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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树梢和宫墙四角都亮起了灯,各宫也燃起了蜡烛。
晚膳时辰将近,各宫都在等御前传来消息。
白日里,庆妃和纪宝林才见了陛下,于是大多数人都在猜测该是这二人之一。
邀月宫西偏殿内,无心用膳的纪宝林也在翘首以盼。
被她打发出去的宫女采蘩进来禀告:“主子,圣驾还不曾进后宫。”
纪宝林蹙了蹙眉,心里难免有些烦忧,但面上却耐心道:“再等等,许是在来的路上了。”
她不是担心陛下不进后宫,而是担心陛下会去庆妃宫中,毕竟她入宫前就听说了有关庆妃的传言,后宫嫔妃中里,属她最得圣宠。
等了一会,她又坐不住道:“你再去外面看看。”
采蘩无法拒绝,恭敬地领命出去。
不多时,外间传来一阵响声,采蘩去而复返,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纪宝林被她看得呼吸一滞:“怎么样?陛下进后宫了吗?”
采蘩犹豫地道:“回主子,方才奴婢瞧见御前的公公进了主殿。”
她没说具体哪个宫,但纪宝林转瞬就偏了头,往主殿的方向看去。
邀月宫的主殿里住着的是瑛贵嫔。
采蘩见她怔愣,不由地安慰道:“主子,瑛贵嫔怀了陛下的子嗣,不得侍寝,想来陛下只是看看她,并不会留宿。”
“你说得对。”纪宝林重拾心情,起身道,“随我去拜见瑛贵嫔。”
瑛贵嫔不能侍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再去别的宫中,她与瑛贵嫔都住在邀月宫,这个机会给她正是合适。
只是,她满怀信心地走到主殿外,却被站在门口的裁云拦下:“纪宝林,我家娘娘已经休息了。”
裁云是邀约宫的掌事宫女,也是贴身侍奉瑛贵嫔之人,她的话,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瑛贵嫔的态度。
纪宝林一怔,意识到这是不让她进去的说辞。
可是为什么?
瑛贵嫔明明不能侍寝,还想霸占着陛下吗?
她咬唇,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有事想与瑛贵嫔相商,还请姑姑通融。”
裁云却不动容,也不松口:“贵嫔娘娘有孕在身,不便打扰,即使有要事,也还请纪宝林明日再来。”
纪宝林不敢硬闯,也不甘心就此放弃,她想了想,只好低头离开,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屋子,而是转了个弯,迈出了邀月宫。
裁云远远注视着她的动作,神色毫不意外。
她平静地回到寝殿内,向瑛贵嫔禀告此事。
倚靠在榻上的女子眉眼低垂,轻抚着自己的腹部,沉默了少许,她意味深长地道:“由着她去吧,也要到下钥的时候了。”
裁云会意:“娘娘说的是。”
这也是娘娘给纪宝林的机会,倘若纪宝林机灵点,不生不该有的心思,自然不会中计,如若不然,便只能吃些苦头了——
时辰一到,邀月宫的门就会上锁,纪宝林该何去何从呢?
冬夜的风又冰又冷,直往人的骨缝里钻。
纪宝林在原地打了个寒颤,目之所及,仍然空无一人。
天空之上,一轮弯月高悬,洒下一片清辉,人影摇曳在宫道上,远远看着,却别有一番意境。
裁云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而后给守门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上前,目露担忧:“姑姑,奴才真的要将纪宝林关在外面吗?”
裁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当即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放心吧,是纪宝林破坏规矩在先,锁门是你的职责,即便明日追究起来,也不会问罪于你。况且,有贵嫔娘娘在,你怕什么?”
她一锤定音:“将门锁上后,你就回屋子休息,明儿记得按时开门就成。”
有了她的保证,小太监颤巍巍地将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熟练地挂上了锁。
“主子,”听到突如其来的“吱呀”一声的采蘩回头一看,吓得骤然喊出声,“大门被锁上了!”
纪宝林也被惊了一跳:“什么?”
采蘩赶紧去扣门:“公公,公公,快开门,我家主子还没进来呢。”
“公公?”
她接连喊了好几声,却没有一人回应。
纪宝林浑身一冷,面有惊惧之色。
怎么会这样?瑛贵嫔怎么敢的呀?
她位分再低,好歹也是陛下的嫔妃。
这时候,纪宝林也反应过来,陛下今晚不会来邀月宫了。方才不过是裁云故意在戏弄她,让她心生误会。
再将她骗到门外,将她关在外面。
这是一个针对她设下的圈套。
采蘩惶惶不安:“主子,这可如何是好?我们难道要在这里站一夜吗?”
看她这副模样,纪宝林没忍住数落:“都怪你无用!竟让我被一个宫女骗了去。”
采蘩是纪宝林带进宫的家生子,被她这样一说,面上倒也不见异色,只习以为常地低头请罪。
纪宝林骂了她一顿,仍是不解心中的郁气。
她咽不下这口气,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在冷风里站一夜。
瑛贵嫔是独来独往的性子,与嫔妃们少有交情,如今因着有孕,又招惹了不少人的记恨。
想来,会有人愿意收留她,握住瑛贵嫔苛责嫔妃的把柄。
纪宝林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思绪,轻呼一口气道:“我们去长华宫。”
长华宫
定妃正好还未曾歇息,丹琴神色古怪地走进来,告诉她方才纪宝林叩响了长华宫的大门。
闻言,定妃下意识地看了眼摆钟,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个时辰,她不在寝殿里歇息,出来做什么?”
丹琴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叫定妃更不解了:“可是邀月宫发生了什么事?”
听丹琴说完纪宝林被瑛贵嫔命人将她锁在邀月宫外,便是从小开始见大场面的定妃也不由地一愣。
她捏了捏眉心,“将人请进来。”
纪宝林瑟瑟发抖地走进来,一进殿就跪下开始哭:“定妃娘娘……”
梨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
“还请娘娘为妾身做主。”
定妃只觉得头疼不已,她深吸一口气,安抚住纪宝林:“先起来吧,有什么事先与本宫说清楚本宫才好为你做主。”
纪宝林抽噎着,被丹琴搀扶站起身。
“是,妾身多谢定妃娘娘。”
定妃也没指望她现下能说个明白,当即吩咐丹琴派人去邀月宫询查。
等待的间隙里,宫人上了一盏热茶,纪宝林小口小口地喝了一会儿,终于将情绪平复了下来。
抬头见定妃面有倦色,她颇是窘迫地起身请罪:“定妃娘娘,方才是妾身失礼了。”
定妃摆摆手,“下不为例。”
邀月宫守门的小太监有裁云的交代,关了门就回了自己的屋子,今日当值的宫人在廊下听到叩门声,也装作没听见。
亲自前去的丹琴无功而返。
纪宝林耷拉着脑袋,“定妃娘娘,那妾身今晚睡哪儿啊……”
定妃眸光沉了沉,没答反问:“下钥的时辰过了,纪宝林为何会在邀月宫外?”
“入宫前,尚仪局的女官难道不曾教导过你各种规矩吗?还是说,你明知故犯,或是有不得不触犯规矩的理由?”
瑛贵嫔是故意的吗?定妃不知道,但纪宝林却是明明白白触犯了宫规。
还不止一条。
“娘娘——”纪宝林脸色一白,她当时压根没想这么多,只是想见叫陛下第一眼就见到她,才选择在邀月宫的门外等候。
看她这副模样,定妃不禁有些失望:“罢了,此事你也怨不得旁人,今晚你暂且在长华宫的偏殿住下吧,明儿一早再回去。”
“念你是初犯,本宫只罚你抄写两遍宫规,这几日,好好闭门思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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