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依存

作者:涟雪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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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暗恋


      ﹉
      许海川正带队在训练场进行夜间战术演练,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作训服上。腰间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指令,他皱眉掏出来瞥了一眼——黎清欢的微信。看到内容后,他挑了挑眉,迅速回复:

      > **知道了,明天找她聊聊。**
      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 **黎队,你不对劲啊?[狗头]**

      ---

      三天后,警校自习室空了一个座位。黎清欢因突发肾结石,被剧烈的绞痛击垮,不得不回家休养。疼痛如同有人在她右后腰处楔进一把烧红的匕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新的痛楚。她蜷缩在公寓的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T恤,却固执地不肯去医院,只是吞了几片止疼药,咬着牙继续翻看摊在膝盖上的《刑事证据学》笔记。

      手机震动,是邓语婷的消息:
      > **阿黎!听说你病了?你在哪?**
      后面跟着一连串焦急的[仓鼠转圈]表情包。

      黎清欢的手指因疼痛而微微发抖,勉强打字:
      > **在家。没事,小问题。**

      不到二十分钟,门铃响了。黎清欢强撑着挪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邓语婷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怀里还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显然是直接从医学院跑来的。

      门一开,邓语婷就被黎清欢的状态吓到了——她从未见过这个总是挺拔如松的人如此虚弱的样子:嘴唇失去血色,眼下泛着青黑,右手死死抵着右后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去,你管这叫小问题?!”邓语婷的声音陡然拔高,不由分说地挤进门,“喂喂喂,马上去医院啊!现在!立刻!”

      黎清欢还想摆手拒绝,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逼得弯下腰,闷哼一声。邓语婷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摇晃的身体,触手是惊人的热度——她在发烧。

      “啧,你都肾结石引发感染了!必须去医院!”邓语婷的语气罕见地强硬起来,带着医学生的专业判断,"耽误学业也比耽误命强啊!”

      或许是疼痛消磨了意志,或许是邓语婷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击穿了她的防线,黎清欢终于妥协,任由邓语婷帮她套上外套,搀扶着下楼。

      ---

      出租车驶向上海第一人民医院。邓语婷让黎清欢靠在自己肩上,一手轻轻按在她绞痛的位置,手法专业地做着缓解按摩。黎清欢紧绷的肌肉在这种温柔的触碰下竟真的放松了些许。

      “为什么选这家医院?”黎清欢闭着眼问道,声音因疼痛而低哑。

      邓语婷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轻声微笑着解释说:"他们的泌尿外科有国内顶尖的结石病诊疗中心呀。而且..."她顿了顿,"这里离警校和你家都远呢。"

      黎清欢微微睁开眼,看向邓语婷的侧脸。

      “嗯,怎么啦?远不好吗?”邓语婷转过头,目光澄澈,
      “这样你就不会总想着马上回去复习,能老老实实养病呀,况且...我以后想来这里工作呢。”

      “为什么?”

      “其实各医院环境差不多的啦...但这里,”她的声音低下去,“离你工作的地方也远。但,远不远对于我来说,不成问题,因为这始终都是要面对的。”

      黎清欢一怔。这个答案背后的含义像一滴温水,落入她冰封已久的心湖。

      ---

      医院大厅灯火通明。邓语婷让黎清欢坐在候诊区,自己跑去挂号缴费。黎清欢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熟练地和工作人员交涉,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多少年了,自从母亲车祸离世后,再没有人这样为她奔忙。父亲也很早就“失踪”离开了她们母女俩,中学时发烧到39度都是她自己打车去医院,警校训练摔断锁骨咬着毛巾自己固定,甚至母亲葬礼那天,都是她一个人接待完所有宾客后,才躲在卫生间无声痛哭。

      “办好啦!"邓语婷小跑回来,手里捏着住院单,“得住院观察。”

      "需要住院?"

      “当然啦!”邓语婷蹲下来与她平视,专业素养瞬间盖过了平日的羞涩“你的结石直径超过6mm,已经造成尿路梗阻和感染。看看你的体温!这种情况可能要做手术。”

      电梯里,黎清欢靠在冰凉的金属壁上,听着邓语婷条理清晰地解释:

      “是啊,体外冲击波碎石通常不用全麻,但如果是经皮肾镜手术...呃...可能需要椎管内麻醉或全麻的……”

      “椎管内麻醉?”

      “就是...腰麻咯。要在腰椎间隙穿刺呗...”

      黎清欢苍白的嘴角微微上扬。疼痛似乎减轻了些。

      “如果真的要做这场手术,那你怕吗?”邓语婷拖着下巴,微笑着看着她问

      “不怕,”黎清欢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警训里面吃的苦多了,这点小手术,对来说也不在话下而已。”

      ---

      病房是双人间,暂时没有其他患者。邓语婷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帮黎清欢换好病号服,又找护士要来冰袋敷在她发热的额头。当黎清欢终于躺在病床上挂上点滴时,邓语婷长舒一口气,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苹果和水果刀。

      “生病了,就多补充点维生素吧,对身体好。”

      她坐在床边,低头专注地削苹果。刀锋划过果皮,带起一条连绵不断的红色螺旋带,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她的动作娴熟而轻柔,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黎清欢静静地看着她。这个场景莫名熟悉——母亲生前也总这样,在她生病时削一整个苹果,然后切成小块喂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那年高烧,母亲用酒精棉球擦拭她的掌心;十三岁第一次生理痛,母亲煮的红糖姜茶;还有那个永远定格在暴雨天的画面——母亲撑着伞站在校门口等她,却再也没能回家...

      “喂,吃呀,发什么呆呢?又胡思乱想?”邓语婷有些生气地轻轻用肩膀撞了她一下,递来半个削好的苹果,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

      看着那小块的苹果,黎清欢陷入了沉思……

      ——多久了?多久没有人这样坐在她床边,给她削一个苹果?

      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回溯。那也是一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刺眼的灯光….母亲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身上插满了管子。小小的自己,被亲戚领着站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洗干净的苹果,想递给妈妈。可妈妈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后来就是葬礼上冰冷的黑白照片,亲戚们短暂而疏离的关心,然后是漫长的寄宿生活,学着独立,学着坚强,学着把所有的脆弱都藏进警校生那身硬挺的作训服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她赶紧低下头,掩饰着即将失控的情绪。自从母亲车祸去世后,那些需要被照顾、被心疼的软弱时刻,仿佛都被她强行封印了。

      她习惯了做那个照顾别人、冲在最前面的人,习惯了咬牙硬撑。邓语婷此刻这无声的、细致的关怀,像一道温暖的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了她尘封已久的心房,让她无所适从,也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脆弱。

      苹果,从那以后,好像就只是水果摊上的一种普通水果了。再甜的汁水,也冲不散心里那份冰冷的孤独。

      ﹉

      黎清欢回过神,接过苹果。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感受到邓语婷手上因常年握笔和实验留下的薄茧。甜脆的果肉在口腔中迸出汁水,仿佛冲淡了喉间的苦涩。她抬头看向邓语婷,发现对方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很甜。”黎清欢轻声说。不知是指苹果,还是指这份久违的、被人珍视的感觉。

      她突然伸手搭上邓语婷的肩膀。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黎清欢的手温暖而有力,指腹的茧子摩挲着邓语婷的棉质T恤。她望进邓语婷的眼睛,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泛着微微的波澜,像是冰层下涌动的暖流。

      "谢谢你,"黎清欢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的邓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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