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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村(三)
“人间受到限制,不仅仅是灵力消退,同时也有了神无法使用灵力的规则。”孟行远迅速地说。
“哟,知道得还真不少,难道说你恢复记忆了?”那人声音中笑意更盛,随即摇了摇头,“不对,你要是恢复记忆了,绝不会在面对我的时候是这样的状态。”
他话音刚落,就猛地冲上来,朝着林江辞的面门猛击!
“铛——”林江辞用剑挡住了他的攻击,和他手上的武器撞在一起,发出了久久无法停下的鸣声。
瞬息间,他们已经过了十余招,一时间难分高下。
身在其中,林江辞无暇判断这人的武器全貌。站在边上的其他三人则看得更真切,那人手上拿着一柄短匕首,一招一式都十分诡谲灵活。
林江辞保持沉稳,和对方依然保持着你来我往的攻势,出剑越来越快,隐隐有着破局的架势。
然而他并不恋战,在明显可以抓住对手漏洞的时候猛地一退。
周围的沙尘忽然如网一般将这人层层围住,疯狂地往他的眼睛、鼻腔里钻,怎么也甩不脱擦不掉。
林江辞趁乱拿剑向他刺去,发出剑锋没入血肉的声音。
他的血……是金色的。林江辞看得真切,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涌上来,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拔剑后撤。
眼前的金色血液忽然爆炸,冲击力让周围被荡开的沙砾以极快的速度向外溅射,其中一部分擦过林江辞的侧脸和脖颈,让他的皮肤直接见了血痕。
好在林江辞后撤及时,并没有直接承受爆炸的冲击力。
林江辞站稳之后,重新往回看,却发现那人已经消失了。
“怎么样,你没事吧?”鱼吓得腿肚子还在打颤,却还是很快跑到林江辞边上,查看他的伤势。
林江辞刚刚经历一场打斗,一时间对于身上轻微的伤处没什么感知,他摇摇头,说:“我没事,刚刚那个沙子是你扬得真好,糊他眼睛!”
鱼有些感动:“你和我都是在这个坏蛋手上吃过亏的人了,我现在决定了,你还是我的好哥哥,我不在大娘们面前说你了。”
林江辞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等等,我这哪能叫吃亏啊,明明是他不讲武德,逃跑就逃跑,偏偏还要搞出一场爆炸!”
眼见着林江辞和鱼就要开启一段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师兄赶紧出声打断:“好了!先回去把伤口处理一下,你们俩消停一会儿!”
师兄把林江辞抓回去,让林江辞把身上沾上的沙子先擦干净,然后帮他涂了伤药,裹上纱布。
林江辞黏黏糊糊地嫌弃着:“这玩意儿缠起来真不舒服……”
师兄说:“绑着吧,好得快一点,还有脸上的伤口,千万别乱碰,洗脸的时候也小心一点!”
林江辞吐了吐舌头,“好的师兄,我一定注意。”
在打斗中受伤的是林江辞,但是卧床休息的却是孟行远。
孟行远当晚发了高烧,师兄看过之后神色凝重地说:“父亲,我可能开不了药,需要你自己熬过去。”
林江辞脖子被绑着绷带,一时间有些僵硬,但是听到之后还是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睛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行远的脸已经烧红了,但是依然没什么表情,一副洗耳倾听的模样。
师兄叹了一口气,“还不是下午过来的那个家伙,估计父亲本身神魂有损,又受到同样强悍的神息的冲撞,所以状态不好,现在只是高烧,其实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林江辞听了,执意要守着孟行远,任由师兄怎么劝,都不愿意回去休息。
林江辞振振有词:“之前不是说我对于他恢复记忆至关重要吗?说不定我多守他一会儿,他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就大一些,等他恢复记忆了,或许就有可能通过过去的记忆找到恢复神魂的方式!”
师兄看起来还是不太赞同,“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的伤……”
林江辞神色坚定,“真的只是小伤,不碍事,师兄你知道的,我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情,真的不用担心,你去安抚一下鱼吧,它好像今天吓坏了。”
师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林江辞就坐在床沿,朝着师兄挥手,仿佛在催着他离开。
林江辞见师兄走了,屋中彻底安静下来,他扭过头看向孟行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孟行远轻轻碰了碰林江辞撑在床榻上的手,哑着声音说:“谢谢你,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林江辞说:“这又是你的直觉吗?你这直觉怎么这么好用,是不是连这次高烧,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呢?”
听着林江辞这么不咸不淡的一通话,孟行远也不恼,甚至眉眼还弯了一下,“谁知道呢,不过你愿意留在这里,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林江辞对此无话可说,虽然他那亲爱的师兄一直说他的情绪挂在脸上,但是在孟行远面前,林江辞确实还是努力收着了,加上孟行远对于各种感情的感知确实迟钝,没有察觉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林江辞却没有来地感觉郁闷,觉得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另一个人却跟没事人似的。
林江辞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开口说:“你现在睡吧,我就在这里坐着就好。”
孟行远“嗯”了一声,没有接着说话,闭上眼睛。
平稳的呼吸声从边上传来,林江辞心中并无狎昵的想法,只是觉得周围安静得可怕,而自己心中的心绪却混乱极了。
孟行远说自己不知道他愿意留在这里,那他自己呢?他自己又是为什么留下来?
刚刚用来劝说师兄的理由似乎并不能原样搬到自己身上,林江辞苦恼地盯着窗框边上透进来的一缕细碎的月光,竟然就这么呆坐在那里,待了大半宿。
半夜的时候,饶是林江辞本人精力充沛,对于睡眠并没有需求,还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事情可做而感到无聊。
那缕从窗框旁透进来的月光已经悄然变幻了方向。
初夏的夜晚尚存一丝凉意,尤其是在海边。林江辞不怕冷也不怕热,只是被冷意一激,莫名有些惆怅。
孟行远醒来的时候看见林江辞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平日里习惯带着几分笑意的脸庞竟然也会有面无表情的时候。孟行远静静地注视着林江辞,没有出声。
但是林江辞对于别人的视线相当敏感,他在孟行远刚刚看向他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但是因为孟行远没有说话,他也没有主动打破此时的寂静。
孟行远先开口了,“不休息一会儿吗?”
林江辞这才转过来,看向孟行远,摇了摇头,“不用,我不累。你要喝水吗?”
“不必。”
林江辞点点头,“那你接着睡吧,我继续在这里坐着。”
孟行远忽然向边上移了一点,说:“要不你也躺下来睡一会儿吧。”
林江辞怀疑自己是发呆发迷糊了,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你睡你的,我如果想睡可以回房间去睡。”
虽然两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但是林江辞觉得自己毕竟对孟行远抱有非分之想,这会儿还是不要半推半就地答应比较好。
孟行远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林江辞心头一跳,总觉得不太对劲。
孟行远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睁开眼之后,视线依然落在林江辞身上,只是开始缓缓滑动,从林江辞明亮的眼睛,慢慢滑过鼻梁和嘴唇,然后顺着林江辞因为扭过身子而造成的衣服上的褶皱看下来,最后重新看向林江辞的眼睛。
孟行远从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对他人的情绪不敏感。
但是在遇到林江辞他们之后,孟行远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松动了。
他在努力从林江辞身上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肢体动作,面部表情,甚至林江辞眨眼的快慢。孟行远情不自禁地坐起身来,伸手半环住了林江辞的手腕。
林江辞的脉搏声好像补全了最后一块拼图,孟行远似乎终于透过那层过去无法越过的屏障,头一回用曲折困难的方式感受到了他人的情绪。
“你是不是……心悦于我?”孟行远有些滞涩地开口,他觉得自己的舌头好像不听使唤了,“心悦”这个词好像黏在他的唇舌间,费了好大劲才吐露出来。
林江辞下意识地想抽手,可是没有使上劲。或许是顾虑到孟行远现在身体虚弱,也可能是他没法对自己的心上人做出抽手的动作,林江辞觉得孟行远的手明明没使劲儿,却真的捏住了他的命脉,让他动弹不得了。
他几乎有些眩晕,一直以来又担心孟行远意识到,又遗憾孟行远意识不到,此时此刻尘埃落定,当这件事情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时,他却又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
林江辞没有回答,他只是别开眼神,颤声说:“你还是继续睡吧……”
过了片刻,林江辞感觉孟行远的手松开了,心中泛起空落落的感觉,一时不察,被孟行远揽着肩膀按躺下去。
后脑勺并没有撞上床铺,而是被一只手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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