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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已知:陈劭珣精心打扮,而今晚有一场计划已久的告白。
“能帮我喊一下陈劭珣吗?”
同样穿着长款羽绒服,里面一身红色长袖礼服裙的戴思缘站在了班级末尾,是通知陈劭珣准备上台。明明可以自己去叫人,她却只是害羞安静、交叉着手站立在一侧,还恰好找到了孙旭成。孙旭成看了一眼又在和时尔扮演连体人的陈劭珣,戳戳姚嘉朔。
姚嘉朔正把手机放在腿下面打游戏呢,战况正胶着,他没好气地问:
“干嘛?”
“叫一下陈劭珣,他女朋友来了。”
“我不是...”
“什么女朋友?你不会自己叫吗?我忙着呢。”姚嘉朔正沉浸在自己的技术里,和他说话话都不过脑子,原封不动地就往前喊:
“喂,陈大少,你女朋友来找你,赶快过来。”
时尔低着头,呼吸却忽然停了一霎,吐息变得缓慢而沉重。难道是这道题太难了?江文君也跟着屏住呼吸。
“啊不要乱叫。”陈劭珣搭在时尔一边肩膀上的手松开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会脸红,时尔没看到。他孤零零地坐着半边板凳,眼睛盯着笔头下流淌出的答案目不转睛。朦胧间,他听见陈劭珣追逐过去的声音,像羞恼又像生气:
“戴戴,你别理他,他这个人素质差,我马上就来。”
“可得...”
“下面是高二(29)班带来的歌舞剧表演...”
时尔赶在了报幕语落前写完了最后一道大题。他没注意到自己又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卷子递给前面的江文君。他连嘴皮子都懒得动一下,只是抬起头,隔着镜片看向学校临时搭建的舞台。
陈劭珣说过,这次的剧本是戴思缘自己写的,灵感来源自她最喜欢的电影《爱乐之城》,从排练到服装,大大小小的事宜都是她自己统筹的。主任特别欣赏这种敢于表达自我的女孩子,所以节目预演的时候就得到了校领导的一致通过,还让他们压轴出场。
戴思缘说,能够将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展示给所有人看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想努力在高中留下一些以后想起来也觉得深刻、难忘、美好的事情。这是她说服陈劭珣的理由,和陈劭珣的想法高度统一,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没有办法觉得她们不般配。时尔的眼睛里一直都只对着试卷和题目,何曾见过这么鲜活的东西。或许他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些人总是这么有热情、这么积极乐观、可以将大把的事情挥霍在这种对未来无益的事情上,但他没办法阻止自己的目光也偶然想为这些东西驻足。
两侧临时搭建的led大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陈劭珣的身影,时尔低估了他,就算陈劭珣笑起来带着傻气也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镜片又何尝不是一个微型的取景框,时尔只能看清那小小镜框里的东西。他坐在台下,听见屏幕上陈劭珣的脸放大时底下的小声惊呼,变幻的灯光反射在他的镜片上,框外的其他人都是一片模糊。
今晚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由此可得:就像戴思缘完美地安排了这出表演,剩下的一切也会像她计划的那么顺利。
直到结束,时尔才低下头,推了推眼镜。他拍了拍江文君的肩膀:“试卷我写完了,你带回去看吧,但帮我个忙,帮我把椅子搬到班里。”
“行啊。”江文君一口答应,“你要去哪?”
时尔站起身:“...上厕所。”
陈劭珣还让自己结束后去找他,这个也刚刚好。时尔低着头穿过在一边嘻笑打闹的学生,一路上没看见戴思缘,兴许是拿礼物去实验楼后面等着了。他顺势将冻僵的手插进口袋,却从一片温暖中摸到了还留有余温的暖宝宝。
是陈劭珣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他口袋的。
因为行走而晃动的视线停了下来,时尔低头看着暖宝宝,再抬头,看到陈劭珣正倚在看台边上,对着他招了招手。
快、来。
为什么呢,时尔可能是真的是和猪头玩多了变笨了,陈劭珣只是勾勾手,他的身体就不假思索地跟着指令加快脚步向着看台跑去。楼梯上他听见自己略紊乱的呼吸声,然后又在见到陈劭珣前放慢了脚步,捏着口袋里的暖宝宝走到他面前。
“你走得好快。”陈劭珣也和他一样插着口袋,嘿嘿一笑:“我爸在外面等我,我待会直接就溜,不回班了,所以让你来找我。”
出岔子了。
时尔略微皱起了眉头,略微皱起眉头,在心底飞快想着挽留陈劭珣的借口。
陈劭珣没发现,他憋了快一个月,终于能从口袋里拿出首饰盒。盒子里躺着的枚温润无瑕的青玉观音,哪怕眼下光线不好,也看得出表面的细腻光泽。陈劭珣试探着问他:
“好看吧?”
好看,时尔的目光都没忍住多流连两秒,戴思缘肯定会喜欢。
“嗯。”
喜欢就行。陈劭珣松了口气,得意地哼了哼,往前一递:“给你,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后悔没给我买那对耳钉...”
“你亲手给她比较好。”
台下音箱突然响起,所以他们同时开了口,陈劭珣看着他丝毫没有伸手的迹象傻了眼:
“我给谁?”
时尔脱口而出:“戴思缘。”
“我为什么要给她?我是给你挑的啊。”陈劭珣眨眨眼睛,没反应过来:“我们不都一起去商场看了...你...写题写傻了吧?”
小眼镜看着自己的表情里一片迷茫。
音箱响起了散场的音乐,曲目是广播站姐姐整的活,选了央视天气预报的背景音乐《渔舟唱晚》。本来是想给大家一种:好啦,大冷天看完表演回家睡觉吧,结果这下整得,和自己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陈劭珣和他面面相觑,迎面北风飘飘,临别的音乐催人尿下,真是倒霉催的,陈劭珣也霎时间有种懊恼到想回家钻被窝的感觉。
本来是想让他开心的,敢情平白让他误会了这么久。
“是他们老起哄吧,都怪姚嘉朔那傻叼,我都说别讲了...我就算了,弄得人家戴戴多尴尬。”陈劭珣没忍住抓了一把头发,刻意做的发型都乱了,“...我没想到你也信了,我不是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吗?”
陈劭珣一直以为时尔比自己小,结果才知道时尔不仅比自己大,还比自己先一步成年了。明明那一天这么特殊,却那么普通地度过了。以至于他们谁也不记得那一天他俩到底做过了什么。
天天上学只数周几,几号都稀里糊涂的。自己甚至还没眼色地说什么:过生日那天要时尔过来陪自己,简直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陈劭珣实在过意不去,想要给他补送个礼物,也恰好是在那时,他意外瞄到了英语老师的新项链。
可时尔挑的明显都是女士项链,陈劭珣当然没有歧视任何一种审美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时尔会喜欢这种。而他又仔细琢磨片刻,发现如果是时尔戴上也不奇怪。陈劭珣记得上次在他家过夜,时尔睡觉时穿着一件洗了很多次的褪色t恤。变形的领口露出苍白纤细的脖颈,低下头还能隐约能看见靠近锁骨的黑色小痣。
不仅不奇怪,还非常合适。陈劭珣几乎能够轻而易举地想象他戴上这些项链的样子,甚至有种说不清的特别的感觉,仿佛那些闪着冷光细碎银色将时尔平时那些很少表达出来的柔软具象化了,让不可捉摸的人有了能够感觉的落脚点,让人有了一种莫名其妙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陈劭珣为自己的想象打了个哆嗦,怪不得老爹平时总说不同的饰品对人气质的表达是千差地别的,他还以为戴大金链子和大珍珠没区别呢。可夏天穿短袖时会露出来,到时候有人会说他骚包不说,学校也不让戴这种饰品。
陈劭珣左思右想,最后给他挑了这个。他为自己的聪明脑袋感到沾沾自喜,可是现在时尔连看向他的脸色都发白。好吧,什么等待的爹都往后稍稍吧,陈劭珣背过手,略微侧身去看这个小眼镜的脸:
“我想给你补生日礼物的...你是不是没那么高兴啊?生气啦?”
时尔猛然别过头。
“真生气啦?”
...可是戴思缘是真的喜欢你。陈劭珣给他送过那么多东西,但唯独这件时尔觉得不应该给自己,他脑子里很乱,甚至有种微妙的偷窃感,因为戴思缘还在实验楼后面等着自己将陈劭珣带过去。时尔频繁地眨着眼睛,可任凭他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既能把陈劭珣留下、又不破坏戴思缘给他惊喜的两全其美之法。
“...你现在先不要走。”
“我不走啊,我等你不生气了再走,不然等放完假回来,你岂不是就从2024气到了2025?怎么能生我一整年的气啦。”
陈劭珣拿着盒子,还在没心没肺地笑,连带着时尔心口那股奇怪的压抑感也一点点消失。陈劭珣见他表情好点了,想把盒子塞给他,却又被时尔推回去:
“...戴思缘还要送你礼物。”
“...我没收。”陈劭珣神色有一瞬间异色,不明所以也还是乖乖和盘托出,“因为我爸来化妆,晚上接我回去,我今天得提前走呢。她就突然提要给我礼物,说是跨年礼物...想让我结束后等她,我感觉不太合适,没收,心领了就好。”
时尔一愣:“什么时候?”
“就表演之前啊,那会她特地跑来叫我去准备,问我晚会结束后有没有时间。”陈劭珣想了想,“但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戴思缘在表演之前就被拒绝了。筹划的惊喜、准备好要说的话,暧昧的暗示,所有的一切在陈劭珣一句“不用了,你为这个节目付出这么多,再收你的礼物感觉不太合适,结束后我就直接走了”前都变成了“那好吧”,于是无疾而终。
戴思缘从陈劭珣毫不犹豫的拒绝里忽然失去了勇气,所有的想法都在一瞬间画上了休止符,无疾而终却也体面。可没人通知时尔,让他像傻子一样不停地在意。
他为什么要那么上心呢?
“......”
时尔一句话不说,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嘴硬的小眼镜。
“而且无论谁要给我礼物,这都是给你的,给不了也不会给别人。我本来圣诞节就想送给你了,但感觉像挑衅耶稣似的,太叛逆了,还是今天吧,虽然什么节也不是,还弄了个乌龙。”他退后的那一步聊胜于无,陈劭珣直接捉过他的手,张开、将盒子直接塞进他的手里。灯光从垂落的发丝里落在他的眼睑下,显得目光湿漉漉的:
“不贵的,你就戴着玩。不过我找大师给你开光了,虽然感觉你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万一很灵验呢?但你也不要舍不得戴啊,我妈说玉养人人养玉,你只有每天戴着它才能光滑漂亮呢,听到了不?”
时尔没办法不看他的眼睛,那么多漂亮的东西,可也没见过比这个还鲜活漂亮的。陈劭珣循循善诱,话语里的陷阱比出题老师特地挖的坑还难辨别。时尔可以靠写题提高警醒意识,却从没有别的途径可以听到这种话:
“所以真的就是特地给你准备的。”陈劭珣又问了一遍,“真不想要?”
陈劭珣说得对,时尔真的特别后悔没有给他买那对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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