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昼

　　喜欢的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垂着眸看着面前女孩，她的转身让轻飘飘的裙摆挥扬起来，附中的裙子本来是到膝盖的长度，却被她改到堪堪遮掩住大腿根。
　　男孩不知道自己的耳尖红的滴血，视线偏移过去。

　　“听说五月十四日，宝瓶座流星雨会划过地球。我会握紧我喜欢人的手，一起坐在天台上亲吻。”女孩的眉眼弯弯。
　　她说：“在流星下接吻，会收到星星的祝福。”
　　她脚下那双黑色皮鞋，在她话尾落下后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

　　流星划过时，你我许下永久的誓言，是会得到上天的祝福。

　　在这座永不停息的城市里，CBD的光芒辉映世界，也给予破旧到摇摇可危的街道里一丝的慰藉。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外围已经开始溃烂。
　　他跌跌宕宕地向着一家小卖部走去。

　　私人病房里，楚斯时的脸色在暖黄色的灯下不再像是死人一样。
　　“不是哥们，你跟仨人拼命啊！哥们敬你是条汉子！”一个男孩将头发挑染成白金色，向上竖上去活像个粉白色的刺猬。他双脚翘在茶几上，屁股坐在沙发里。
　　全身上下全是克罗心的十字架，一只耳朵单独挂着一只十字架耳坠，另一边用黑钻黏在耳骨连成一串。眉钉张扬的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他拧着眉看着他。

　　“……你怎么回来了？”楚斯时淡淡开口。
　　“废话！”男孩站起身，一米八九的身高站在来在地板上瞬时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身影。他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他半天。
　　最后用拳头轻轻给了他没有伤口的肩膀一拳。
　　“我好哥们都住院了，我还不回来看看你！”
　　楚斯时嘴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真是辛苦我们聂小少爷了。”
　　聂缪白左看看右看看，在楚斯时面前晃了半天：“你真没事？我以前也骨折过，一到阴雨天就疼。你这一下雨得多疼啊？还有你这脸，都快肿成猪头了……”
　　他的话如同开了闸的水库，楚斯时的脸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阴影下变冷。
　　“……我的脸真的……很丑吗？”

　　聂缪白手支在下巴上，看着他打量了大半天，最后勾嘴一笑：“逗你玩的，我兄弟就算被打了也是最帅的人！”

　　他半坐在病床上与楚斯时勾肩搭背：“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注意脸了？难不成我们冰山要融化？铁树要开花？不对啊……在美国的时候，多少千金美女向你抛媚眼，你咋一眼都不看？喜欢美国妞？也不对啊……那美国妞你不也是拒绝了？……”
　　“聂缪白……”

　　楚斯时阖上双眼，后者嘴角绵绵一笑：“开玩笑开玩笑……”
　　他从病床上夸张的跳下来，在病房里巡视一圈。掀开了病房里的窗帘，此时的上海已经坠入了梦乡。这座无数人梦想的城市短暂的进入休眠阶段，偌大的落地窗外。高速公路上的灯依旧未眠，万家灯火中总是亮着两三盏。

　　私人医院的位置选的地方不偏，矗立在九州大地上的东方明珠正在不远处。它身后的金融大楼堪堪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此时大城市的风景完美的落在他的眼眸中。
　　“真是好久没回来了。”远处的东方明珠在他的眼眸里缓缓模糊，进而替代的是自己落在玻璃窗上的挺直倒影。

　　“这次回来待多久？”楚斯时拿起一瓣橘子轻轻放在嘴里。
　　“不知道呢，怎么着也得等你病好点了吧。我老爹那边的事都快处理的差不多了，也用不着我干什么。”
　　“龚盛明呢？”
　　“那老赖从洛杉矶跑到墨西哥去了，我听说他被那债主逮到过一会，被打的那可叫一个惨，好像差点要把他扔太平洋里喂鲨鱼来着。不过这狗东西还是跑了。”
　　他咂咂嘴。

　　一颗橙色鲜艳的橘子被扔过来，他眼疾手快的接住还摆了个pose。
　　“多谢你了。”
　　“这有啥，都是哥们。”
　　聂缪白三下五除二就把橘子剥个精光，一次吃一半，两三口就没了。

　　他坐在沙发里看着楚斯时拨开一瓣皮，吃一瓣橘子就有些忍不住问：“你咋吃这么文雅，这显得我像星期五好不好？”
　　“那1694年我不会带着你去出海。”
　　“我靠！别彰显你的文化了，以为谁没读过书一样！”
　　“我是理科生。”
　　“我也是理科生！”

　　楚斯时淡淡的笑了笑没有继续讲话。聂缪白的确是个正道的理科生。不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文学作品，有时间还不如搞点发明玩一玩，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他才玩不来。
　　“诶对了，你怎么知道你妹被人威胁了？你不会一直在跟着她吧？”
　　楚斯时的喉咙上下晃了晃。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橘子全部吃完才说：“没有，只是路过。”
　　“这么巧？”
　　“嗯，就是这么巧。”
　　聂缪白扁着嘴点了点头。

　　“我还没见过你妹妹呢，有时间不得让我在回芝加哥前见一见？”
　　楚斯时将橘子皮轻轻的放在垃圾桶的上方，慢慢松开手。
　　他点着头：“没问题。”
　　“那再给哥们找个对象吧。”聂缪白笑着看着他。
　　“你不是有对象吗？好像是……什么日本甜妹？”楚斯时头也没抬就说。
　　“滚啊！什么日本甜妹，妈的。第一次跟女生聊天，结果对面一开视频是个日本大叔，恶心的我三天没吃饭！”
　　“所以说，网恋需谨慎，我不是提醒过你。”
　　“靠……要不是最近看别人都秀自己有对象了……不然我心也不会酸溜溜的。”他捂着自己的心脏，斜着躺在不大的沙发上，小腿打在把手上。
　　楚斯时轻轻笑了两声：“可算是惹了聂小少爷自尊心受损。”
　　“你不是也没谈过恋爱啊！笑什么笑！老子肯定比你先找到对象的！”
　　“行，我等着。”

　　聂缪白眼里挂着不屑，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三点的时间。
　　他再抬眸看了眼躺在病床上阖着眼的楚斯时。
　　走下沙发把灯关了，脱下外套盖在身上，抱着胳膊睡着了。

　　时差让他醒不过来，直到阳光刺眼到不得不睁开眼。他就像是炸了毛的刺猬，不耐烦的睁开双眼。
　　面前站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推着银色小推车从他身后走过，还让他把腿收一收。

　　此人匆忙的站起身，才发觉身后已经站着两个人。
　　他回头看过去，正是楚涟和夏霖。
　　他眼角抽了抽，僵硬的举起手挥了挥：“阿姨……好……”
　　楚涟微微淡着笑意冲着他点了点头，夏霖主动上前问候道：“时差是不是还没有倒回来？阿姨接你的班，回去睡一觉吧。酒店定好了吗？”
　　聂缪白连忙擦了擦脸乖巧道：“呃……不用订酒店，我回家就好。昨天晚上我们聊了聊，斯时他状态还可以，阿姨你们不用担心。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就好。”
　　“好，路上注意安全。”
　　聂缪白嗯了声匆匆拿起外套，在公共洗手间看了半天自己的脸。

　　……完蛋了，睡了一晚上丑的和星期五真没啥区别了，不会吓到阿姨们了吧……妈的，第一次见面脸就丢光了。
　　他猛洗了把脸，从叫了辆车赶回市中心的公寓里。

　　此时已经近十点了，繁华都市的上海早已经活跃了起来。雨希里里的网球场传来击打网球的闷声。
　　二楼中紧闭的窗帘，密不透风的房间像是午夜一样，见不到一丝阳光。边缘闷在被窝里，手脚冰凉，头却晕的天旋地转。

　　她吸了吸鼻子，丝毫不透气。
　　她伸手从被窝边缘掏出手机，五点的时候她就已经烧到快要意识不清了。跌跌撞撞的下楼去药箱里拿药，正巧碰上还没走的边琴鸣。
　　给老父亲担心坏了，下一秒就要掏手机找私人医生来给女儿一个全身大检查了。

　　边缘摁下他的手虚弱道：“没事……我喝个药睡一觉就好了。”
　　边琴鸣放下手头的动作扶着她上楼，又忙前忙后的拿药倒热水。眼看着边缘轻轻睡去，才因为手机中不停打来的电话才离开家。

　　她嗓子仿佛被烈火灼烧着，奋力从被窝里伸出手。杯子里的水已经放凉，不过也算缓解了燃眉之急。
　　手机里传来一条条消息，她钻回被窝才看到。
　　楚斯时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给她发消息了，应该是从他醒来就开始发了。
　　“圆圆，哥哥醒了，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不用担心。”
　　“怎么不回哥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哥哥可以处理好。”
　　“哥哥的好朋友从芝加哥回来了，到时候让他请你吃饭好不好？”
　　“医生又来检查了，说我的状态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汁水很甜的橘子，哥哥好朋友带回来了。”
　　“……他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明天你会来看我吗？”
　　“我问过干妈了，她说你很累那就睡吧。哥哥也要睡了，晚安小圆同志。”
　　最后一条的消息停留在凌晨三点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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