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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秀瑶走后,屋中又剩下俞昭和青禾二人。
青禾望见秀瑶的背影出了院门,遂转头端起桌上的莲子八宝粥,她搅了搅,里头莲子,百合,红枣等,粥厚得不像话,因冷了,边缘结成了冻。
不用俞昭说,青禾都知道她定不想吃这个。
但总不能一天都挨饿。
“二小姐,要不您就委屈吃些?”她端到俞昭跟前,俞昭点点头,就着青禾喂过来的调羹吃了一口。
但俞昭尝不到食物的香甜,反倒是各种食材在嘴巴里打架,最后猪油的腥气胜出了,她皱眉咽了下去。
“我不吃了。”俞昭苦着小脸,瓷白的面颊皱起,“放一边去吧。”
青禾舀了舀粥,把里头划散开,声音焦急道:“就吃一口怎么行,再吃一口吧,我的小祖宗。”
青禾年纪比俞昭还大两岁,照顾她总有种照顾妹妹的感觉。
俞昭皱着眉,又吃了两口,剩下的青禾也不嫌弃,全给吃完了,青禾吃完最后一口,声音也有些抱怨道:“这要是在家,早让厨房重新做了。”
到了别人家,连吃饭都吃不好。
“没事的。”这下换俞昭捋着青禾的衣袖安慰,“赶明熟悉了,你想吃什么,就让这里的厨子做。”
“嗯。”青禾笑着点头。
俞昭也笑,“青禾最好了。”
晚间,夜幕低垂,庭院边的假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廊下大红灯笼照出的光,将雕花栏杆映得清晰。
现已入秋,俞昭不免觉得手臂发凉,外面俞静,心中的跳动越明显。
…
西院外,两仆人领头提灯,身着朱红喜服,内里玄黑色长袍的萧庭安才下宴席。
院门口的秀瑶远望见灯笼映出的火光,先一步小跑到萧庭安身边。
“恭喜二爷。”为了跟上萧庭安的步子,秀瑶小跑着,还要侧头笑得娇俏。
萧庭安轻点了下头,“她怎样了?”
“少夫人嘛?”
“少夫人一切都好,就是……”
此刻正好行至院门前,萧庭安脚步停住,微微偏过视线,“说。”
“少夫人白日里哭了,还搂着她的婢女,好像还……很伤心。”
秀瑶说完就垂下头,不忘偷偷看萧庭安的脸色。
“那你知道她为何哭么?”萧庭安语气很淡。
秀瑶直摇头,“我也是才与少夫人见面,自是不便多问。”
“可能是离了娘家,才如此难过吧。但我们萧府也不比俞府差啊。”虽然她也没去过俞府,不知里头什么样。
萧庭安唇线抿直,只一瞬停滞,便大步进了院子。
房里青禾早已注意到外头来人了,连忙将盖头给俞昭盖好,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门边,等着人进来。
一听开门声,青禾就迅速低头,道了句:“姑爷好。”
萧庭安“嗯”了声。
青禾也看得懂情形,躬身退到门边,“奴婢告退。”然后出去带上了房门。
青禾出去的关门声响起后,俞昭衣袖下的手指紧掐在一起,她咬牙,但是等了好一会都听不见什么靠近的脚步声,不免纳闷。
正当她想开口寻问之际,头顶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她蓦然向后一缩。
“俞昭。”
是声音很冷的咬字。
俞昭向后倒在床榻上,红盖头还不等萧庭安掀开,就又掉了,滑落在她胸前。
俞昭仰面,桃花眼里盛着些惊惧,望着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男子。
她脑中记忆一瞬回到了三月初的南苑围场,她坐在观台,他替她挡下了飞射过来的鞠球,长身立在她面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别害怕。
没想到只有那日一面之缘的人,居然会成为自己的夫君。
萧庭安内里玄黑长衫,朱红云领外袍,她只能看清他锋利瘦削的下巴,还有直挺的鼻梁。
他的唇形饱满却不厚,唇线紧抿着,看着不像很高兴的样子。
平时在家里,俞昭虽然总躲人,但那些人总是面带和善的笑意,要与她讲话,但她待人不殷勤,也怕因清冷的性子引人反感,所以总是跑开。
可当下就冲萧庭安这副表情,俞昭心下几乎觉得他不喜自己。
俞昭眼睫垂下,有些委屈,赶忙将掉在大腿上的盖头拿起,重新盖到自己头上。
一是阻隔住萧庭安冰凉的视线,二是等他来掀开。
“房内无他人,盖头自己掀开。”
俞昭耳朵没出错,这下他声音离得远了。
他虽这么讲,她还真不敢自己妄然掀开,毕竟于礼不合。
“还是夫……”俞昭舌头打结,说不出“夫君”两个字,仿佛这两字在嘴巴里打架,她脸瞬间涨得红,“还有由夫君,替妾身掀开吧。”
良久,远处的人蓦地笑了,那笑好像发自内心。
他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那你就在那等着。”
闻言,俞昭真的在等,规规矩矩坐着,老老实实挺直腰板,双手交叉放于腿上,等着人来掀她的红盖头。
等了许久都不见人来,俞昭内心发奇,亦是紧张。
他就算是爬也该爬过来了。
俞昭喉头吞咽了下,一想到又要喊那个称呼,就想把脑袋藏起来。
最终她还是决定不喊了,只小心翼翼地说:“你在……”
“哪”字刚说出,头顶的盖头被掀开,眼前重获光亮,萧庭安微侧头,正弯腰打量着她。
他下颌的弧度流畅又精致,骨相极佳,眼眸深邃,正是向下看着她时,她才发现他眼皮其实有两层。
俞昭当即垂眸,躲开他审视的视线,只是离得太近,她侧过脸时,脸颊触到一片温润,还带着一股清甜的酒香。
脸颊边的清凉触动神经,一阵鸡皮疙瘩,又令俞昭回过了头,但是余光里只有淡粉的唇瓣逐渐远离。
萧庭安沉了口气,“可曾想过你丈夫会是我?”
他站直了身,垂眸望着眼前身着火红嫁衣的俞昭,她脸上没有半分欣喜,期待,或是印象里新娘该有的样子。
俞昭眼眸一瞬愣怔,眼前闪过笑得肆意扎着马尾的少年,但转过视线,在触及到萧庭安平静无波的脸。
不免有种镜花水月破碎之感。
他的眼神最可怕,仿若摄人心魂,能将她看穿似的,她又侧过脸,鬓发松散扫过脸颊。
俞昭失魂的模样,萧庭安尽收眼底。
他舔了舔发干的唇角,箭眉挑起,嘴角的笑意不明。
“不过我没想过我夫人会是你。”
青禾进房为俞昭褪去繁重的嫁服之际,萧庭安去了净室。
青禾给俞昭拆卸耳环,声带雀跃问道:“二小姐和姑爷相处的如何?”
一听此言,俞昭耷拉着小脸,发愣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良久才道:“青禾,我觉着萧庭安不喜欢我。”
“啊?怎么刚见面就这么认为呢,姑爷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啊,二小姐怎的这样想。”
萧庭安说了什么,萧庭安说没想过会是她。
青禾倒不是怕萧庭安会怠慢俞昭,毕竟俞昭这样,不给人添麻烦的老实性子,只有被人麻烦的分,但就是不够主动。
临行前,她受杨若梅嘱托,一定帮好俞昭,在萧家立足。这立足第一步,一定是要和丈夫和睦相处才对。
“二小姐,可能姑爷有什么烦心的正事,肯定不会是因为不喜你才冷脸的,你也不要因他脾性冷就也冷落他。”
“杨姨娘说,你一定要会撒娇!”
“撒娇,你会嘛,就像俞三小姐那样,每次得不到想要的,就缠着她娘那样。”
这哪跟哪,俞昭越听青禾说的,秀眉就皱得越紧。
“可是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俞昭不解地抬眸望青禾。
青禾望着她,真想在她脑门上拍一下,“我是让二小姐多跟姑爷撒娇,其他万事都好说。”
青禾无奈叹气,又伺候着俞昭去净室沐浴,净室内氤氲着湿气,叠式印花紫檀屏风上还挂着男子的衣物。
俞昭沐浴全程到出来,全身都处在紧绷状态。
青禾退出房时,俞昭勾头望着她,都想跟着她一同出去。
除了床榻边的烛火还亮着,其余四处均被熄灭。
俞昭望着雕花四角大床,顶上还挂着红绣球,她视死如归,缓缓走近,脚下一个不注意,被脚踏绊倒,另一只提起的膝盖结结实实磕在了床角上。
暗夜里,俞昭忍痛闷哼了声。
那声音隐忍婉转,尾音轻扬,极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俞昭手撑着起身,却不知按到了什么,结实坚硬,但不像是床。
倏的,俞昭手臂被攥着,腰被圈紧,整个人翻身落在了床榻里侧。
她屈着膝还在忍痛,沐浴香料的陌生清香则钻入鼻腔。
“多谢。”俞昭看了身侧人一眼。
萧庭安喉结微动,“睡吧。”
“嗯。”
俞昭长舒了口气,只是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听着怎么都像是庆幸。
萧庭安额角跳动,此刻他并不累,沐浴后反而更加清醒。
不由得想起白日婚宴上,楚司煵为李敬弈出头说的那些冷言冷语。
直到身边人传来的平稳呼吸,他心中不畅快。
她为何却能如此安睡?
俞昭是被压醒的,眼皮张开时,双手不自觉地缩在胸前推拒着萧庭安。
“是不是换了个人,就不挡了?”
凉薄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俞昭还有些恍惚,心想着什么人敢睡在她床上。
借着微光,看清人脸后,她才意识到她嫁人了。
她嘴角笑容苦涩,感情是她睡在别人的床上。
腰间系带被解,俞昭感觉自己就是块砧板上的鱼肉,衣衫一开,冰凉的触感令她瑟缩。
“好凉。”俞昭轻呼出声,只求今日快些过去,腰窝处被来回摩挲,她紧张得全身更僵了。
萧庭安也有些慌乱,掌心颤动,没什么章法。
怎么会有这么细的腰,根本不堪一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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