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

　　直到放学，林玉那句邀约还在文喻脑子里打转。
　　他瞥了眼身旁低头收拾东西的人，视线不自觉往下落，落在那双宽大的手上——指节分明，骨感又有力，握着课本时指尖轻轻扣着书脊，透着股利落劲儿。
　　下午帮老师搬东西时，他左手稳稳拎着一摞厚书，右手还拎着大半桶水，脚步没晃一下，轻轻松松就把两样重物拎进教室，连眉头都没皱，看着格外靠谱。
　　文喻盯着他的背影晃神，校服袖子被手臂撑得微微绷紧，隐约能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用力时小臂凸起浅浅的青筋，满是少年蓬勃的劲儿，难怪之前总听女生私下念叨，说他这胳膊是“梦中情臂”。
　　“在想什么？不走？”林玉的声音带着点刚收完东西的轻哑，落在耳边格外舒服，像晚风拂过耳廓。
　　文喻猛地回神，耳尖悄悄热了点，没敢直视他，偏过头摸出手机：“没什么，我给我妈打个电话，答应你了，总得跟她说一声让她放心。”
　　林玉点点头，转身走出教室靠在走廊栏杆上等他，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文喻就快步走出来，晃了晃手机笑了笑：“走吧，我妈同意了，就叮嘱我别回去太晚。”他忽然顿了顿，抬头眨了眨眼：“对了，吃饭的地方远吗？远的话我叫司机来接？”
　　“不用，都安排好了，车就在外面等。”林玉勾了下嘴角，率先往楼梯口走。
　　文喻跟在后面悄悄犯嘀咕：刚答应没多久就安排好了？也太快了吧，下课前才答应的唉...
　　他没把疑惑摆到脸上，林玉却像猜透了他心思似的，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解释：“其实不麻烦，提前一小时预订就行，你答应我的时候我就立马订好了，那家店超好吃，带你尝尝鲜。”
　　文喻愣了愣，忍不住弯了弯眼，轻声应道：“好。”
　　两人刚出校门口，就瞥见不远处停着辆黑色宝马，车窗降下，里面的人冲他们招了招手，还轻轻按了两下喇叭。
　　周围路过的同学都被鸣笛声吸引，纷纷转头去看，文喻也愣了愣，林玉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眉梢悄悄蹙了下，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走吧，车在那儿。”林玉没再看车，转头等着文喻跟上。
　　俩人还没走到车前，驾驶座上的人就把车窗降下，笑嘻嘻的看着二人。
　　文喻坐进副驾后侧，林玉挨着他坐下，中间刚好留了点空隙，不算挤却离得很近。
　　驾驶座上的男人转过头来，瞳色是偏浅的琥珀棕，像浸了光的玻璃珠，笑起来眼尾自然上挑，混着点东西方眉眼的柔和，一头黑棕色自然卷软乎乎搭在额前，看着很舒服。
　　文喻心里悄悄想着，居然是混血。
　　刚晃过这个念头，就对上林玉的视线，他当即开口介绍：“这是我哥任荣，比我大十一岁，中美混血。和我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又指了指他，语气自然，“我同桌文喻，文学的文，比喻的喻。”
　　文喻连忙点头打招呼，声音轻轻的：“哥哥好。”
　　“你好啊，文喻。”任荣重复了遍名字，盯着文喻的长发看了两眼，笑着夸赞，“你这头长发真好看，第一次见男生留长发这么适配，脸蛋也清秀。”说着就想往文喻这边凑，林玉伸手一把把他推回去，语气有点冲：“坐好，别凑这么近。”
　　任荣啧了一声，挑眉看他：“至于吗？看两眼都不行，占有欲够强啊。”
　　林玉被这话逗得勾了勾嘴角，却很快压下去，恢复了淡淡的模样，踹了踹任荣的座椅靠背：“开你的车。”
　　“行吧。”任荣耸耸肩，转头冲文喻笑了笑，“文喻同学，出发咯！”
　　车子缓缓驶出去，不算开得太快，窗外的行人慢慢往后退，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文喻的长发轻轻晃，细碎的发丝扫过脸颊，有点痒。
　　车最终停在一家装修精致的餐厅门口，文喻往车窗外瞟了一眼，忽然觉得眼熟——这不就是上次妈妈给外公庆生时订的那家店吗？店里这会儿安安静静的，门口还贴着“暂不对外营业”的告示。
　　任荣推门下车时回头跟林玉说了两句，林玉只是点点头，没多说话。
　　“玩得开心点。”任荣冲他俩挥挥手，便开车离开了。
　　俩人走到餐厅门口，立马有个笑着的女服务员迎上来：“二位请随我上二楼包厢。”
　　包厢很宽敞，落地窗外的霞光刚好洒进来，贴在楼宇的玻璃幕墙上，把窗内的身影裹得暖融融的。
　　夕阳落在桌角的水杯里，碎成一片粼粼的金箔，随着轻微的涟漪轻轻晃。
　　林玉站在文喻身旁，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沿冰凉的玻璃，其实心里攒了好多话堵得慌，像没处跑的小鹿。
　　他想问，当年为什么突然走得毫无音讯？这些年有没有回来过？还有——他喉结轻轻滚了滚，指尖悄悄攥紧，最想问的那句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终究没说出口。
　　眼下已经很好了，至少他回来了，又成了自己的同班同学，还成了同桌。这样就够了。
　　能重新待在一块儿，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暂且先不管也没关系。
　　林玉悄悄松了口气，眼底漫上点浅浅的笑意。
　　文喻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视线扫过餐厅的装饰，忽然反应过来，语气带着点了然：“这家店我来过，上次我外公生日，我妈妈提前两周才订到，听说特别难约。”他转头看向林玉，挑眉笑了笑，带着点小试探，“你之前说提前一小时就订到了？骗我呢？”
　　林玉眼底藏着笑，故意拖长语调：“提前一小时订到很奇怪吗？”见文喻轻轻瞪了他一眼，才忍不住笑出声，坦诚道：“逗你的，这店是我家开的，老板儿子订位，总不能不给点方便吧。”
　　文喻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伸手轻轻拍了下林玉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无奈的调侃：“好啊，居然骗我，得赔罪。”
　　林玉顺势拿起桌上的菜单，指尖轻轻点在一道菜名上，眼里带着点促狭：“可以呀，赔你，香煎松露鹅肝怎么样，比外面吃的地道多了，算赔罪的前菜。甜点一会儿让后厨做份限定焦糖布丁，够不够？”
　　文喻凑过去看菜单，连忙点头：“够了够了，再加一份松茸汤吧，上次来喝着挺鲜的。”
　　服务生走过来，文喻抬眼看向她，声音轻轻的：“就按他推荐的来，再加一份松茸汤，谢谢。”
　　服务生应下离开后，林玉没急着收回目光，就那么看着文喻微微泛红的耳尖。
　　文喻冲他挑了挑眉，温声道：“看够了？”
　　林玉嘴角勾着笑：“看不够。”
　　怎样都看不够。
　　文喻笑了一下，往他身边挪了挪，“你家餐厅的味道确实不错，我还蛮喜欢。”
　　林玉挑眉：“只是不错？”
　　文喻说：“因为你骗了我。”
　　“……”
　　文喻听见林玉低声笑出了声，“就因为这个，要给我家餐厅降分啊。”
　　“要不等菜上齐了，你吃完再来打一次分，好不好。”
　　文喻抬眼瞥了他一眼，眼底露出一丝期待，“那下次如果我还想吃你家的餐厅了，可不可以让我走走后门？
　　林玉没说话，只是盯着文喻笑，眼睛亮得像盛开的夕阳。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揉了揉文喻的头发，又顺手帮他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蹭到文喻的耳廓，语气认真得让文喻心跳漏了拍：“不用这么‘麻烦’。”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按在桌面，“你想来，永远有位置；就算你不来，我也会给你留着。”
　　“你的位置，我永远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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