刻看了一眼披在外面的白衬衫，还好，上面什么也没有。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这慌乱的动作没能逃过沈川的眼睛。他刚要拿出车筐里的石榴，余光就瞥见了她裙摆上的异样，目光顿了半秒，耳尖“唰”地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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