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1

　　阳光穿透肥厚的云层，如同细碎的金粉洒满校园。微风轻拂而过，让半黄不黄的树叶轻轻摇曳，沙沙作响。

　　运动会第二天，班上超过一半的同学聚集到操场，齐妙和马依依更是一马当先，半道碰上了前来助威的Bo妹。

　　“还以为你在篮球场呢。”

　　“不了不了，人太多了。”

　　齐妙向来不喜欢凑那种热闹，随着一声哨响，所有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那条蜿蜒的800米跑道上。在整齐划一的加油声中，章旺奋力冲刺，不负众望的拿下第二名的好成绩。

　　同学们簇拥着班长，闹着笑着，回了教室。班级外的空地，浩浩荡荡堆满了人，期间，有人拿出随身听，公放着周董刚发不久的新单曲。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又何必去改变已错过的时间，你用你的指尖...”

　　动听的旋律在空气中飘荡，随着一个一个声音地加入，变成了一场小型的合唱。外班的谢薇跟着哼唱了几句，毫不见外的把椅背挪到齐妙身旁，悠悠开腔。

　　“不要理戚沐笛那种人。”

　　对于谢薇肆意的为人，齐妙早有耳闻，便浅浅掀起眼皮，淡淡一瞄。

　　“哪种人？”

　　“她这个人德行不行，脾气还差。”谢薇的脸上挂着一丝揶揄的笑。

　　“就跟你一样呗。”齐妙皮笑肉不笑的半开玩笑。

　　“我是好心提醒你，别在这伤及无辜。”谢薇一副为你好的表情。

　　这人果然有病！

　　齐妙头也不回地回了教室，再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生命和侮辱智商。

　　而此刻，正在球场挥汗疾驰的戚沐笛并不知晓，自己喜欢的人已经开始暗自维护她了。

　　第三天，随着最后一场比赛的结束，在校领导的总结陈词中，运动会圆满落下帷幕。门卫大叔乐呵呵地推开学校的大门，为富余出来的两个多小时让路，迎接着集体的蜂拥而出。

　　校门外，车流不断，热闹非凡，小摊小贩正拥挤的比拼着各色美食。

　　戚沐笛下意识握住齐妙的手腕，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弄丢。

　　两人驻足在一家炸鸡柳的摊位前，很快，就被涌动的人潮推着，往附近的大型超市方向移动。走出一段后，人丛明显分散，戚沐笛自然的松了手。齐妙还没来得及把手藏进衣兜，戚沐笛的轻柔触碰就又一次落在了她身上。

　　这一次，不是手腕，是直接而明确地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回事这人？
　　怎么这么奇怪...
　　怎么还不放手？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女生，随便吧。

　　齐妙的视线牢牢地锁在脚下的人行道上，身体因为别扭而绷着，但她还是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超市门口。

　　戚沐笛脸上无波无澜，却迈开步子，先上了自动扶梯，下一秒轻抚着自己有些温热的耳郭。齐妙全程跟在人后，视线在她的背影和货架之间来回穿梭，购物车里的零食也越堆越高。

　　宿舍里空无一人，戚沐笛将零食挨个投入杂物箱，细致而有序。齐妙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到四处张望，突然在某一个虚掩着的狭小空间里，瞥见了一些似曾相识的小东西。

　　齐妙扭脸看着正弯腰整理的背影，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连包装纸都没扔的？”

　　一块超大的波板糖，一罐没有开动的鲜橙多，一个巧克力空盒，一张叠成方形的包装玻璃纸...这些，都是平日里齐妙回送给戚沐笛的。

　　戚沐笛瞳孔一震，猛然回头，视线掠过齐妙，直径落在自己没有完全闭合的柜门上，说话都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赶忙用自嘲的方式蒙混过关。

　　原本月底的考试，因运动会推迟到月初。

　　齐妙开始心无旁骛的应付期中考，马依依的小说也没有翻开过，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只听得到水性笔落在纸上的轻微声响，全员进入温书-背书的循环，谁也不想在家长会上，被当众处刑。

　　文理分科后，摆脱了政史地折磨的戚沐笛，突出重围，锐不可当，唯一的变数就是那顽固不化的英语。但在数学老师作为班主任的班级，丝毫不影响她数学课代表的地位，以及班主任对她的喜爱。

　　戚沐笛各科正常发挥，数学再一次考了年级最高142分，差两分及格的英语又不负众望的拖了后腿，好在整体有进无退，涉险过关。

　　六十多人的班级，齐妙正正好好卡在了中间点位，正数第30名，基本合上了她的预判，主打一个过得了自己这关就行。但与进校考试时的年级前150名相比，退步显著，在所难免一场老师与家长之间的对谈。

　　“林老师，想跟您了解一下齐妙的情况...”齐妙的父亲主动上前询问。

　　“齐妙啊，跟同学们关系很好，跟本届的关系好，跟学长学姐的关系更好，还有高年级的女同学，总是在班级后门等她。要是这心思没分散，都放在学习上，成绩肯定能更好，也希望你们家长能多督促！”林老师如实相告，旁敲侧击。

　　齐爸逐渐严肃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赶紧接过话茬，满口应下。

　　为此，戚沐笛看不顺眼林老师很长一段时间，连带着红色的框架眼镜和厚重的齐刘海，这些齐妙班主任的标配，都非常讨厌。

　　送走了严肃沉闷的家长，校园即刻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与喧闹。

　　家长会结束的第二天，迎来了戚沐笛的生日。林老师还漏说了一点，齐妙考完后就开始准备生日礼物了，同样心无旁骛。

　　拿广播站当幌子，提前回到宿舍。齐妙抓起礼物，直奔二楼，眼巴巴望着楼梯口，等待着带着钥匙前来支援她的队长。

　　“她要是没注意，帮忙提醒一下哦，谢谢队长！”趁着目标人物还没出现，齐妙火速撤离现场。

　　戚沐笛完全没给队长使眼色的机会，一只脚刚踏进宿舍就瞧见，三样礼物躺在床上。

　　“啧啧啧，还是你命好啊，戚沐笛！”高宁拿起齐妙画的素描小卡，夸赞道，“走心了，走心了！”

　　戚沐笛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就问你羡不羡慕吧！”

　　“求不虐！”高宁背身往对门走去。

　　戚沐笛直奔齐妙的宿舍，她亲口对她说了“生日快乐”。

　　-

　　有了操场的一面之缘，曾亦辰对广播站的热情，愈发高涨。

　　正午时分，曾亦辰走进站里，就看到许亚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教育”着正在罚站的齐妙。

　　“今天眼保健操没放出来这事，按站里的规矩，需要写一份800字的检讨，晚自习前交给我。”

　　齐妙点了点头，眼泪在一双清眸里擒着，波光粼粼，半响才滴落。

　　“这个门打不开的情况，算是特例，责任也不全在你，下次注意就行。”

　　“知道了，站长。”

　　“怎么还哭上了，我都没正经说你。你们这届够幸福的了，要是换成老站长白允菲，你就知道厉害了...”

　　许亚自顾自地说着。

　　“你少说两句，还去不去吃饭？”

　　曾亦辰说罢，立即抬脚，往门口走。

　　齐妙坐在长条凳上，这是她15年人生里的第一份检讨书，有些无从下笔。

　　而此时，在家里面壁思过的戚沐笛，也没舒服多少。

　　谢薇作为高一年级的刺儿头，一直不爽被高二压过一头，于是，见缝插针的惹出事端。

　　戚沐笛不知道从哪得知了谢薇找过齐妙，秉持着一贯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动了我的人，我必斩草又除根”的处事风格，主动约了谢薇。

　　有高二的人看不惯谢薇的嚣张，就有高一的人不满戚沐笛的冷傲，纷纷下场，愈演愈烈，原本两人的1V1较量，硬生生变成了一场捍卫尊严的年级大战。

　　戚沐笛带头滋事打架，性质极其恶劣，差一点就被记过，还好有班主任出面担保，才被从轻发落，给予警告处分，而返校时间待定。

　　半小时后，广播站的门再次打开。

　　曾亦辰把面包、夹心饼干和一瓶营养快线，放在桌上，“不吃饭怎么行。”

　　“快点谢谢辰哥，刷的是他的饭卡。”许亚绝不可能错过打趣曾亦辰的好机会。

　　许亚与齐妙，除了找对象这一项不相投外，脾气性格想法都挺相合，私底下一直把齐妙当自己亲妹看待，齐妙也只有在站里，才会称呼许亚为站长。

　　“谢谢。”齐妙抬眸，恰巧与曾亦辰那双扫视检讨的乌黑俊眼相碰。

　　片刻，曾亦辰默默转回了目光，“走了，回教室。”

　　曾亦辰中午必须在班里苟着，因为班长要为班主任分忧解劳。

　　傍晚，齐妙、章旺、马依依在食堂里狼吞虎咽，似乎想把每一道菜都收入胃中。

　　【许亚：检讨写完了吗？我在广播站。】

　　十分钟后，齐妙气喘吁吁地走进站里，将折叠完好的检讨书双手奉上。

　　随着最后一条祝福播送完毕，值班的同学在许亚的默许下，比规定时间提早了二十分钟撤退。

　　“行，就这样吧。以后做事，要更细致，切记毛躁，听到没！”许亚合上检讨，循循善诱。

　　齐妙点头如捣蒜，认错态度还是极好的。

　　“到点，把歌断了，电源设备检查了，将功补过。”说罢，许亚跟曾亦辰聊起了闲天。

　　“下午碰到黎敏，信，丢你抽屉了，她是真勇，多少封了都！”

　　曾亦辰云淡风轻地用双手撑着凳子，身体往后靠，漫不经心道，“没兴趣。”

　　“是不是那个身材娇小，五官立体，长发微卷，穿衣打扮比较成熟的女生？”齐妙详尽地描述了一遍。

　　“对，就你们这届的那个，一手资讯啊，别往外说。”许亚话锋突转，侧向齐妙，问道，“你就不觉得曾亦辰长得帅？”

　　齐妙视线探向曾亦辰，没过多停留，继而落到许亚身上，“怎么说呢？”

　　“实话实说。”曾亦辰幽幽出声。

　　“那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最不喜欢男生烫头发了。”齐妙说到一半，就瞅见许亚因为憋笑而涨红的脸。

　　“所以...没法说。”齐妙又补上一刀，这下许亚彻底破功，笑声在整个广播站回荡。

　　“可以，精彩！还得是我妹！”许亚狠狠给齐妙点了个赞。

　　曾亦辰轻轻耸了耸肩，跟着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此情此景，让齐妙顿感骨寒毛竖，将功补过后，便率先逃出了广播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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