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逐光

　　文羽晗打了个盹，可能是生病消耗了太多体力，也可能是吃了碳水的缘故，她过了那个困劲儿，就醒过来了。

　　她的身体动了动，发现身上盖了毯子，脚底下趴着一个人。

　　原来是林振栎，他睡着了。

　　文羽晗轻轻坐起身来，看着熟睡的他。

　　她好像没有机会却好好地看他一眼，此时的林振栎不像白天那样冷冽又带着少年特有的锋芒，闭上眼睛，他收敛了目光，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他的头发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毛茸茸的，有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就是这样一个人，是人们口中走错路的坏学生，但真正走近他才会发现，他虽然看起来是个冷脸酷哥，平时话很少，可他有着一颗火热的心，不管是对待亲友，还是陌生人，他都是那么善良和勇敢。

　　他对她细心又有耐心，能够容忍她的坏情绪，和随时会爆发的小脾气。

　　林振栎是她在绝望黑夜中唯一的一点光。

　　她原本选择来到这个小镇，是想让自己烂掉。

　　是他身上的光，让这颗即将烂掉的小花，又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力量。

　　……

　　第二天，文羽晗睡到自然醒，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很多。

　　下楼的时候，发现林振栎在厨房留了早饭给她，另外还附了字条。

　　他去了店里，但是还是准备好了她好吃的胃药，提醒她饭前先吃药。

　　早饭他做了鸡蛋饼和小米粥，配了清淡的小菜，文羽晗看了觉得很有食欲。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会乖乖听话的小孩，转身去开冰箱，想要喝点果汁。

　　原本空荡荡的只有瓶装水和果汁饮料的冰箱，竟然被塞的满满当当，肉蛋奶一样不少，还有很多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唯独放果汁的位置空出来了，变成了一张字条。

　　“医生说了这几天不能喝冰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听话，所以果汁先替你喝了，等你好了再补给你。”

　　字条下面没写名字，不过画了个一脸坏笑的表情包。

　　文羽晗看着手里的字条，嘴角止不住上扬。

　　算了，今天她心情好，再加上生病之后比较脆弱，不想跟他生气。

　　又或者是因为，她心甘情愿被他管着，享受着那种被人惦记和关心的感觉。

　　“谢谢你，这些东西多少钱，直接从我兼职的工资里面扣吧。”

　　文羽晗拍了冰箱的照片，发给了林振栎。

　　上个月兼职的工资计算过一次，这个月她才干了没几天就不告而别，应该剩下的那些钱足够付这次采购的金额了。

　　“你还来店里吗，如果你身体恢复了，还想来的话，我就暂时不结算工资了。”

　　文羽晗想了想，内心里还是想再去的，一来在家里实在无聊，二来，她想离林振栎近一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

　　不过，她还不想轻易就给出答案。

　　“再说吧，我这两天先休息一下。你把我的果汁都给藏哪儿去了，不会真的喝掉了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很养生的，不喝冰的，哪像你一样呢。”

　　现在店里不忙，林振栎拿起手机陪她聊天。

　　“骗谁呢，我看你每天也没少喝冰咖啡。”

　　“逗你的，你的果汁我都放在店里的冰箱里了，等过两天再带回去。你晚上想吃什么？”

　　林振栎消息回复的很快，估摸着店里一会儿就要开始来客人了。

　　“还没想好，再说吧。没想到你做饭还挺好吃的。”

　　文羽晗嘴里嚼着鸡蛋饼，用一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打字有点慢。

　　在她认识的男生当中，就没几个会做饭的，所以，厨艺好在她心里绝对是一个加分项。

　　“做了很多年了，纯靠自己摸索的，你喜欢吃就好，如果不合你口味，可以和我说。”

　　林振栎仔细想了一下，他到底从多大开始自己做饭，他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时候爸爸工作很忙，经常出差办案，十天半个月不在家也是常有的，而且他一出差执行任务就会联系不上，妈妈那时是医院的医生，也是会经常值夜班，他吃够了泡面和速冻食品，小学开始就试着自己做饭了。

　　“有没有打算将来开个餐馆，做私厨也不错，正好我家里有这方面的资源。”

　　文羽晗这些天也考虑了很多，林振栎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男生，可是以他现在这样的状态，一定会遭到自己家里人的反对。

　　“谢谢了，我还没这个打算，守着这个咖啡馆挺好的，毕竟是父母留给我的根。”

　　林振栎拒绝的很干脆，甚至都没有任何思考时间。

　　文羽晗把手机丢到一边，不想搭理他。

　　这人明明年纪轻轻的，没想到思想这么固执。

　　可转念一想，他们才认识没多久，这样突然地提出来，好像是会有些伤他的自尊心。

　　而且，她不应该考虑那么长远啊，要不了几个月以后，她就要出国读书了，而林振栎呢，会不会等她？

　　异地恋很难，异国恋更是难上加难。

　　文羽晗决定不再去想这些，只是忽然意识到，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件很开心的事，同时也是一件很苦恼的事。

　　……

　　夜幕降临，林振栎关掉了店里的灯，准备早点打烊回去给文羽晗做晚饭。

　　他今天上午拒绝了文羽晗的好意之后，又有点后悔，自己说话是不是太直接了，这样会不会伤害到她。

　　文羽晗一整天都没有再发来消息，他中午那会儿又开始很忙，一直忙到打烊，拿出手机来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林振栎想着还是得赶紧回去，文羽晗的脾气不好哄，真要是把她给惹炸毛了，指不定得哄多久才能好。

　　他才走到门口，后厨传来了一阵老式手机的铃声。

　　林振栎的精神一下子紧张起来，反锁店门，从柜子夹层里拿出手机，身体本能地立正，接听了电话。

　　“你上次传递回来的情报已经得到证实，付亚力从东南亚回来，会带着孙占东一起，孙占东这次之所以铤而走险回来内地，就是因为他的老母亲病危，他是个大孝子，明知道回来很危险，但还是愿意走这一趟，这也是对我们的一种挑衅。现在上面决定，提前收网行动……”

　　林振东挂掉电话后，整个人在黑暗中，恢复了很久，才慢慢找回自己。

　　通话时间不长，他清楚地记下每一个字。

　　这个手机只能单向通话，从一年前他选择在咖啡馆蛰伏收集线索开始，没有哪一天不盼望着这个电话能够响起。

　　今天电话终于响了，也就意味着一年的付出终于会有一个结果。

　　这一刻，林振栎却没有了以往那种期盼的心情。

　　收网比原计划提前了一个月。

　　他原本打算等文羽晗开学了，就慢慢和她拉开些距离。

　　这样一来，他能够在文羽晗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完成任务，等到恢复了身份，或许能够光明正大地和她站在一起。

　　可林振栎现在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太天真了，从他做出选择的那天起，就注定身不由已。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文羽晗，从现在起，到收网前的每一天都会是凶险无比。

　　再靠近她，就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林振栎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昨天不应该在文羽晗生病脆弱的时候心软，产生了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冲动。

　　……

　　文羽晗做完了一套试卷，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都快九点了。

　　正常情况下，林振栎早该回来了，可是现在不仅人影不见一个，甚至连电话和微信都没有。

　　她肚子好饿，中午自己煮了面条，下午一直在看书做题，用脑过度，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

　　楼下厨房食材倒是有了，她会做的很有限，而且现在也完全没有心情。

　　拿出一桶泡面，文羽晗倒了开水进去，还不忘拍照发给林振栎。

　　可是，一直等到她吃完泡面，林振栎也没有回消息。

　　文羽晗彻底生气了，把手机丢到一边，去了浴室泡澡。

　　她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像是睡着了。

　　等再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收到了林振栎回复的消息。

　　“不好意思，我奶奶生病了，要回宁城几天。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你说。这周日有空吗，是我的生日，想和你一起去爬山。”

　　文羽晗看完消息，什么都没回。

　　林振栎这个人好像就是这样，若即若离，每当她以为自己真正走近他的时候，他就会躲得远远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身上好像有解不完的谜题。

　　让她感到困惑。

　　文羽晗累了，没有再继续想太多，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躺下来，沉沉的睡去。

　　转眼间到了周日，其实中间也没有几天，外婆要下周才会旅行结束，这几天文羽晗自己在家里，虽然自由自在，想睡到几点都行，不吃饭也行，可是却发现，一个人实在是有点寂寞和冷清。

　　镇上的高中调整了上课时间，陈思琦每天早出晚归，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更没有时间来陪文羽晗。

　　这期间，文羽晗也去咖啡馆门口看过，大门的玻璃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也有一些回头客想要来喝咖啡，看到店门关了，只能遗憾离开。

　　周日这天，文羽晗没有刻意早起，可是却没有像前两天那样睡到中午才醒。

　　醒来时，她看了看时间，才八点不到。

　　反正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了，她索性起床洗漱，下楼时发现厨房门开了，里面有动静。

　　走近一看，果然是林振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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