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淬毒时

　　北风卷着冰碴扑在菱花窗上，阮明珠在第三次叩窗声里捻熄烛火。铜镜映出裴元洛倒悬的身影，他指尖的雪粒在窗棂画出三短一长的暗号——恰是寒潭女尸棺椁的尺寸。
　　"表妹连杯热茶都吝啬？"裴元洛翻进暖阁时，大氅上的积雪簌簌落在炭盆里。明珠将手炉砸向他的瞬间，炉盖弹开露出暗藏的银针："表哥的命，只值这七根噬心针？"
　　裴元洛侧身闪过，药箱撞翻妆奁。滚落的胭脂盒里滑出玉瓶，正是枯井女尸怀中的解药。他剑鞘压住明珠手腕："今夜子时，太后寝宫的疫鼠会咬断最后一位证人的喉咙。"
　　明珠突然吹灭残烛，黑暗里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响。裴元洛的佩剑撞上铁笼的刹那，顾唯卿的冷笑从梁上传来："裴尚书夜探香闺，是要与本宫切磋医术？"
　　三方僵持的杀机被风雪搅碎。明珠趁机将解药倒入炭盆，青烟里浮出北国密文。她蘸着灰烬在窗纸摹画，竟显出太后寝宫暗道图："殿下可要看看，二十年前的换子证人是怎么活到今日的？"
　　子时的梆子混着鼠群嘶叫迫近。明珠突然推开暗窗，暴雪卷着疫鼠涌入暖阁。裴元洛斩落的鼠尾在砖面拼出"双生"血字，顾唯卿的剑锋却转向明珠："美人这驱鼠术，倒比巫医更精妙。"
　　"不及殿下驯鹰的手段。"明珠掀开地砖，暗格里躺着具婴孩骸骨——心口金钉刻着顾唯卿生辰。她将骸骨掷向裴元洛："表哥当年亲手钉的棺材，可还认得这苦主？"
　　五更天的残月破云而出，明珠踩着满地鼠尸走向佛龛。顾唯卿的蟒纹氅衣扫落积尘，露出暗门上的螭龙锁。她将枯井玉珏按进锁眼，却在机关启动的刹那被裴元洛拽住手腕："你可知这里面锁着谁？"
　　暗室烛火自燃的瞬间，三人瞳孔齐齐收缩——冰棺中女子面容竟与明珠有八分相似，腕间银镯刻着"北国和亲永徽三年"。明珠抚过冰棺上的抓痕，突然掰开女尸指骨："原来我娘是双生子中的另一个。"
　　顾唯卿的剑尖挑开女尸衣襟，心口纹着的四国盟约图正与他后肩刺青相映。裴元洛的银针突然刺入女尸太阳穴："表妹不想知道，你亲爹是如何被做成人彘的吗？"
　　明珠掀翻冰棺的刹那，暗门轰然闭合。疫鼠啃咬门板的声响中，她将解药瓶砸向琉璃窗。寒风裹着雪片卷走药粉，却在窗棂凝成"换子血书"的冰纹。顾唯卿突然扼住她咽喉："美人这副身子，倒是炼蛊的好材料。"
　　"殿下慎言。"明珠扯开衣领，心口的蛊虫印记正吞噬着冰纹，"您猜噬心蛊啃到第几日，会吐出玉台春宴的真相？"她突然咬破裴元洛的手背，将毒血抹在顾唯卿伤口："今夜之后，三位可就是血脉相连了。"
　　晨光刺破窗纸时，太后寝宫传来丧钟。明珠踩着未干的血迹推开佛龛，暗格里的证人早已气绝，手中却紧攥着半枚玉珏——与冰棺女尸所持的合成了完整螭龙。她望着宫墙上新结的冰花轻笑："这局棋，该收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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