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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何方(七)
“此处为神殿,每日晨时需来此祈神、上早课。”
雪无冷淡的嗓音飘到众人耳中,今日是培训第一日,大祭司带领众人参观圣殿并说明要求。
神殿独立于圣殿中心,洁白的庙宇仿佛冰做的,最顶上铺了厚厚一层雪,反射着太阳金黄的光芒。
雪无对神殿行礼,蜂腰微弯,颔首低眉,雪族礼做的标准又漂亮。
族人纷纷跟着行礼,唯有藏在后面的祁夜依与景熙抱着胳膊瞧这一幕。
“你说这尊神有我厉害吗?”祁夜依给景熙传音。
景熙看祁夜依一身雪白族中服饰,面冠如玉,唇红齿白的小郎君模样,罕见地没有起无语的心思,“你有没有它厉害我不知道,你大抵是比它俊俏。”
“哦?”祁夜依惊奇歪头,“小景,你这是夸我?”
景熙颔首:“嗯。”
古人云,想要俏一身孝。衣服上没了那些复杂繁琐的花纹,祁夜依诠释地很到位。
众人继续往前走。
身为徒弟之一的焚厄跟在雪无身后,月章时不时瞥他。
时而嘴角上扬,时而眼中傻乐,时而面颊微红,总之如同《月华落》中描写,她春心萌动了。
景熙在暗处观察两人。
又来到一处冰雕建筑旁,像是用软绵绵的雪砌起来,如同漩涡转着直向天空冲去。
“此处为族长住处,族长日常事务繁忙,无事不要来此。”雪无只说了三句话,脚步不停便带众人走了。
景熙猜测他同族长之间应有什么秘密,不然也不可能费尽心思替她遮掩。
“你说他会不会知道雪族人生机消失的真相?”
祁夜依又传音过来,景熙瞥他一眼却没理他。
祁夜依得不到理会,整个人便如同嘴里长虱子样必定要一个劲儿地说些什么,不然便会奇痒难耐似的。
“我觉得他知道,那日他如此快速便救了那人,将干尸变为活人,还能恢复青春,便是无疆谷那群自称能‘医死人肉白骨’的家伙也必定是做不成的。”
“这般违逆天道之事,损人不利己,说不定要以命换命,倘若不是心怀愧疚,谁会搭上自己的命去救人。”
景熙听他用毫无凭据的缘由,分析地头头是道,浑不在意说了句:“活菩萨您算一卦。”
谁知祁夜依忽地惊奇道:“你怎知我算过?”
景熙看他,只见他那张俊脸上硕大的笑容晃眼,她无奈一笑撇过头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你算出什么了?”
祁夜依道:“大凶。”
原来测的凶吉。景熙正了正头上珠链,踢里哐啷的拽头发。
队伍继续往前走,又逛了一些地方,不多时来到一木牌处,前方隔挡着透明结界,迈不过去。
木牌上明晃晃写着“禁地止步”。
只不过景熙不认识,他们用雪族字写的。
雪无道:“此处禁地,所有擅闯者,死生不负责。”
冷冰冰的语气像此处雪地数九寒月的天,冷地吓人。
祁夜依搓搓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半天,问出一句:“进去玩玩?”
景熙:“……”玩去吧,玩去吧。
她毫不怀疑,祁夜依真的会不做任何遮掩,冒冒失失地闯进去。
他的实力的确深不可测,可此处是他们不熟悉的雪族。
一个人人都长生不老的隐世族群。
景熙活了这么些年,从未有过心慌意乱的情况,全都贡献在此处了。
在改好灵根之前,她不希望祁夜依出事。
“师父,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多余的事不要做。”
雪月镖也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祁夜依无奈耸肩,颇为遗憾道:“真是遗憾呢。”
逛完一圈,刚好走至神殿。
雪无推开门,在没有进来前,景熙以为它内里会是好几层,可如今抬头望去,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尖塔。
满地如湖水清澈透明的冰,景熙走在地上都害怕打滑摔倒。
最引人注目的是宫殿中心那结冰的喷泉,喷出的冰柱直冲天际又弯曲落下,上面斑驳痕迹,走近看去是栩栩如生的雕刻画。
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绝伦艺术的祁夜依默默同景熙吐槽道:“这不是闲到没事干了吗?水一化全没了。”
景熙轻笑,并不想说话。
几人向里走去,一座巨大的冰台前有十几个软垫。
众人站立,祈神开始。
景熙看他们闭眼低头,嘴里念念有词,也学着闭眼低头假装嘴里念念有词。
“小景,你念什么呢?”祁夜依疑惑的声音传进耳里。
景熙瞥他,他歪头瞧景熙。
景熙:“一二三四五……”
祁夜依眉眼一弯,“上山打老虎。”
景熙:“……”抽象。
她收回神思,“专心”祈神,一股冷意却忽地从头到脚传上,不适感再次出现,耳鸣声响起。
景熙猛睁开眼,不适感消失,身旁是四处张望的祁夜依,见她睁眼,冲她一笑。
祈神结束,雪无抬手示意众人坐下上早课,他于台上站立,眼中毫无情感,淡漠到像是一尊神。
讲了些雪族历史,还未触及到深处便到时间了。
候选者们分散向回走去,景熙同祁夜依站在一处。
祁夜依语气颇为戏谑道:“神殿内无神,圣殿里无圣。当真有意思。”
景熙:“何意?”
祁夜依:“字面意思。”
景熙皱眉,看向那高耸入云的尖塔,里面的到底是什么?
就这么过了十日左右,景熙再没有过不适感,她将《月华落》中“月章”误入禁地后遇到的危机熟悉了七七八八。
列了一张表,写着应对策略。
将什么解毒剂、虚影草准备妥当,为此她还常去请教雪无,连带着焚厄都见了她好些面。
雪无如今已将她当做“勤奋好学的好学生”,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她的准备还没完成,突发事件出现了。
曲倦灯残,修炼到体内灵气凝滞的景熙站在窗前吹冷风,外面冰天雪地一片清明,偏生她脑中却混沌不堪。
这就是废灵根,几百年比不过天灵根一年半载的修行。
努力又如何比得过天赋。
如果大哥还活着,以他的天赋百年内必会登峰造极。
景熙摩挲着《月华章》封面,沉默半晌,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轻叹随风逝入故人耳中。
她推门走向一楼,这几日的饭是圣殿安排专人送达屋内的。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个月都是。
一楼没有点蜡,若不是外头白雪映衬着月光照进屋内,便是漆黑一片的。桌上两个食盒,内里每日都装着四菜一汤,十分丰盛。
若是以往,月章必然早早拿去吃了,可今日都这个时辰了,未点灯,也未拿走食盒。
景熙几乎是下意识翻出《月华落》,内容果然更新了。
月章和焚厄在禁地!
看完前因后果的景熙眉头紧蹙——焚厄对月章起了杀心,故意引诱她进入禁地,要将她的死归咎于自找的。
这种人当什么男主?
评论区一片哀嚎:
【焚厄,你要做什么——你不会真要杀了你老婆吧!】
【焚厄,你别忘了,这是你追了七生七世的人,为了她你什么都不要的人啊!】
【我深情种男主怎么成这样了!只是失个忆,怎么变得这么恶劣了!】
【楼上的,他一直很恶劣的,我一个资深读者之前不敢说,他前三世没有记忆时都是在利用月章,后来这几世有记忆又爱上了才会为了月章怎么怎么样,但本质上还是在利用月章。】
【对,套了身甜宠的皮而已。】
【弱弱说一句,没有甜,玻璃渣子里捡糖吃……】
还是有明白人的。
景熙最初看到焚厄为月章上天入地,干这干那时也不相信,毕竟她与焚厄交手多年,总归也算了解他。
萧月章本质上是他要“冲冠一怒”所为的“红颜祸水”罢了。
就像这条评论说的,如果不是恢复魔主记忆,不在意“区区一个人间帝王之位”,以焚厄鼎盛时期的兵权,谋权篡位是迟早之事。
绝对等不到景熙推小皇帝上位。
入禁地的东西还未准备完,只是如今遇到这种状况,景熙抄起剑便向禁地走去。
倒不是忧心月章安慰,她总该是必死无疑的,或早或晚罢了。可雪月镖认主就不好了。
景熙一身黑衣短打,脚程极快,眨眼间便到了“禁地止步”木牌前。
结界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她手中运气,一股阴森鬼气冒出,径直穿过结界。
碰不到摸不着。景熙顿了顿,这结界竟是个唬人的摆设。
既然如此,为何会那般强调,是故意的?
景熙本想破坏结界引人前来的,既如此只能进去了。
同一孤月下,族长殿内,一面巨大的镜子正分别呈现着景熙与月章、焚厄场景。
“雪无啊,你这徒弟不可留了。”
身着玲珑色衣衫的女子坐在冰椅上,半撑着脸同雪无说话。
雪无神色淡漠,“嗯。”
女人举起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手,细细瞧着:“这批年轻人不听话的还真多。”
“你说他们能活多久?”
雪无依旧神情淡漠,冷声答道:“三日。”
“嗯?”她看向雪无,面色颇为疑惑,“何人引得祭司大人如此夸赞?”
雪无抬眼看向景熙,“她知道些什么。”
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景熙一路上遇见各种陷阱都被她以巧妙的方式躲过,熟悉地像是提前知道一样。
只是不知为何,抬头望去空无一物的天空总感觉有东西在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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