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17 章
寿安宫向来安静。
小太监早已不知去何处,留了陈小姐一个人。
陈小姐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厚重古朴的殿门发出吱呀一声,把她吓了一跳。
她怯懦地挤进殿内,太后悠哉地翘着手指捏葡萄吃,神情淡然。
“陈小姐。”她事不关己地笑了笑,“哀家给过你机会了。”
药是陈小姐下的,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太后。
陈小姐是庶出,自小没有地位,从来都是父亲的弃子,陈将军打算将他嫁给某富商的儿子,用来巩固陈家的势力。
兵行险招,她这才想到了帮太后做事。
太后年轻貌美,尤其好说话,她便天真地以为太后与自己是相同阵营。
没想到,太后也不过拿她当一枚弃子。
陈小姐不敢说话,给皇帝下药,已经费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太后娘娘,”陈小姐掩下面中了然,慌张跪地,将自尊揉进了尘埃里,“臣女迷恋陛下,自知罪该万死,望太后娘娘垂怜。”
她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多么聪明的姑娘。
太后笑道:“哀家与你素不相识,凭何要垂怜你?”
她将盘中的葡萄一颗一颗的捏起,明明是西域进贡的最珍贵的紫金葡萄,却被她像是丢垃圾一样一颗颗扔在了地上。
“哀家欢喜你,你便是皇后,哀家厌你,你便是垃圾。”
她不再与一个死人虚与委蛇,唇线拉直:“陈家女冒犯陛下,被摄政王暗地杀了。”
太后摆了摆手,不再看陈小姐的神情:“这样的垂怜,陈小姐可还满意?”
一个庶女,从她进宫的一刻起,从她对那个位置动了心思的那一刻起,太后就没想过让她活。
她会成为一颗生锈的铆钉,深深扎进这看似平衡的朝局中,待需要她之时,便能狠狠撬开摄政王虚伪的假面。
只对她有一个简单的要求,那就是去死。
陈小姐意识到太后要杀她,踉跄着想跑,一道近乎无形的丝线自空中横生出来。
陈小姐瞳孔一缩,却难以躲避,直直对上了那细如发丝的白线:“啊!”
与此同时,永华宫。
听到陈敛的话,楚衡知他心里有数,便抽身离开了。
陈敛将视线从他的背影上撤了下来,永华宫的炭火很重,一如前世。
他手背泛起青筋,薄薄的几根,一直蔓延进衣袖里。
陈敛从来没有过如此的体验。
苏家并没有教养此事的婆子,他又几乎没什么欲望,很少有自渎的行为。
匀停的指节没入衣服,一阵颤栗过后,陈敛脱力般倚靠在了床柱上。
“呼。”他身上的燥热渐渐缓解,陈敛长舒一口气,耳尖都漫上了粉色。
这也太……
楚衡一直守在殿外,永华宫并不是议事的地方,隔音并不好。
况且内殿与外殿不过隔着一层纱帘,里头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
楚衡沉默地注视着自己身体的异样,寒云听桃枝说陛下出了事,好奇地闯了进来。
摄政王嚣张地将人赶了出去,寒云前脚离宫,后脚陈敛发出了一声柔腻的呻吟。
楚衡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
他真想不管不顾地将陛下揉进自己身体里,亲吻他,咬遍他的全身,才能疏解自己浓重的兽.欲。
可是不行,不一样了。
他忍着欲.念,一直等到了陈敛结束。
陛下喜洁净,行了如此之事,定然是要先沐浴的,桃枝备好了热水,踟蹰着不敢进去。
丫鬟虽年纪不大,但心里明镜似的,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衡接过她手中毛巾,进了内间。
陈敛状态还算可以,他将自己裹在被子中,声音还哑着:“摄政王也挺狼狈啊。”
他一边道,一边悄悄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没头没尾地问道:“是太后所为吗?”
陈小姐他没见过,眼生得很,估计是某个家族的庶女。
只有她一人定没有胆子给皇帝下药,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过。
楚衡安顿好陈敛后,才派人去查,没太来得及:“陈小姐从太后宫里出来之后,就直接出宫了。”
“太后会轻易放过她?”以太后的性子,竟然不杀了陈小姐吗?
但一国皇帝被下药这样的丑事,实在不好追究。
懊恼的情绪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陈敛心说自己也太没有防备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计谋都没能躲掉。
楚衡了解他,知晓他这样是心情不佳的表现,估计是今日的事让陛下觉着丢人了。
他掩下笑意:“要不要臣替您杀了那陈小姐。”
“那到不必。”他们并无证据,贸然对世家小姐动手,与将把柄递到别人手里有何差别。
陈敛将自个从被窝里摘出来,赤足下了地:“行了,摄政王先行离开吧,朕要沐浴了。”
“太后阴毒,她的药或许有后遗症。”楚衡神色真切,“请陛下准许臣今日守着陛下。”
爱滚不滚。
方才在摄政王面前丢了人,陛下此刻并不想看见他,抢过摄政王手里的毛巾沐浴去了。
永华宫的炭火实在太足了,陈敛沐浴的时候都烧得脸颊通红。
温热的水自上而下地浸润了他的全身,陈敛舒服地眯起了眼。
一股熟悉的香气自一侧传来,陈敛将手擦干净,楚御厨再次大展身手,端来了一碟蝴蝶酥。
酥脆,加了梅花。
可惜陛下嗓子痛,吃了半块就吃不下了。
那香气简直混蛋,萦绕在陈敛鼻尖,只能闻到吃不了。
“楚云渡!”陛下酒还没醒,恼了。
摄政王麻溜地滚了进来,他特别爱听陛下叫自己的字,尤其是带上了姓。
陈敛一般不这么叫他,除非恼极气极,或是害羞了。
“带着你的荷花酥滚。”陛下嘴快,连糕点名字都记混了。
陈敛素来爱吃甜食,来者不拒,一个人能吃掉一整盘。
看来那药性太烈,还是伤了陛下的心神。
太后目前有赵太师撑腰,但她得意不了多久了。楚衡将蝴蝶酥端到外间,道:“陛下可要用些别的,这蝴蝶酥可以放许多天,改日陛下再吃也可以。”
陈敛喝了一肚子酒,又受了气,哪里还饿。
他收拾好自己,外头天色还早,今日是休沐的最后一日,明天便要上早朝了。
为何皇帝都不能决定自己是否上朝。
陛下头痛之际,李德全匆匆通报:“陛下,大理寺来报,沈向游的尸体不见了。”
陛下要炸了。
他迅速套上外衫,将正在翻奏折的摄政王拽了出去。
“这沈向游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李德全正在备马车,陛下上半日被太后折腾,下半日还要被那杀了沈向游全家的人折腾,饶是再好的脾性也燥了几分。
楚衡无奈:“陛下有无想过,查案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事,只是那大理寺卿无能,总来叨扰陛下。”
而陛下性格至真至纯,凡事都要亲为,自然会疲惫。
陈敛哪里不知晓这些都是大理寺卿他们的活,可他手里并无实权,若不多做一些,多拉拢几人,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依你看。”陈敛并不答楚衡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沈向游是死于中毒还是缠丝绕。”
楚衡当日未到现场,陈敛也只是随口一问。
不料摄政王摸了摸自己腰带上的白玉扣,道:“如若没有缠丝绕,他就是死于酒中青。”
酒中青,中毒者会在无声无息,毫无痛苦之中死去,死去一日,眼白翻青,浑身上下并无其他病症。
恰是那日验尸,烟柳所发现的毒。
“陛下,缠丝绕这样的民间绝活,光凭记载,是万万不够的。”他早早料到陈敛会去寻缠丝绕的线索,也不吝啬告诉他,“哪怕陛下早年杀了许多民间高手,但有一个池十一,就有第二个。”
这话不假,单凭缠丝绕,并不能将沈向游之死归结到岳河太守身上。
陈敛犹豫是否要将岳河的事告知摄政王,楚衡却像会读心一般道:“池端早些年便因为对幼童下手被我抽了一顿。”
他的语气并不友善,还带了点嫌厌,“狗东西,还没挨够。”
楚衡平日行事滴水不漏,对事不对人,且极善藏匿自己的情绪,陈敛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他外溢的厌恶。
“臣听闻岳河之事时,南阳还在清除积雪,臣分身乏术。”楚衡道,“待臣回京,就听闻陛下派遣了苏相过去,便未过多关注了。”
陛下既未同他言说此事,他便假装不知。
陛下既开了口,他便知无不言。
“但池端此人,道德低下。”楚衡说,“陛下一定要提醒苏相好好防备。”
前日陈敛又派了些人手过去,还命李德全送了信,此事倒不必担忧。
“对了。”楚衡似乎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陈敛的袖口,“榕城近日下雨,连绵不断,恐有洪灾。”
北方雪灾,南方便洪涝之灾,整个大梁,还真是不得消停。
“需要朕做什么?”
摄政王有钱有闲,总不会闲着没事同他商议国事。
陈敛并不放在心上,不料楚衡道:“若是陛下,会怎么做。”
还真是商议国事。
“榕城地势低洼,不好排水。”陈敛思索片刻,“只能修建堤坝,加固河堤。”
“陛下此策略,为中策。”楚衡道,“修固河堤,将洪水挡在榕城之外,可行。”
以前榕城连天下雨,历代官员也都是用这般方法进行防涝的。
但年年加固,总有挡不住洪水的时候。
陈敛知自己这策略守成了,若要他想别的方式,一时半会还真才尽。
“榕城雨势尚可,陛下可慢些忖度。”
陈敛低低“嗯”了一声,李德全备好了马车,楚衡闲也无事,干脆替陛下当起了马夫。
京中不少路段马车禁行,楚衡绕了外围去往大理寺。
大理寺卿办事不力,一见到天子的面,吓得扑通跪在地上喊万岁。
陈敛并不觉得自己是洪水猛兽,他抬眼望一眼楚衡,眼底罕见有了委屈:“朕有如此可怕吗?大理寺卿日日都要吓成这般?”
楚衡的心快要被他看化了,他踹一脚地上趴伏的大理寺卿:“本王会吃人吗?”
大理寺卿慌张摇头。
陈敛也踹他一脚:“朕会吃人吗?”
大理寺卿又慌张摇头。
陈敛懒得理他:“那还不赶紧滚起来。”
大理寺卿从善如流地爬起来,头发都白了好几根:“陛下,臣同谢翰林轮流守着沈向游的尸体,谁知……谁知……”
陈敛:“别急,慢慢说。”
这大理寺卿每次说到重点就开始打哑谜,陈敛都快习惯了。
他也不急着听,视线落在大理寺卿身上的两个鞋印子上。
一大一小,还挺规整。
“谁知有一道鬼影自窗边掠过,臣追上去再回头,沈向游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
蠢货。
陈敛薄唇轻启,还是没骂出来。
太蠢了,懒得骂。
谢重锦闻讯赶来,正好听到了大理寺卿的这番话,肺险些要气炸:“你发现异常不会让别人去追吗?”
陛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守好这几具尸体,不出三日竟然就被盗了。
要不是他同大理寺卿做同僚多年,真以为此人是个奸细。
不对,奸细哪里有他蠢。
陈敛抬手,谢重锦配合地闭上嘴。
“既然对方铁了心要盗走尸体,你们是守不住的。”
陈敛道,“朕早便派人守在了刑部附近,一有异样便直接报给我。”
谢重锦瞪大眼睛:谁?
他失宠了?!
陛下安排别人竟不知会他一声。
陈敛不理谢重锦,将视线落在了大理寺卿的身上。
“而朕的人说,方才并无人进出刑部。”陈敛道,“朕来之时,已吩咐人将刑部围了个水泄不通。”
楚衡:陛下城府愈加深了,臣竟也不知此事。
众人心思各异,但都默契地没有揭穿陈敛,唯有大理寺卿紧张地搓起了手:“陛下,那凶手早跑了,倒也不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王从怀。”陈敛盯着他的眼睛,眼里笑意尽消,“是你吧。”
王从怀脸色瞬间苍白,他直直地跪了下去,涕泪横流。
陈敛嫌厌地后撤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从最开始朕就觉得你不对劲,什么事都要舞到朕面前,紧张到朕以为你是装的。”
此事毫无头绪,陈敛想试探一二。
于是带了烟柳前往刑部验尸。
陈敛道:“真正让朕确定有内鬼的,是沈老太太的死。”
他们才得知沈老太太没死,沈老太太就吊死在了城墙上。
谢重锦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他此刻也反应过来了:“沈老太太没死,除了陛下他们,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
翌日老太太便死了。
那封血书,看似是沈老太太的手笔,其实是王从怀的——只有能接触到天子的人,才可能想向天子申冤。
平头百姓,小官之母,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估计是儿子的同僚。
答案算得上是呼之欲出。
偷盗尸体,吃里扒外的人,就是王从怀。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都是他们的推测,并无实质性的证据。
然而王从怀心理素质太差,随意一诈,便皆数招了。
王从怀这几日总睡不好觉。
他一闭眼,心里全都是沈向游的身影。
那人一脸刻薄,垂着眼问他,人血馒头好吃吗?
不好吃,可是他忍不住。
那是很多很多银子,只要他们替商家的公子哥遮掩,就能拿几万两银子。
那可是几万两,他十年的,一百年的俸禄都不够几万两。
他孤身一人,百年后得有金银傍身,不像沈向游有那么多家人。
沈向游以为他改好了,年夜饭邀请他吃。
他用了商家的药,给沈向游全家下了毒。
这样他就能拿银子了。
银子啊……银子。
王从怀知自己杀了这么多人,是该死的,他什么都不想说,商家已经给他安排了后路,只要他什么都不说,商家就能让他体体面面地走。
“其实沈向游一家,并非死于酒中青。”陈敛见他这副模样,垂下了眼。
楚衡本在悄悄摆弄陈敛的衣摆,闻此抬起了头。
他听出来了。
陛下就欺负大理寺卿脑子转不过来。
“酒中青并不致死。”陈敛道,“真正导致沈向游被灭口的,是缠丝绕。”
他的声音向来好听。
大理寺卿茫然抬头。
那双浸了寒星般的眸微弯:“如果你能将功补过,或许可以免你一死。”
在王从怀的认知中,君主一诺,驷马难追。
他的眼睛微微瞪大:“陛下,是商家所为。”
商家是京城商贾,商老板向来克己复礼,怎么又把商家牵扯进来了?
陈敛:“继续说。”
“去年秋,商小公子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最终将其虐杀致死。
“大梁律法,杀人偿命,商家想救商小公子一命。”
后面的事情就明晰了。
沈向游抵死不从,商家威逼利诱无法,选择了将天平都押注在了王从怀身上。
王从怀铤而走险,动手灭了自己同僚的门。
谢重锦已经听不下去,双眼赤红地冲上去,揪起王从怀的衣领,一拳打了上去。
“别打死了。”陈敛拽着楚衡往外走,他未曾想过这事还牵扯了商家,不过商公子的事,并不用他管,刑部会处理好的。
“趁醉鹤楼没关门。”陛下解决了半桩心事,嗓子又好多了,心心念念的就是醉鹤楼的糕点,拽着“钱袋子”排队去了。
醉鹤楼的糕点并不便宜,以往苏文寻抠门,陈敛十天半个月也吃不上一次,而今有了摄政王这个行走的钱袋子,陛下自然不肯自己掏银子。
他许久不排醉鹤楼的队,只见醉鹤楼新开了几个窗口,本来极长的人流被分成好几道,不出一刻钟便排到了他们。
陈敛将醉鹤楼的招牌挨个买了一份,楚衡看着那裹了一层又一层糖霜的零嘴,心说陛下的牙口还是同他们这些平凡人不同。
他接过店小二手里七七八八的包装,想起了什么:“对了,今日西门河有花船表演,陛下可想看?”
摄政王的表情虽不变,陈敛却从里面咂摸出几分忐忑来。
楚衡这是在……邀请他吗?
插入书签
累成老鼠刀了

今日以时速一千五怒写一万,脑壳巨疼,所有瑕疵宝宝们随意挑,刀明日再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