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薪火
陆成柏小心快速地掠过严雪蒿的记忆,但到底看到了不少。
严雪蒿有一个很厉害的姥姥,严琢。
严琢从小就对木活有极大的兴趣,并在此道上展现出了极高的天分。
她是家中长子,轻女重男的母父虽然可惜她是个女娃,但多少还是分了一大部分注意在她身上。
身为木匠的严父偶尔会丢几块废料给她玩,没想到小娃娃刻的鸡鸭似模似样,严父有时兴致来了也会教教她。
说来也巧,这时严琢的妈妈又有孕。严父特地去庙里求了又求,只盼着这一胎是男娃,牠相信大女儿如此有天分,男儿必定也是不差的,那牠就后继有人了!
可惜严父的愿望落空了,降生的确实是男娃,可比起大女儿,小男儿的天分差远了。
但严父不想面对现实,于是只教小男儿木活手艺,甚至勒令严琢不能再做木活。只因牠觉得是严琢吸走了小男儿的天赋运道。
严琢是真得很喜欢和木头打交道,在严父教小男儿时,就远远的偷听,等到半夜,再悄悄拿上烛火跑到外面雕东西。
在严琢初潮后的某一天,她突然发现家里多了许多往来的客人。她悄悄躲在一边这才知道,家里要把她“嫁”到别人家了。
她反对过,可换来的是差点被锁起来,她只能继续装乖,假装妥协。
她心里烦闷,说不出的难受,从柜子中翻出小时候第一次刻的小鸭子,怎么都想不通,明明她的天赋比小弟的要好,可她只能偷偷学,只能“嫁”去别人家。
脸上痒痒的,她伸手去挠,才发现眼泪铺了满脸。或许她不应该奢求这么多,其她家的女娃哪个不是到年纪就去了别人家呢?她甚至有自己的房间,不用整天做农活,她不能太贪心的。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
她不甘心!
她在床上翻了两个跟头,某一瞬,一个念头在她心里轰然炸开,越来越响,再也容不下其它声音。
没过两日,邻里街坊都知道严家大女儿卷走了家里的钱,跑了!
严琢躲在暗处,不耐烦地听两个男的在讨伐她。她撇撇嘴,什么叫卷走了家里的钱?她只带了自己从小偷存的钱,和一些小件好带的值钱玩意,再一副被严父精心挑选预备送给小弟的家伙事儿。她还是太有良心了,早知会被如此污蔑,就应该把钱财全拿了才是。
她恶狠狠地咬一口手里干粮,把它当那两个老觋鸭啃!
过了两日,镇里讨论的声音小了,严家亲戚开始懈怠,严琢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离开了这里。
严琢把头发剪短,只穿旧衣,一路南下。她凭着心里一股劲蒙头闯荡,渐渐的也闯出了一个“小大师”的名头。她的见识变广,也趁闲暇读了许多书,就把原来不像样的名字改掉,给自己重新挑了个“琢”字。
二十岁时,国家经济欣欣向荣,前景一片大好,她抓住这个机会,和几个一起打拼的好姐们合作开了家具厂。
三十岁时,严琢和她妈妈一样,招了个看着老实的孤儿做上门女婿。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她没有轻易让那个男人沾染家具厂的生意。以致于在她生下女儿,并且要让女儿跟她姓时,那男人不干了,闹了好大一通。
严琢索性跟牠提了离昏,并且明确说了不会分给牠一分钱。毕竟她请了阿姨在家做事,不用牠干活,要不是看牠样貌尚好,能撑门面又还算老实,谁会请一个祖宗在家里供着。反正她下一代也有了,家里有没有男人都无所谓。
那男人一听要离昏,立马急了,哭着跪地求严琢不要离,那时恰巧厂里有急事找严琢,这事就被耽误了。
家具厂生意越来越好,严琢又单独办了一个小公司,专门售卖自己设计制作的木艺摆件、玩具。
。
就这么红红火火的又过了快二十年,未曾料想,严琢在一个坑里栽了跟头。
这个坑,就是她的女儿严鸿。
严琢对女儿的学业向来要求严格,严鸿也确实如她所愿,考进了最高学府。她本打算等严鸿毕业,送到国外继续深造。可没想到,这时候严鸿带了个年轻男人回来,并且告诉严琢她已怀孕三个月!
甚至还说什么,“你要是不同意我和小杨的事,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严琢当下被气了个倒仰。
从严鸿懂事开始,严琢一直有意识的把她带在身边,也不需要她以后成为经商天才,只希望她耳濡目染下,能够学一些书本上没有的东西。可严琢从来没想到,她向来优秀的女儿在感情上会这么天真。
“小杨是吧?我和阿鸿聊点事,你先坐一会儿。”严琢仔细打量眼前惴惴不安的男人,牠拉着严鸿的衣角,适时的用担忧的眼神看向严鸿,倒是有一张清秀可人的脸,难怪了。
当着外人面不好说什么重话,严琢也从不会在公众场合下女儿面子,“你跟我来书房!”
在书房里严琢好不容易顺下气,她的宝贝女儿又说:“小杨和其牠男人都不一样,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不像别的男人那么强势,牠会关心我,会给我煮粥,爸爸也说小杨是个好男人……”
“等等,你爸早知道这件事?”严琢嗅到了一丝不对。
“就在去年家里举办的一次公益活动上,小杨在庆功宴上被表彰,爸爸是嘉宾,”严鸿回忆道,“我记得妈妈也在呀。”
好好好,她当初还是太仁慈了,竟然又算计到她女儿身上。
这些年严琢不是不知道严鸿的生物学父的一些小心思,比如闹着要去公司上班,被她摁回去了,只让牠出席一些特定场合。这么多年那个男人一直很安分,没想到原来是在严鸿身上下功夫。她的孩子她自己知道,有些地方是天真了些,但也不是能轻易被人哄骗的,只能是有人在其中引导。
她这十几年都在忙着扩张公司,忙着教导女儿,没腾出手来处理家事。眼下能松口气了,趁着这次不如都理干净,省的之后再有什么幺蛾子。
严琢点点桌子,叹了一口气,问面前如临大敌的女儿:“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她不是那种不开明的老顽固,但凡事皆有代价。人年轻的时候都会有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时候劝是很难劝的,只能给她指明利弊,余下的就只有靠自己想明白。
“我想把她生下来。”严鸿说的很认真,她考虑过的,她从小到大存了不少钱,足以养活一个小孩,而且她也开始在家里的公司实习了,每个月妈妈都有给她发工资。
“既然你想好了,那我也说说我的条件。你已经是大人了,从今天开始,家里不会再给你提供除了学费以外的零花钱和生活费,学校那边你自己决定要不要休学,你和小杨的事我也不会插手。还有,公司的实习你不用再去了。”
“如果你生的是男孩,等我百年后,我所有的资产都会捐给妇女儿童基金会。如果是女孩,五岁后必须交给我来教导,她的花费你不用担心,和你一样我会提供到她成人。至于能不能继承公司,到时候就看她的本事。”
严琢扶了扶金丝眼镜,虽然她五十有余,但自认仍是壮年,再带一个继承人出来还是绰绰有余。
她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同意,那就必须放弃这个孩子,她来的不是时候。至于小杨,我不拦着你与牠相处,但如果你要和牠结婚,我只给你留足以维持基本生活开销的钱,除了我自己的养老钱其余资产还是会捐掉。”
“我给你时间,你再考虑考虑。”说罢,不管女儿什么表情,严琢开始办公。
严鸿呆坐着,她单以为妈妈只会把她生活费零花钱断掉,怎么都没料到,连公司的实习都要她停了!
。
严琢不知道严鸿是怎么重新考虑的,反正过了几日,助理告诉她,严鸿在办理离职手续。严琢有些失望,她的女儿做了最不明智的选择,且看以后吧。她把之前和严鸿说过的条件转告给助理,去找法务部拟一份合同给严鸿。
严琢开始等待,也把那个恶意引导严鸿的男人送进疗养院。
严鸿分娩那天,严琢到场了。她亲身经历过生产之痛,怎会不担心她的女儿呢?
好在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严鸿从小耳濡目染,心里多少还是有成算在,她没有如严琢所想休学,而是一边上学,一边开工作室,向相关部门申请创业贷款、补贴、招人手……甚至向她的妈妈拉投资。
毕竟当初严琢给的条件里,也没有不会给她投资这条。
孩子满月后,严鸿请妈妈给取了名字,母子俩心照不宣,因外人产生的那一点小矛盾就此消解。
严鸿请了照顾过她的阿姨来照顾宝宝,自己继续埋头学业和工作,期间顺手踹了小杨。
自从严鸿表明家里不会再给她支持后,小杨和牠家人的态度简直是翻天覆地。到生下宝宝发现是女儿后,更是没有一句关心。严琢无语到都要笑出来,这一家装也不装好点,以为她真是什么单纯好拿捏的。
虽然她当初听信甜言蜜语,还是决定留下孩子,但还算有一丝理智,没有答应马上去领证,所以才能快刀斩乱麻。你说你是这孩子父亲?不是你生的你怎么证明?出生证明上有?抱歉,那一栏是空哦。
。
五年后,严鸿还是按照当初的约定,把严雪蒿送到了她姥姥那儿。
严鸿觉得自己多少是有点恋爱脑在的,怕女儿也学她。
严雪蒿延续了妈妈和姥姥的优秀,且继承了姥姥高超的木活手艺,大学时报了智能机器人工程专业,家用服务机器人方向。
大学四年顺利毕业,严雪蒿选择了继续深造。姥姥老当益壮,妈妈也正当壮年,她便不想那么快接手家里的事业,想先在自己的领域做出成绩。
可命运弄人。
严雪蒿难得回一趟自己的公寓,可开门后,地上一片狼藉,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喘息呻|吟。
她的公寓钥匙除了妈妈姥姥,就只有她的小男友有。
她怔在原地,里间的卧室没有关实,透出一两句话来:
“Y哥,你真的有把握吗?”
这是小男友的声音。
“你放心,我已经在她家公司入职了,到时候我表明是她亲堂哥,她家还能不重用我?”
“你多哄哄她,最好让她多给你买点房子车子什么的,我们里应外合,到时候整个严家都归我们的了!嗯哼,宝贝~再来……”
严雪蒿捂住嘴,忍下想吐的冲动。她轻手轻脚关实了客厅厨房的窗户,拔掉电器插头。做完这一切,她迅速离开了这个肮脏的地方。
她在车上给妈妈姥姥发完信息,突然发现她们祖孙三个在感情方面多多少少都有点倒楣,沾不得。
她行驶在高架上往学校开去,车载电台里播报了一则新闻:
“紧急新闻,某小区煤气泄漏,造成两名男子昏迷,居民发现及时未引起火灾,请各位车主注意……”
严雪蒿轻笑了一声,她就是这么恶螙、睚眦必报。
突然,她的车前出现了一个黑洞!距离太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车随着惯性,冲进去。
一片混乱中,严雪蒿想到,或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吧,她认了。只可惜,她还没有回报妈妈和姥姥的生养培育之恩。
陆成柏看到黑洞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微弱的能量波动。
她顺着那丝波动继续搜寻,感知中闪过严雪蒿下一段记忆。
严雪蒿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死,正躺在一个古朴的木屋里。
她朝唯一的窗外看去,柴火烧的噼啪作响,上面正吊着一口锅,传来一阵阵米香,估计是粥。
不远处一个年轻男人正在桌案上细细地切着什么,她凝神仔细分辨,好像是姜。
窗外,那男人似有所觉,抬头朝房子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牠将切好的姜末和菜末倒入锅中,拿勺子搅匀。
这就是严雪蒿与妫族圣男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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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蒿的名字取自“雪山一支蒿”。
雪山一支蒿,味苦、麻,性温,大毒。常用于风寒湿痹所致的筋骨、关节疼痛,跌打损伤所致瘀血疼痛及虫蛇咬伤等症。
文中情节为设定需要,请勿代入现实,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