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山记

　　说笑间，梨雾父母忽而打来一通视频通话，外婆接起，屏幕上卡了半会儿，出现外婆的脸部特写，右上角是频繁卡顿的黑色背景下之人影，梨雾凑上前瞧看。

　　“你这是在哪？怎么这么卡？”外婆疑惑。

　　“我在——西山湖——散——步，这——没网，梨雾？你在那——好玩吗？”花费两三分钟方才卡出一句话。

　　“西山湖？”梨雾欣喜，对外婆道，“那有很多夜宵吃呢，我很喜欢去那，之前一个月去一次。”

　　那边挂断电话，重新拨打后，分外流畅。

　　“你在那好玩吗？”梨雾复读了妈妈方才最尾一句话。

　　“你又不是没去过，有什么好不好玩的，我们不去吃夜宵，就是来散个步。”母亲道，“你在那还好玩吧，等下我们会去购物中心吃晚饭，有点期待呢。”

　　“？”梨雾瞬间羡慕，以及对母亲炫耀的愤怒。

　　“不说了，拜拜！”对方彻底挂断电话。

　　外婆起身收拾餐桌，梨雾步入卧室，躺着发会儿呆。

　　夜深，梨雾依旧如常坐于床头观看电视节目，此刻外婆已调自己看的节目，言一小时后遥控权授予梨雾。

　　蝉鸣依旧，空调房内灯火通明，隔绝黑暗，俩人相依，此温馨之感属实令人难以忘怀，梨雾是怕孤单与黑夜的，此刻却无比心安，暖意涌上心头，外婆与外孙缱绻安心之黑夜，平淡却不失厚重。

　　外婆正看一相亲节目，他有些不屑，于那发呆。

　　尽管电视节目声未停，梨雾却觉无比安静，无聊，总无意识的瞥向窗外，那屋外空无一人。

　　“你的新娘会是谁呢？一号灭灯，三号灭灯，七号！”

　　“梨雾！”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要不是那声线熟悉，恐怕更为惊悚。

　　外婆似乎也一惊，瞥了眼窗外。

　　梨雾出门，那洪都与秦兮站于窗前，浸染于白灯光之下，犹如正T台走秀。

　　“你们怎么这么晚来了?”

　　“洪都刚回，突发奇想叫我一起去找你。”

　　“现在这么晚，好像没有哪里可去吧？好危险的感觉。”梨雾道。

　　“不会很危险的，就在你家里玩吧。”洪都道，“今天去张婆婆也就是我外婆家过生日，看了一下那个音响，本来张罗着让爸爸将它带回来，那孔谷林不肯，张婆婆便说再拖一段时间。”

　　“这孔谷林怎么能拖这么长时间？这都十天了吧，我想拿它听歌呢，像之前坐在你家后面有点像山脚镇上的ktv。”

　　“我外婆爱惨了那个孔谷林。”洪都淡淡道。

　　“诶？你也叫他叫张婆婆吗？”梨雾疑惑。

　　“转述给你们就称呼为张婆婆了。”洪都笑道，“听说那胡团子在你家？”

　　“对。”

　　几人决定去观兔子，储物间灯未开之时那闪动之红宝石色眼珠发出微光，惊悚且神秘。

　　“这胡团子会不会咬人？听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秦兮问。

　　“很难将它惹急吧。”洪都答。

　　“唉，胡罗这一走得十多天才能回，到时候都七月底了，暑假都过一半了，实话说身边从未有人出国，这胡罗的人生真的很特别。”

　　“我感觉其实去了那也没有多大兴奋吧，那里都没有一个朋友呢，胡罗英语也没有到能够和加拿大人沟通的水平。”梨雾道。

　　“对哦，要我说应该把我们都带去。”洪都笑着提议。

　　“我可不去，那么远。”秦兮道，“要是有家人陪我，那还可以。”

　　兔子躲于笼子一角，身处几人围拢之阴影下，盯着几人言语。

　　外婆此时见储物室动静走来，神色有些诧异：“秦兮，果冻子，这么晚了，你们过来很危险吧？”

　　“不危险的。”

　　“明天带着这兔子去溜兔吧，自从胡罗走后都没有溜过了，正好这几天又无聊。”秦兮提议。

　　“明天溜不了嘞。”外婆淡淡道，转身欲步入卧室。

　　“诶？为啥？”

　　后来外婆回答甚，梨雾因那声音渐行渐远逐渐消音而未听清。

　　“明天不会真放不了吧，明天我们家应该有事”梨雾猜测。

　　“啊，好吧，不过不确定的时候，我们也会找你玩的。”洪都道。

　　无过良久，洪都声称自己找来了个有趣之活动，与秦兮回家拿一些所需之物，称其为：“月下野餐”。梨雾等待之余无聊至极，本不大期待，现在那无聊已全部转为期盼的思绪，期盼越剧烈，那人就归来得越缓慢。

　　“梨雾！”秦兮抱着一块似窗帘布织物走来，“这洪都想的什么活动，搞得我去胡罗家借布。”

　　梨雾外婆家出门左拐即是一小片空地，却足够几人玩耍，昂首又恰好可赏月，不过那月却已缺了一小块，是无可观赏之点。

　　“我带来了一些零食。”洪都道。

　　几人于乌漆抹黑之夜“月下野餐”，坐“窗帘布”上，该行径属实令人匪夷所思。

　　“我今天在张婆婆家看了个动画片，叫‘宁贺旅游记’，不知道你们看过没，宁贺是兽人，有一集就是‘月下的野餐’，我就是看的这个，感觉很有趣，很安静。”洪都道。

　　“这我听过，之前能看，现在要vip了，之前我去姑姑家走亲戚，我表弟就缠着我姑姑要看，我姑姑不让他充vip,说别浪费钱,说实话，我爸妈也是这样。”秦兮叹息，“但是真的有好多动画片要钱呢。”

　　梨雾挑了一江湖上传名曰“塑胶跑道”之零食，该外号属实引人发笑，不过也属实形象。得知此外号前，他称其为“豆笋”。一般大人买年货其中之零嘴全都有它，他也很爱吃。

　　“嘶，哪里有水？我要去喝水了。”梨雾急道。

　　那“塑胶跑道”实在是他无法承受之辣度，而他仍冒着将被辣哭的风险，无限溺爱。

　　饮满满一大杯水后，他之胃已无空间食他物，坐在那发了会儿呆。

　　他承认，生于爱食辣的南方，自己吃辣能力属实欠佳。

　　“如果按农历的话，下个月我还会再有一个生日呢。”洪都道。

　　“啊？哦，闰月吧，这有什么可骄傲，但你不是过公历吗。”秦兮疑惑。

　　“我确实过公历的生日，不过可以下个月再过一次农历的生日。”

　　“？”其余两人投来难以置信的眼光。

　　“你在张婆婆家喝雪碧喝醉了？”秦兮装疑惑。

　　梨雾被秦兮这话逗得有些想笑。

　　“你什么意思？”洪都有些气恼。

　　“哈哈哈，别在意，你想过就过吧，上次生日我都没来呢，下个月如果你过生日的话，我一定来。”秦兮道。

　　“你这么一说，那我下个月肯定得叫我妈妈再搞一次生日宴了。”洪都笑道。

　　夏日的月光滚烫，空中偶见几颗芝麻大的似碎金之物闪动，对比动画中的满天繁星闪动，现星星属实少的可怜，梨雾仔细回忆了下，旧时光中，他未曾会面满天繁星的夜空。

　　观察那其中一星，的确正微微闪动，围着那略圆之月亮，几只黑鸟掠过深蓝夜空（也许是白鸟吧），盘旋于乌黑之山林上空。

　　他从前少有如此深切地观察大自然，自己于大自然中生活，大自然也在被漠不关心地生活着，神奇，美妙，惊悚之感随之消失。

　　此刻，能略微听见电视房之声。

　　忽而传来蛙叫，洪都听闻赶忙站起，寻找，秦兮被洪都这架势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我听到了蛙叫。”

　　“我咋没听到？”

　　“你总在那专注的吃东西。”洪都一针见血。

　　“那蛙早跑了，现在都不叫了。”

　　洪都不语，孤身去寻找，果然这小孩还是对找野生动物有股莫名的执着劲。

　　空地边上有一小池塘，池塘内一般仅有水，不知其内之水怎么来的，亦不知其作用，属实怪异。洪都向池塘那边观望，过了半会儿，无果，又返回。

　　“这月亮今晚都不是圆的。”秦兮望了眼月亮。

　　“猜猜缺了谁？”

　　“什么缺了谁？”

　　“缺了那胡罗，所以月亮不圆了。”洪都侃侃而谈，“还缺了那青蛙。”

　　“？”

　　“我发现这儿溜兔子更好呢，之前跑那么远。”秦兮道。

　　细看，这空地的草杂乱，枯草，正茂盛之草，各种各样的草本植物，边上还有一池塘，父亲与母亲曾说，之前他们俩来看外婆，梨雾正上学，那是一冬日，草地上还有些许稀少之雪，他们俩与外婆，胡罗一家，拿一废弃的大锅往里头生火加柴，烤火。

　　“这是我们拍的照片。”父亲道。

　　“看起来很热。”梨雾道

　　“很温暖的。”

　　“这也太危险了。”

　　父亲笑了笑，无言。

　　“那有个池塘，要是兔子跌进去了咋办，这草不好的。”洪都道。

　　“胡罗小时候去了加拿大吗。”梨雾忽然问。

　　“去过吧，我好像记得哦，七八岁的时候才认识他。”秦兮回忆了半会儿。

　　几人再坐了半小时，洪都言他需回家，整理后便同秦兮一同归家，梨雾窝在被子里看了半会儿电视，眼皮沉重，不知何时便入梦乡。

　　一早睡醒，梨雾下床躲入窗帘后观察天色，今日天色比昨日更为阴沉，他从未跟着外婆一同看过天气预报，为得知天气，他仅能下床观察。

　　外婆于门外扫地，忽而一阵狂风吹来，山林之树四处摇曳，梨雾许久未见如此之大风，吹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离开窗边，于床上发了会儿呆，换衣服下床寻外婆。

　　刚出卧室立于餐桌上之各式礼品映入眼帘，他惊喜地上前道：“这是哪来的啊？”

　　不知是因风太大还是其他之原因，外婆首先并未回答，待梨雾重复上言，她方才回答。

　　“这啊，今早白姑（外婆的侄女）来送礼了，你睡得正香嘞，她说要带你去镇上吃早饭，结果做坐了半天你都没有醒来，她又有事，就走了。”

　　“啊……你为什么不喊我。”

　　“你昨天睡这么晚，不睡多点，她过俩礼拜还会来呢。”

　　“哦？好吧。”

　　尽管有些可惜，但他转念一想，外婆弄的面条亦极其美味，再道俩礼拜后亦有机会，便无再计较。

　　外婆弄早饭之余，梨雾看了看那礼品，竟无纯牛奶，要说，一般亲戚看望老年人大多会送纯牛奶，因家中有爷爷奶奶，而他们基本不会喝纯牛奶，那任务便落在梨雾“嘴里”，他本不太抱希望。

　　“诶？这里有一箱酸奶唉！外婆！”

　　“唉！”

　　“这酸奶是专门买给我吃的吗？”

　　“当然啦，人家专门给你买的呢。”外婆言语中透露一丝笑意。

　　“那太好了！”

　　梨雾还发现，一箱子内还藏有一袋零食，里头有瓜子，花生，无蔗糖面包，那是外婆的零食，剩余全然为梨雾喜爱吃之零食，他至此，无比欢喜，并计算着这袋零食可“存活”多久。

　　那天又阴沉了些许

　　“梨雾！你的面弄好了！来，享用。”外婆笑着递往梨雾。

　　他此刻，获得了与天气相反之情绪，与双重之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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