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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腕肃清
尤小金带着裘枫一路往库房去,他们避开正集结的护院和躁动的人群。
不过,说要集结也没集结彻底。
邢夫人连军粮都敢啃两口,竟把护院的工资也拖欠了几个月,众人集结的零零散散。
乱成这样,始作俑者邢夫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尤小金与裘枫来到库房前。
眼前场景似曾相识。门口有几辆推车,装的满满当当,还用粗麻布包着,但隐约间也能看到推车上的闪光珠宝和上等布料等物品。
两个凶神恶煞的下人在门口站着。
有人用炭棒在墙上写——“欠钱不给,不得好死。”
旁边还有几道红红黑黑,似乎想写出一个“杀”字,但奈何文化有限,没写出来。
又是推车,又是写字,又是闹事,又是威胁。明明可以禀告贾赦,贾政,哪怕是贾母来处理这件事,他们却选择了最爆炸的一种方式。
有人指使。
“尤姨奶奶来了。”裘枫大声道。
为首一个男人,胡子稀疏,下巴长了个黑痣隐匿在胡子下。见尤小金过来,他眼神一冷,高声喝道:“主子们派人来了!各位,抄家伙,咱们今天就是要讨个说法!”
库房里骚乱暂停一瞬,很快,里面走出来十几个人,他们身上塞的鼓鼓囊囊,手上拖着棍子砖石,还有个瘦弱的帮厨,拎了把菜刀。
黑痣男人靠近尤小金。
裘枫立刻挡在她身前。
尤小金轻拍他肩膀,示意他站一边去。
“姨奶奶,您这半奴半主的,可说得上话?”他上下打量尤小金,似乎对她颇为不屑。
“姨奶奶,他是后厨采买的管事钱禄。”裘枫低声道。
“钱管事有礼了。”尤小金微颔首。
钱禄一动不动。做乱的下人们见来的只是尤小金,皆撇撇嘴,十分的瞧不上。
“少来这套虚的。您有主子们的赏赐,自不愁过冬,您看看他。”钱禄拽过一个小厮,一把将他棉衣撕开,里面是以次充好的棉絮,根本无法御寒。
“……”
邢夫人啊邢夫人,您胃口真不小,挪这边钱补那边账。尤小金暗忖道。但这次闹太大,隐隐有东府和其他势力的影子。
“我看诸位面善,大都在府上干过几年甚至几十年。”尤小金看向一个婆子,认得她是迎春房里的嬷嬷,是家生奴才,不知怎的竟也被煽动来此,“府上何曾拖欠过月钱?吃食,穿着也不曾短了诸位……”
“不曾短了诸位?姨奶奶这话说的轻巧,您锦衣玉食自是体会不到,这寒冬腊月间,乃至大年三十,我们穿不得一件完整棉衣,吃不了一口热乎饭菜,甚至想烤会火,炭火都短缺。”
“呵……”钱禄冷笑一声,“我们是府上卖命人,用血养主子,用命养主子!你们吃山珍海味,我们把骨血都呕出来!!”
说到后面,钱禄吼的声音都嘶哑。
煽动味太强,一眼能看出这家伙是受人指使的。他演的太逼真,声声泣血,身旁几个年纪轻的眼睛都红了,当即拎棍子要往前来。
“哈,钱管事称我一声姨奶奶,也该知道我不过是二爷心血来潮纳的妾,没家世,如今也没宠爱。你可知,我房里的人,也有三月不曾收到月钱!”尤小金做出苦恼状,她捏着裘枫单薄的衣服,泫然若泣道,“看看这孩子,连件厚实衣服都没有……”
“说什么半主半奴!我就是他们的奴才!!!”
钱禄眉头一挑,摸不清尤小金路数,只说道:“那姨奶奶来此是为?”
“为的是……你,是你,也是你。”尤小金上前一步,眼含热泪的指着他们每个人,唯独略过钱禄。
“管事儿的太太短你们月钱,你们月钱去了哪里,知道吗?”尤小金一挥长袖,指着库房,指着地面被踩碎的绸缎,也指着外面推车上的货物,“在这里,在那里,在你们身上。”
“混账东西!”她一声暴喝,惊的众人一哆嗦。
“库房里不少货物都有官印,有宫制,你们有几个脑袋,去抢这些东西?换钱救老娘?啊呸!你早上东西没拖出去,中午你全家都要被诛九族!”
“大家不要听她胡说……”钱禄见势不好,欲打断她。
“闭嘴!”尤小金尖声叫道。
“是不是有人在说,大家一起闹,一起抢,届时法不责众,最多挨板子,但月钱一定能追回来?!”她讲话又大声又快速,不等钱禄想台词,尤小金又叽里咕噜说出一大堆。
“法不责众?你们几个人就敢担一个众?是忘了哪个皇帝因为一桩案子杀十几万人?还是忘了,一个怡红院的丫头都比你们多?”
“贾府还屠不得一个院子?!”尤小金声嘶力竭吼道,她讲的太过用力,脖颈青筋暴起,双手握拳,似是生了大气。
“砸库房,抢东西,爽吗?爽这么一时,然后呢?然后就投胎下一辈子了?咱的卖身契在哪里?咱的亲人家眷,又能躲去哪里?”
“你们不是给自己赚活路,你们是给自己挖必死之路!”
拎菜刀的瘦弱帮厨,闻言受了刺激,手一松菜刀掉地上发出哐啷一声,他崩溃坐下,开始嚎啕大哭。
被这哭声传染,绝大多数人都出现松动。
钱禄脸色一变,再顾不得许多,跳上推车厉声道:“别听这娘们胡呲!她是主子派来诓骗我们的!这边不仅咱们月钱短了,那护院亲兵也短了!没人管这事儿,咱速速抢东西分银子,天高皇帝远,谁知道……”
“钱禄!”尤小金高声打断。
“钱禄!”她狠狠的瞪着钱禄,眼睛如同x光般扫过他的身体,瘦削的身体爆发出无穷的能量,她将声音拔高,“你口口声声为众人牟利,讨活路……”
“那我问你,你身上塞的是什么?!”
“库房近来现银短缺,而今却一块都没了,只剩不好变卖的笨重玩意。但我记得前些日子还入库了一批金子,我眼瞅着……”
“怎么只在你身上啊!”
“你把方便携带的金银留下,把不好转卖的宫制品剩给其他人,你安的什么心?自己逃命?他人背锅?”尤小金怒道。
众人目光集中在钱禄身上,游移不定。
“我……你胡说!”钱禄眼底一暗,往后腰摸去。
“你敢不敢解开衣裳让大家看看?!”尤小金步步紧逼。
钱禄沉默不语,眼神却像钩子般死死锁在尤小金身上。半晌,他冷笑一声将衣服解开,身上果然拴着密密麻麻的金子。他抓一把,扔向濒临崩溃的人群。
“他有刀!”裘枫惊道。
钱禄从背后抽出一柄小刀,闪身到尤小金面前。他一刀横切,斩向小金脖颈。
裘枫反应很快,一把抓住尤小金后领,将她拖后一步,堪堪躲开致命一击,但仍在她脖颈间留下一道细细的血印,几秒钟后,血液一滴一滴渗出来。
“嘶……”尤小金倒吸一口冷气,不受控的向后倒去,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钱禄的想法。
杀了自己,将这群人彻底拖下水。
钱禄见一击不中,当即放弃,他狠狠挥舞几刀,将挡着他的裘枫逼退,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留下剩下的人或立或坐,满脸绝望。
“追!”尤小金低声道。
裘枫捡起地上的菜刀,大步跑着追上去。
“姨奶奶?!”素念抱着一包东西冲过来,见尤小金脖子上全是血,将她的衣襟都染红,她心一凉,“姨奶奶!”
“擦伤,死不了。”尤小金转向剩余众人。
库房看守与这帮穿不暖的下人站在一起,看尤小金的眼神满是绝望无措。
“大家看到了,他是主谋。想杀我闹大将事闹大,想让你们背黑锅,不给任何人留活路。”尤小金接过素念拿过来的一张干净手帕,捂住脖子,“月钱要讨的,命也要保。”
“素念。”尤小金看她一眼。
素念眼底还有犹豫,刚才之所以没跟他们一起来,正是因为尤小金让她把先前变卖资产和贾琏的体己钱换成银票。
“诸位的月钱我先垫付了,大家把从库房里拿的东西还回去,然后排队来这里领月钱。”尤小金按着脖子,有些疲惫的看大家。
丢了菜刀的帮厨听这话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呼哧呼哧的将外衣脱去,将身上揣的什么翡翠项链,珍珠手环一个一个抖出来。
众人见他如此,也缓缓开始归还东西。
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凤姐终于带着勉强集结的几十个护院赶来。
“二姐?!”凤姐见她脖子上的手帕全是血,呼吸一滞,与平儿一同冲过来。
护院手持武器,将库房外的下人们围住。他们的眼神倒是坚韧,看来凤姐让他们来,也是恩威并施了。
“都拿下。”凤姐检查尤小金脖子无恙后,冷声吩咐道。
“等等。”尤小金按住她的手。
“主谋逃跑,裘枫去追了,姐姐再派些人助他。我看这次的事儿不简单,他们都是让有心人利用了,我已让素念拿了些钱先垫上,放了他们罢……”
凤姐眼底没有一丝情感。
“贾府的家仆能让人利用了,可见也不该留了。抢库房是真,威胁人是真,都拿下,交官府处置!”凤姐声音不大,却威压十足。
“凤姐姐……”
“你闭嘴。”凤姐示意赖大动手。
很快,这些作乱的人都被护院拿下了。他们被捆做一排跪在库房前,恐惧的瑟瑟发抖。
“今天缺了月钱敢劫库房,明天只怕要杀人放火了。”凤姐看一眼尤小金的脖子,眼底更暗,“要月钱?呵,你们的月钱我做主,赏护院了!”
“给我绑去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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