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晨星

　　“诺亚，你真的要离开教会吗？”

　　苍老的声音在漆黑教堂的四壁碰撞、回荡。

　　一束阳光穿透彩绘琉璃窗，变成五彩斑斓的碎片淋在跪着的诺亚身上，将他漂亮的四分五裂。

　　白衣主教已经老迈，诺亚·莫瑞是老人的得意门生，钦定的白衣主教的接班人，这是全教堂都知道的事，人们清楚金发碧眼的红衣主教有个辉煌的前程，但他们不知道——

　　“老师，我有欲望，内外皆不干净，已经不配作为一位牧师，为迷茫的人们指明道路，”诺亚将身上的红袍褪下，叠好，放在他与老人之间，“我年幼时遭一名红衣主教□□，现在又对我的侍卫生有不堪之念，我有罪，老师。”

　　白衣主教的嘴唇动了动，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冲诺亚做了个起来的手势：“知错就改，但你现在跪求于我的面前，不为洗去罪名，而是求我放你离去。那么，就是你要听从内心的欲望了，孩子，我不拦你，我会为你写一份介绍信，驱魔使会是你的好归宿。但是，孩子，你可知我早已看到你的罪，但任由你成为红衣主教吗？”

　　“为什么？”诺亚被吓了一跳。

　　“修行本就是剔除情欲、尘世欲望的过程，信神而无所求，苦行修，死后进入帝维纳特，”白衣主教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向诺亚，将其完整地映在眼上，“你所经历之事我知晓，若你此后不动心，又何尝不是一种苦修，我想成就你。你又可知，教会内对于天生圣血的人有一种说法，他们都是犯了错的天使，坠落到人间接受苦难的。”

　　诺亚没说什么，但他想到了与恶魔厮混的路西法，那家伙的出生诺亚派人去查过，知道会在酒吧调酒的都不是高贵的人，但路西法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就类似于自己从前见过的一些王公贵族，又比他们多了一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傲慢，能入眼的皆非凡品。

　　他离开忏悔室后拿着白衣主教为他准备好的介绍信去了驱魔使，然后在菲拉尼亚的陪同下，看着他弟弟科林那个废物跟他闹。如果路西法在的话就会嘲笑他，一个自己的哥哥的梦境里走个路人甲都算不上，你现在在这里叫唤什么，丢不丢人。

　　闹剧上演时道格将他们几个人的东西搬上了马车，这次去选拔营的人有六个，外加三只恶魔，罗尼和苏瓦娜也要去拿个职称回去，不过在出发去城郊小洋房之前，他们都被科林堵在了驱魔使的大门口。

　　“你凭什么，辞去红衣主教的身份，说什么为了成全自己，你就没想过我吗？你知道你从教会退出来，有多少人会看我们的笑话吗？”

　　“是看你的笑话吧，科林，”诺亚觉得自己的额角有些突突地跳，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你外面借我的名头胡作非为，我心知肚明。主教的身份能让你更好的在外面耀武扬威，对我而言就是枷锁。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科林，退出教会对我而言是好事，对你来说可能也是件好事。”

　　科林气得眼珠快瞪出来了，张口就要骂但没这个机会，因为菲拉尼亚用剑柄顶上了科林的下巴，让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诺亚根本不想看这个弟弟一眼，敷衍了事：“我现在还有约，后面还有工作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我希望我回来时你能有所改变，别让我失望。”

　　说完就不再去看科林惊愕的表情，诺亚忍着剧烈的头疼，绕过科林带人上了上三辆马车，疾驰去了路西法所在的城郊小洋房。

　　虽说诺亚已然在心中作足了准备，对于路西法的现状，他知道自己与路西法同命相怜，他也有不堪的屈辱过往，但他们又有天壤之别，路西法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而且他也能与君魔谈笑风生，这不是自己可以得到的。

　　诺亚深呼吸，可等他下马车看到路西法第一眼时，正是被惊艳到了。

　　小洋房前面的空地被改成了花园，这会儿花儿开得正艳，穿着一身朴素的白睡袍的路西法拿着水壶在花丛间来来去去，阳充洒在他的浅金色短发，竟神奇地融为一体，好事的蝴蝶跟在他身后，还有几只小鸟。

　　利维坦坐在遮阳伞下的木榭躺椅，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陪路西法讲话，他看着路西法看得出神，眼睛都直了。

　　“打扰了。”

　　诺亚都不忍心出声打破这如同童话一般的画儿，但道格显然是没什么情趣的，路西法寻声望向他们，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变成了只合乎礼数的那种，身上的人气儿也散了些。

　　“进来坐坐，喝杯茶吧。”说话的是路西法，但动手指召唤触手去开门的和泡茶的是利维坦，“布耶尔会代我招呼你们，我现在在要去换身衣服，失陪，利末走吧。”

　　布那尔就将躺椅收了换上小木椅，又接才触手顶着的茶托，为几个客人倒茶。苏瓦娜将茶杯拿起喝了一口，称赞道：“好茶，这茶我家也只有在有爱伦多的亲戚来时，才会拿出来招待人。说到这里，你们上次又将我姐姐的店铺炸碎了，我姐姐发了好大一通火。”

　　苏瓦娜家里是汉城有名的富商，据说是因为有一位亲戚在爱伦多混得如鱼得水，跻身于上流社会，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她现在这么一说，罗尼立马放下茶杯，诺亚和菲拉尼亚镇定自若地细细品茶，然后赞同苏瓦娜的话，道格好奇地捏起茶杯喝了一下，什么都没喝来。

　　布耶尔拿着茶壶站在一旁不出声，默默摇头。

　　二楼 更衣室

　　路西法将白色睡袍脱下，随意扔在地上，然后从面前的衣柜中拿出一套利维坦挑好的复古式衣物，纯黑的衣料上只有一些单调的花边，没有以前的华丽，但有了些庄重，还勾勒出路西法修长的身形，配上他自带的神圣光环，用来哄骗无知路人和震慑诺亚有奇效。

　　“手给我。”利维坦斜倚在柜门上，一只手从裤袋里摸出了一个黑布绒的小盒。

　　路西法配合地将手递了过去，在半空中被利维坦接住，然后看着利维坦从小盒中拿出一条银制手环，上面穿有三个银配饰，一个是王冠的样子，一个做成了镂空状，中间嵌了两枚蓝宝石，还有一个是环环相扣的样子，一起被枷锁扣住，然后又戴在了路西法的手上。

　　“这是我从奥莱的宝库中翻出来的，是好东西。”利维坦仍旧圈着路西法的左手腕，意味不明地用指腹去蹭，温暖的触感和千百年前的重叠在一起，利维坦向往不已。

　　“布耶尔心怀不轨，你不能太依赖，可是你左手臂的咒枷也是个麻烦，所以我去找了这个，天使的眼泪，用天使的翅骨做的，这个是水晶，是你的眼泪，哥哥。”

　　利维坦指着那颗蓝水晶————咒枷是用恶魔的血泼在被施了咒的天使上，形成的效果就像人类给罪犯烙上刺青一样，但咒枷上的魔气会让帝维纳特的行刑天使知道罪天使在哪儿，然后追过去杀了对方，而路西法的情况更不一样，因为拥有的神力过多，被贬入人间后他会有十几年的缓冲期，而随着他的天赋恢复，神力对咒枷的压制能力就越弱，对天使的吸引力就越强。

　　“天使的翅骨和我的眼泪……你确定这会有用吗？”路西法将手上的链子对着光看了下，“还挺好看的。”

　　利维坦也不确定，但他不能让路西法看出来，要是因为自己让路西法认为链子没有用的话，万一他不愿意戴怎么办——

　　“那就戴着吧，不管他好不好用，总归是你送我的第二件礼物，”路西法对利维坦安抚地笑，将手放下，“我们以前说好的，带有善意的礼物，要收下。”

　　这个约定是在帝维纳特的时候定下的，那时候的利维坦才住进路西法的神殿，虽说是神子亲自教导，但路西法自己就有有够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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