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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宜妃牵着胤祺的手走出宁寿宫,宫道上的落雪虽已经清除,可还有些雪沫子。
宜妃一片慈母心肠,舍不得胤祺走路,不等乳母动作,就将胤祺整个儿抱了起来。
胤祺虽然年幼,可分量着实不轻,宜妃没怎么抱过儿子,一时竟有些受不住。
但她舍不得放下孩子,强撑着抱起孩子往承乾宫方向走去,乳母看得出宜妃娘娘的勉强,但她一个当奴才的干涉不了主子的决定,只能小心护在一旁。
佟岚舒朝着宜妃的方向看了眼,却并未多言,她招呼身边宫女上前,让她先回承乾宫报信,“让芷兰准备些茶水。”
小宫女疾步离去。
后头宜妃抱着个孩子,不得章法的走了几步就没了力气,乳母立刻上前要接过五阿哥,宜妃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把孩子递过去,不情愿的叮嘱,“小心些啊。”
乳母连连称是。
佟岚舒听得清清楚楚,她没想理会宜妃,可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想站在宫道上吹冷风,她端起架子冷声道,“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宜妃本还想和乳母交代几句,骤见佟岚舒发难,也顾不上乳母,立刻往前走了几步。
佟岚舒见她已经跟上,率先往前走去,没给宜妃说话的机会,宜妃本就还未想好要解释什么,这么一来就连解释也省了。
可心里却有些憋闷。
*
承乾宫中,芷兰已经准备好食材,开始上手做梅花糕。
胤禛和纯禧两个站在一旁不吵不闹的看着。
乌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好奇,胤禛看了看梅花,又看了看芷兰,“梅花真的能做成吃的吗?”
“当然可以。”纯禧不等芷兰说话就抢先回答胤禛,“你之前吃的梨花酥桂花糕桃花酥都是花做的。”
胤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芷兰猜测大公主和四阿哥从前也只知道那些糕点的名称,并不知那些是怎么做的,所以才会那么好奇。
“等一会儿奴婢将糕点做出来,四阿哥就明白了。”芷兰将面粉取出,开始计算人数。
这时候先行离去的小宫女也赶回承乾宫,径直走到厨房来,“芷兰姐姐。”
芷兰瞧见时甚是疑惑,“你不是陪着娘娘去宁寿宫请安?怎么回来了?”
“姐姐,娘娘打发奴婢回来报信,宜妃娘娘和五阿哥正和娘娘一块儿来承乾宫,娘娘让姐姐准备茶水。”
芷兰点了点头,略略思索后随口吩咐道,“我这儿腾不开手,你去库房里取些茶叶出来,宜妃娘娘喜欢龙井。”
小宫女得了准话立即去准备。
而在厨房的芷兰,又往盆里添了一碗面粉。
“五阿哥怎么和宜妃娘娘在一处?”纯禧有些疑惑。
有一些事情胤禛不知道,可纯禧是知道的,五阿哥不是养在宁寿宫,甚少和宜妃娘娘往来?
芷兰想了想谨慎的回话,“许是太后娘娘恩典。”
纯禧也没有太纠结,专心看着芷兰做梅花糕。
佟岚舒领着一群人回来承乾宫时,梅花糕已经有了形状,没有模具,芷兰徒手捏出了梅花的形状,上了蒸笼。
雾气蒸腾间,芷兰笑着说道,“再过小半个时辰就能熟了。”
纯禧和胤禛纷纷点头。
原本两人是待在厨房里等着的,后来听见外头的动静,知晓是佟岚舒归来,立刻跑出去迎接,“额娘。”
佟岚舒瞧见两人的动作,就忍不住的叮嘱,“别跑那么快,地上都是积雪,小心一会儿摔了。”
纯禧和胤禛下意识的放慢脚步,朝着她走来,说是走但那速度也并不慢,佟岚舒叮嘱了孩子却没有注意自己,快步的走上前去。
“额娘。”
“额娘您回来了。”
两个孩子齐齐出声,佟岚舒笑着看向她们俩,“从厨房过来的?”
纯禧和胤禛对视一眼,很是疑惑额娘是怎么知道的。
两人眼中的疑惑没有瞒过佟岚舒的眼睛,她左手拿出手帕来擦掉纯禧脸颊上的面粉,右手顺势抚上胤禛的额头。
谁也没有忽略,“这里有面粉。”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接过手帕,一个用手抹了抹自己光洁的额头。
脸上都有些隐隐的赧意。
宜妃站在后头见母子三人相处的画面,心中颇有些不得劲。
胤祺可不管大人之间的复杂心思,虽不记得大姐姐和四哥,但不影响他的兴奋,“大姐姐,四哥。”
奶呼呼的声音传过来,纯禧和胤禛循声看去,瞧见了胤祺。
他从乳母身上窜下来就要去找两人玩。
二人的反应却很一致,齐齐的看向佟岚舒。
“带胤祺去屋里玩,可别在外头待着,怪冷的。”佟岚舒轻声开口,得了准话的两人便领着胤祺进屋。
宜妃想跟上去又不好忽略佟岚舒,期期艾艾的走上来,“皇贵妃娘娘,太后娘娘让臣妾陪着五阿哥。”
宜妃不愿在和佟岚舒打交道,佟岚舒也是一样态度,可此番在承乾宫,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好的,“走吧,一块进屋。”
宜妃乖顺的跟在后头。
宜妃一进殿就觉得屋子里暖和极了,她定睛一看发现里头燃了好几个炭盆,分别放在屋子角落的通风处,佟岚舒的脚边还有一个,内务府的份例皆有定数,皇贵妃这般做派用的都是自己的体己。
冬日的炭火,夏日的冰饮,都是如此。
这在宫中不是什么新鲜事,宜妃若要酸,只怕是酸都酸不过来。
她才刚一坐下,宫女就泡了茶端上来,“娘娘请用茶。”
宜妃略略抬首,宫女反应过来将茶水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佟岚舒端起茶杯缓缓吹动上头的茶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宜妃若不主动开口,她也没有说话的兴致。
说到底这是在承乾宫,她自己的地盘,哪里需要她去给别人面子?
宜妃受宠在宫里是有目共睹的,无论去往何处,都是被人捧着哄着,这会子和皇贵妃同处一室,少不得有些落差。
她其实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就是不愿意,仿佛那么做了就矮人一头似得,便也长久的憋着,一言不发。
承乾宫的正殿安静极了,只听得见宫女走动的声音,还有隔间小孩子玩耍的声音,宜妃有些坐不住,想要过去瞧瞧,又不想主动开口,时不时的抬头观察。
又时不时的侧耳听着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见佟岚舒始终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她终于忍不住了,“娘娘,臣妾想去看看五阿哥。”
佟岚舒知晓宜妃心中想法,无非就是平时见不着人,这会儿能瞧见恨不得就放在眼皮子底下,她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也能够理解。
随意的点了头,算是应下。
宜妃笑盈盈的谢恩,走到了隔间去看着三个孩子。
没一会儿芷兰端上了梅花糕,请佟岚舒品尝。
佟岚舒尝了一块觉得香甜可口,便数了数,匀出几块,“这些给我留下,其他的给胤禛她们送去。”
芷兰却将一整盘放到佟岚舒桌前,“娘娘放心,四阿哥和大公主那儿奴婢已经留出,一会儿就有人送来,知晓宜妃娘娘和五阿哥要来,特意多做了些。”
佟岚舒放下心来,又咬了一口梅花糕,同芷兰说她还想吃玫瑰酥和海棠糕。
芷兰毫不犹豫的答道,“只要娘娘有胃口,奴婢日日都给您做。”
佟岚舒其实一向知道芷兰和冬竹忠心,听见这话也没太多意外,顺势开起了玩笑,“那本宫可日日都有口福了。”
“那奴婢要去御膳房和白案师傅多学些点心做法。”芷兰盘算着明后日要做些什么,眼下担心娘娘无趣,立刻说起方才小主子们的趣事。
“娘娘您不知道方才在厨房,大公主和四阿哥一直瞧着奴婢做梅花糕,都不舍得眨眼,四阿哥像是很疑惑花怎么还能吃。”
佟岚舒也跟着笑,“先前没有见过当然会好奇。”
主仆俩说着趣事,另一边胤祺玩的有些累了,在这一处也待得腻了,恹恹的坐在地毯上,宜妃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并不舍得那么快送儿子回宁寿宫。
她想带儿子去翊坤宫逛一逛,“胤祺,同额娘去翊坤宫看看四姐姐好不好?”
胤祺自己就一丁点儿大,四公主恪靖也不过比胤禛大一些,两个小娃娃知道什么?
谁都知道宜妃说的是借口,但乳母不敢多话。
胤祺不知道翊坤宫在哪里,听宜妃这么说就点了点头,宜妃喜出望外就要去牵胤祺的手。
可胤祺却要大姐姐和四哥一起去。
“大姐姐,四哥,玩,玩。”胤祺上前去拉胤禛的手,胤禛僵硬当场。
纯禧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胤祺见两人都不理他,疑惑的望向他们俩。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佟岚舒,她走进来问发生了何事,宜妃开口解释起事情始末。
“臣妾想请大公主和四阿哥去翊坤宫坐坐。”
佟岚舒听懂弦外之音,并没有阻止宜妃,太后和皇帝都首肯的事情,她又何必去当个恶人。
但佟岚舒也没有贸贸然替纯禧和胤禛做决定,而是问起了她们俩的意见,“宜妃娘娘想请你们俩去翊坤宫坐坐,可想去逛一逛?”
佟岚舒语气温和。
纯禧来承乾宫不过一两日,但已经摸清楚养母的脾气,她知道额娘是真心问她,并不是想她答应。
纯禧其实并不想去,她佯装思索,直白的摇了摇头,拿自己的胳膊当借口,“额娘,儿臣手有些疼,不想出门。”
佟岚舒本就没打算勉强孩子,纯禧不愿意去,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听纯禧说起手疼,多少有些担心,“现在可还好?芷兰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芷兰立刻出门去找小太监让他去请太医,纯禧想说话都来不及,下意识的掩着胳膊,眼神多有闪烁。
佟岚舒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胤禛失了先机,有些气恼的看着大姐姐,他其实也不想去,但大姐姐已经拒绝,他要是在拒绝可怎么好?
胤禛犹犹豫豫,宜妃却是个急性子,忍不住开口催促,“大公主不去,不如四阿哥过去坐坐?”
胤禛迟疑着要答应,佟岚舒却出声阻止,“不了,胤禛最近夜里睡不安稳,一会儿太医过来,让太医也顺便给胤禛瞧瞧。”
佟岚舒找了个借口,宜妃有些没趣,但也没强求,她最要紧的目的还是哄五阿哥去翊坤宫。
可胤祺见哥哥姐姐都不去,也不肯去。
这可把宜妃愁的不行,她看向胤禛,思索着要怎么劝说,佟岚舒似有所察,淡淡的瞥了宜妃一眼。
宜妃心思浮动,顶着皇贵妃冷冽的眼神开始劝说,“四阿哥,要不要和弟弟一起去看看四姐姐?”
胤禛很是为难,而佟岚舒已经皱起了眉头,淡声警告道,“宜妃。”
她没去理会宜妃神色,旁若无人的对着胤禛道,“不必为难,不喜欢的事拒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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