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萤火

　　清晨的伦斯特城，冬日的阳光带着稀薄的暖意洒在鹅卵石街道上。街角橱窗新贴的红色窗花，无声宣告着农历新年将至——尽管万里之外的故乡，此刻正沉浸在除夕夜色中。

　　周云凡破天荒地翘了课，拉着夏阳漫步在这异国街头。

　　远离熟悉的杭澜，这份“逃离”因身边人而格外珍贵，尤其在这团圆时节。

　　“要不是这窗花，我都快忘了要过年了……”周云凡哈着气，目光流连在窗花上，带着对家乡的思念。

　　“就知道你会忘。”

　　夏阳握紧她的手，笑容温暖，“带你感受下这里的新年，像回家一样。虽然时间上有点‘错位’。”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晴朗的天空。

　　周云凡感动地看着他，突然担忧：“你来陪我，外婆怎么办？”

　　“放心，”夏阳语气笃定，“我爸妈昨天到家了，外婆热闹着呢，不会孤单。”

　　“那你不就错过和叔叔阿姨的团聚？”

　　“不会。”

　　夏阳摇头，“他们这次回国会住到四月。我陪你过完生日再走，时间刚好。”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周云凡惊讶。

　　夏阳被逗乐，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傻瓜，哪有男朋友不知道女朋友生日的？3月3，很好记的日子。”

　　周云凡心头一暖，更紧地挽住他的手臂，脸颊贴上他肩头：“我的男朋友太好了！”

　　夏阳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份安心感，让她压抑的心事找到了出口。

　　她声音低了下去：“其实……这两个月挺难的。同学并不太友好，时常被排挤，被嘲笑……我是不是太差了？”

　　夏阳停下脚步，一把搂过她，眼神心疼：“傻瓜，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她们能和你同班是她们的幸运。你可是杭澜大学医学系的顶尖学霸，教授们的宝贝。”

　　他收起玩笑，语气认真笃定，“云凡，你的专业能力、语言表达，都比你想象中要出色的多。你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你本来就光芒万丈。”

　　一股暖流冲上眼眶，周云凡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长久独自承受的委屈，仿佛终于找到了出口，被理解和接纳。夏阳的怀抱，是漂泊中突然靠岸的港湾。

　　漫步间，他们来到了银月河边。河水在薄雾中静静流淌，倒映着晴空。对岸哥特式尖顶肃穆庄严，远处摩天轮轮廓镀着温柔的金边。街头艺人未至，城市一片晨起的宁静。

　　他们走上伦斯特塔桥。晨光透过繁复雕花缝隙，在桥面投下斑驳光影。河面泛着碎银，水汽氤氲。周云凡拉着夏阳停在桥心，微风拂过，她肩头的长发如墨色流瀑轻扬。

　　“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锁桥？”夏阳望着桥栏层层叠叠的铜锁铁锁笑道。

　　周云凡有些惊讶：“你查了攻略？”

　　“这么有名的爱情锁桥，我怎么会不知道。”

　　夏阳握紧她的手，声音低沉温柔，“从知道你要来念书那天起，我就开始查这座城市，想着有一天能和你把这些地方都走遍。更想着，今年的春节，不能让你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通话，我被匆匆叫出出去的事情吗？本来说晚点再打给你的……但是，那次出去办理签证出了点问题，所以耽误了好一会儿，等弄好回来你这边已经是深夜了，就当给你留个惊喜……”

　　周云凡恍然大悟，原来夏阳一直在计划着他们的相见，计划着他们的当下和未来。

　　“那……我们来许个愿？”周云凡眼中漾起期待的光。

　　她轻轻闭眼，双手合十，长睫投下虔诚阴影，低声呢喃：“愿我们都能抵达理想的彼岸，永不分离……也愿家人安康，新年顺遂，蛇年大吉。”

　　晨光在她脸庞跳跃，夏阳静静凝视，仿佛要将这画面刻入心底。他靠近她耳边，温热气息拂过：“我的愿望和你一样，不过……我偷偷多加了一条。”

　　她睁开眼望向他。

　　夏阳眼底盛满温柔笑意，一字一句道：“愿我的萤火，在异乡也能大放异彩。”

　　周云凡微微一怔，心底涌起被珍视的暖流。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日头当空，周云凡看着夏阳眼下淡淡的青影，突然反应过来：“你……从国内飞过来，到现在都没休息过吧？”

　　她心疼地拉住他，“我们先去酒店，吃完午饭，然后回房洗个澡，人会舒服一些。”

　　夏阳本想着能跟她一起去唐人街看舞龙舞狮，让云凡感受一场异国热闹的年味，但看到她真切的眼神心软了下来：“好，听你的。”

　　他们在一家名为“银月河畔花园酒店”的建筑前停下。

　　这里的新年氛围比街头更浓：巨大的红色春联贴在旋转门两侧，落地窗上贴着精致的金色窗花，身着崭新红色旗袍或唐装的服务生笑容可掬。大堂里高悬着成排的大红灯笼，金色的“福”字和中国结点缀各处，背景音乐是欢快的《春节序曲》。

　　两人乘电梯直达顶层的花园餐厅。餐厅同样喜气洋洋，绿植间点缀着红色小灯笼，每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都摆放着象征财富的金色元宝装饰。

　　最令人心醉的，是那开阔的视野——脚下是倒映着蓝天白云的蜿蜒银月河，对岸，巨大的“伦斯特之眼”摩天轮在阳光下缓缓旋转。

　　服务生引他们入座，微笑道：“先生小姐新年好！祝万事如意！今天有春节套餐，会赠送一对金蛇公仔。另外餐厅幕布和房间电视都会同步转播春晚。”

　　他看了看表，“春晚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开始，我们先吃饭，然后回房间看吧。”

　　周云凡点头表示同意。

　　象征团圆的中式年夜饭——热腾腾的饺子、整条的清蒸鱼、寓意吉祥的发菜蚝豉烩、油亮亮的红烧狮子头等菜肴一一上桌。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和桌上丰盛的年菜，两人相视一笑。

　　“在这么大太阳底下吃‘年夜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周云凡夹起一个饺子，忍不住笑道，“像是在吃一顿特别隆重的早午餐。”

　　夏阳也笑："谁说不是呢？不过，只要和你一起吃，管它是早饭、午饭还是'年午饭'，都是最好的。"

　　他举起果汁杯，"来，新年快乐！祝我的萤火，新岁安康，万事胜意！"

　　"新年快乐！"周云凡与他碰杯，杯壁轻撞的清响在喧闹餐厅中格外清脆，"也祝我的建筑师，新岁蓝图大展，筑梦成真！"

　　杯盏放回桌面的瞬间，夏阳忽然变魔术般从外套口袋取出一个紫色丝绒礼盒。盒盖弹开，银色链绳串着三粒莹紫水晶，每粒花托都嵌着星点荧光，在阳光下流转着暗涌的碎芒。

　　他指尖拂过微凉的矿石表面，金属搭扣“咔哒”轻响落在周云凡腕间，冰得她微微一颤。

　　夏阳托着她的手腕端详，阳光穿透水晶在桌布投下淡紫光斑：“我的萤火，闪闪发光。”

　　周云凡指尖划过腕间冰凉的荧光，那细碎的光芒仿佛顺着血脉蜿蜒，在她心口悄然点燃一簇温暖的火苗：“这光芒……好特别。什么时候准备的？”

　　夏阳抬眼，目光深深烙进她眼底：“在你入学后，第一次隔着话筒跟我说‘我很好’的时候。”

　　他笑着，指腹温柔地将她颊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道。

　　“电话里声音轻飘飘的，像随时会散……可我分明听出来了，我的萤火，定是累了，也委屈了。”

　　这句话像一枚细针，精准刺中了周云凡连日来深藏的情绪堡垒。她的呼吸猛地一窒，喉间霎时哽住，眼前蒙上温热的水雾。

　　她用力低下头，视野里只剩下手腕上那几颗倔强闪烁的淡紫萤光，它们在朦胧的泪意中晕开成一片小小星河，冰凉又滚烫地烙在皮肤上。长久以来独自吞咽的孤独和强撑的坚强，在他这句小心翼翼揭开的疼惜里，彻底决堤。

　　“所以……就想着让这点小荧光陪着你，”夏阳的声音沉缓，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无论在哪儿，是什么天色，别怕啊萤火，你看——”他屈指，极轻地在那萤光水晶上叩了一下，发出细微的清响，“光在这儿呢，亮着呢。”

　　周云凡再也压抑不住，滚烫的泪水终于砸落，无声地落在桌布投映的那片淡紫光斑上。她抬起头，泪光盈盈地看着眼前人，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凝在那一个凝望里。她用力回握住夏阳托着她手腕的手，指尖微颤，那力道像抓住了一座漂泊中突然降临的孤岛，一个无声的承诺。

　　“嗯……亮着……”她声音哽咽发颤，尾音几乎融化在空气里。

　　就在这泪水与柔情交织的沉默里，周云凡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兀地、尖锐地响起了视频邀请的专属铃声！那熟悉而欢快的旋律，像个不解风情的捣蛋鬼，猛地撕裂了这方刚刚酝酿出无限温存的宁静。

　　她慌忙擦去眼泪，接通时，屏幕霎时被父母盈满笑意的面容占据。

　　背景是家里丰盛的年夜饭餐桌，还有藏在角落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窗外夜色已浓。"爸！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宝贝！吃年夜饭了吗？"周启明身子前倾，镜头里露出半碗冒着热气的饺子，"你妈非说要等……"

　　"凡凡那儿才中午！"嬴雅琴轻拍丈夫手臂，转向镜头时却突然顿住。

　　屏幕边缘，周云凡腕间淡紫色的反光正随动作轻晃。

　　"凡凡手上怎么闪闪发光？"

　　"啊？"周云凡茫然抬手，丝绒礼盒还在桌上敞着，那道流火般的碎光直直撞进镜头。

　　周洛一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哟？新手链？"

　　"小心！"

　　手机因她动作骤然倾斜，夏阳的手本能地横插过来扶稳机身——晃动画面里倏然闪过半截灰色毛衣袖管。

　　"等等！那是谁？！"周洛一的嗓音陡然拔高，"夏阳？！你在伦斯特？！"

　　周云凡父母脸上的笑容瞬间从关切变成了惊喜和意味深长，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笑容加深。

　　周云凡的脸瞬间红透，慌忙想把镜头挪开。

　　夏阳听到周洛一的声音就知道“在劫难逃”，只得硬着头皮凑到周云凡身边，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周校长好，嬴教授好……新年好啊！周洛一……我刚……在旁边坐会儿……” 他尴尬地解释着。

　　周启明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夏阳啊，辛苦你特意跑去陪云凡过年，我们放心多了！好啊，好啊！”

　　嬴雅琴也笑得合不拢嘴：“那你们好好玩！好好过二人世界，我们就不打扰了！对了，我拉了个群，一会儿你们记得到群里抢红包啊！”

　　视频在一片“新年快乐”、“你们也吃好喝好”、“拜拜”的欢乐喧嚣中被迅速挂断，留下脸还滚烫的周云凡和一脸窘迫又有点甜蜜负担的夏阳。

　　“周洛一那双蓝眼睛其实是火眼金睛吧？”

　　他看向周云凡，眼神无奈又带着点好笑：“真不是故意出镜的……”

　　周云凡捂住脸笑出声：“没关系的，反正他们都知道你。一会儿记得手机抢红包啊。”

　　周云凡指了指手机，说完，两人的手机同时传出微信群的消息声。

　　饭后两人回到全景套房。

　　伦斯特之眼在正午阳光下静默伫立，玻璃舱体反射着冷冽白光，等待夜幕点燃它的魂灵。窗户上贴着蛇年窗花，茶几摆放坚果礼盒、水果拼盘及酒店赠礼盒。

　　周云凡将金蛇公仔摆在茶几显眼处。

　　夏阳的电话响了——是外婆。

　　周云凡正要起身回避，夏阳却一把拉住她，让她在沙发上坐定，接通了视频。
　　屏幕上，外婆慈祥的笑脸旁，是夏阳笑容满面的父母。

　　“外婆新年好！叔叔阿姨新年好！”两人齐声拜年。

　　夏阳父母的目光落在周云凡身上，眼睛瞬间亮了。

　　母亲语气温柔又充满喜爱：“是云凡吧！哎呀，常听阳阳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啦！真漂亮，气质真好！一个人在外面学习辛苦了吧？”

　　父亲笑着点头：“阳阳能去陪你过年，我们都很高兴！在国外要坚强努力，好好学习！有困难就跟阳阳说，跟我们说也一样！”

　　母亲紧接着道：“对对！云凡啊，阿姨给你准备了小红包压岁，图个吉利！一定要收下！阳阳，快给云凡！”

　　外婆也在一旁笑眯眯地点头：“是啊，外婆也给你备了一份！”

　　夏阳早有准备，变魔术般掏出两个鼓鼓的烫金“福”字红包：“这是爸妈合包的，这是外婆给你的……新年快乐。”

　　周云凡有些难为情地收下红包，郑重地向屏幕道谢：“谢谢叔叔阿姨！谢谢外婆！红包我收下了，太感谢你们了！”但是她此刻心里暖洋洋的。

　　这时，背景里传来熟悉的央视春晚开场音乐！国内时间，晚上八点整！

　　“爸妈，外婆，春晚开始了！”夏阳指着屏幕方向。

　　“对对！开始了！你们也看吧？那就不聊了，好好看春晚！新年快乐！云凡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欢快的道别声中，视频挂断。

　　此时正值伦斯特的正午，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餐厅，明亮得晃眼。

　　电视屏幕上，春晚盛大开幕，歌舞升平，一片夜晚的辉煌景象。

　　“这感觉……太分裂了。”

　　周云凡看着窗外的艳阳天和电视里的璀璨“夜晚”，忍不住笑道，“晒着太阳看春晚，总觉得少了点守岁的氛围。”

　　夏阳看着窗外的阳光，又看看沉浸在“夜晚”氛围中的电视屏幕，灵机一动：“等等！”

　　他起身，快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唰啦——唰啦——” 一下一下，将套房遮光性极佳的厚重窗帘全部拉上！

　　明亮的小客厅瞬间被柔和的灯光主导，四周陷入一片人为制造的、温馨舒适的“夜色”之中。

　　只有电视屏幕的光芒跳跃闪烁，照亮着两人的脸庞。

　　“哎呀，春晚都开始了，还说让你先洗澡休息一会儿的呢……”

　　“没事，跨完年去洗，洗完出来正好能听到难忘今宵。”

　　“喏！”夏阳将瓜子递到周云凡面前，“看春晚，嗑瓜子，有感觉了吧？”

　　两人一边吃，一边看着。

　　在异国他乡的正午，拉上窗帘，创造出一个独属于两人的小小“黑夜”，在灯火辉煌的电视屏幕前，与万里之外的同胞共享同一个喜庆的夜晚，这种感觉奇妙又温馨。

　　两人肩并肩靠在舒适的沙发里，沉浸在春晚的热闹与喜庆中。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被小品逗笑，跟着歌曲轻轻哼唱，两个月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放松和快乐，仿佛回到了杭澜的家中。

　　夏阳自然的贴着她的肩，目光时而落在屏幕上，时而温柔地落在她带着笑意的侧脸。空气中弥漫着温馨与安宁。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悄然滑过。

　　当春晚里流淌着温情小品与深情歌声时，房间里的气氛也愈发旖旎。

　　夏阳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一个充满怜惜的动作。周云凡心尖微颤，更放松地依偎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和暖意，被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裹。

　　周云凡目光扫过茶几上那个精致新年礼盒，忽然想起：“对了，还有这个！”

　　她探身取过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颗包着金色锡纸的圆巧克力。

　　“正好，一人一颗。”

　　她笑着递给夏阳一颗，自己也剥开锡纸，将那颗圆润的巧克力送入口中。馥郁的酒香混合着可可的醇厚甜香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

　　夏阳也笑着将那颗巧克力送入口中，目光始终温柔地追随着她满足的侧脸。

　　下午四点临近，电视里开始新年倒计时。

　　“十！九！八！……”主持人和观众的声音震耳欲聋。

　　夏阳手臂收紧，将她完全拥入怀中，下巴轻抵她额角，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肌肤，跟着低语：“……云凡，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周云凡笑着仰头回应，口中还残留着巧克力的甜蜜气息，眼中盛满了屏幕的光彩和他深情的面容。

　　当最后一声钟响的余韵在空气中震颤，周云凡撞进夏阳眼底——那里正盛放着整片倒悬的星海。烟花碎影在他瞳孔里明灭流转，融化成无声的深潭，要将她整个裹进这片滚烫的星河。

　　《难忘今宵》的弦乐如丝绸拂过耳际，空气骤然稀薄。

　　"云凡。" 他的名字被他含在唇齿间，像捧着一颗随时会融化的雪。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跌进他灼热的怀里。唇瓣相触的刹那，残留的酒心巧克力在舌尖化作滚烫的蜜，发酵的甜香与喘息交织，蒸腾出醉人的雾霭。她无意识攥紧他胸前的衣料，腕间忽而漫起幽微的紫光——那三粒萤火虫水晶感应到肌肤温度，正无声地搏动，如同被他心跳催化的星辰。

　　遥控器"啪"地滚落厚毯，电视屏幕上炸开的虚拟烟花与水晶的荧光共振。流光漫过他们交缠的指节，在起伏的脊线上拖拽出深浅交错的星轨，迷离彩斑仿佛有了生命，在每一次颤抖的吐息间重新排列星图。

　　当激烈的情潮退去，窗帘缝隙透入冬日黄昏的紫灰暮色。

　　空气里浮动着未散尽的暖昧与酒心巧克力的香气，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周云凡蜷在夏阳汗湿的怀里，鼻尖蹭过他锁骨凹陷的盐渍。

　　“夏阳……”她哑声唤，尾音揉进他起伏的胸膛。

　　“嗯？”

　　“我饿了……”

　　他轻笑带动胸腔震颤，瞥了眼手机荧幕幽光：“六点了。出去吃？”

　　怀里传来闷闷的抗议：“不想动……”

　　“叫餐？”

　　“好。”

　　等待饺子送达的间隙里，周云凡赤足踩过长绒地毯。夏阳的T恤罩着她， 衣摆晃过腿侧时勾出光裸的弧度，像月光切开暮色。

　　夏阳喉结无声滑动，猛地起身——

　　“唰！”

　　窗帘被彻底扯开！

　　漫天的紫灰暮色涌进来，瞬间吞没人造的黑夜，却惊醒了窗外蛰伏的巨兽。
　　金红交织的光瀑倏然炸裂！

　　伦斯特之眼在渐暗的天幕下旋转苏醒，每一格玻璃舱都盛满沸腾的熔金，将房间泼染成流动的圣殿。

　　“灯光秀——”周云凡的惊呼被揽入温热怀抱。

　　夏阳从背后拥紧她，下颌嵌进她肩窝。

　　呼吸喷在她耳后新生的绒毛上，激起细密的涟漪：

　　“不是灯光…”

　　他的手掌覆住她随呼吸起伏的小腹，

　　“是这里——”指尖下压心房的力道，让肌肤烙进一道滚烫的印痕，
　　“在放烟花。”

　　唇贴上她耳廓的瞬间，萤火虫手链在暗中骤然一闪：

　　“我爱你，萤火。”

　　她在他臂弯里转过身。

　　睫毛盛着窗外倾泻的碎金，一字一句折射出更璀璨的光芒：

　　“我也爱你。”

　　腕间幽光与城市灯海在暮色中无声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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