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遥遥

　　第二天上午，林佳的家里人赶到医院，好在她已无大碍，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

　　林若风去学校食堂看了一圈，闷热的食堂里一股子洋葱味，她秉着呼吸跑出去，离得远远的。

　　索性一路走到沈常逢的店里。

　　收银台有个陌生面孔，林若风拿好东西，把盆子给他，问：“老板在后厨吗？”
　　那人看她一眼，淡淡应声：“嗯，他正忙着呢。”
　　“好吧。”看来是见不到他了。

　　饭点，店里生意还不错，林若风找到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心想沈常逢还挺有福气，不管在哪都有生意做。

　　几分钟后，林若风端着麻辣烫加小料，一边加一边往后厨看，收银员见了，说：“是找他有事吗？用不用我帮你叫他？”
　　“不用。”林若风说。
　　“哦。”
　　她端着碗回去，听见他嘟囔着：“一天天老有人看……”

　　林若风慢慢吃着，头顶的灯照在她碗里的红油上，风扇正对着她吹，忽然脸上的凉感消失，是有人站在前头给挡住了。

　　“林若风。”
　　和这三个字一块落下的，是一瓶饮料。

　　林若风心一颤，抬头看他，她不受控制地笑了笑：“忙完了？”
　　“嗯。”沈常逢在她对面坐下，“什么时候来的？”
　　“十来分钟前吧。”林若风说，“你这么快就招了员工啊？”

　　“那是我朋友，过来帮忙的。”沈常逢说。
　　那收银员见沈常逢跟林若风有说有笑，走来问：“老沈，不介绍一下？”

　　“林若风，我朋友，在明安上班。”

　　林若风对那男人笑了笑。
　　“林老师是吧，我叫向巍，今天过来帮帮忙，原来都是朋友，我还以为谁呢一直往里面看，没有冒犯到你吧？”

　　“……”
　　别提了。
　　“怎么会。”

　　林若风就知道沈常逢会偷笑。

　　他说：“你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好。”
　　“嗯。”林若风脸颊有些发烫。

　　又有俩人进来，沈常逢又去后厨忙去了，向巍扯把椅子过来，问她：“林老师，开业那天你是不是送了个花篮来？”
　　林若风：“是啊，怎么了吗？”
　　“没怎么。”向巍说，“就是觉得你那花篮送得很好，很漂亮。”

　　林若风不怎么他在绕什么弯，干脆顺着去：“我也觉得，挑了好久呢。”

　　向巍：“是吧，难怪他说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给大家都看看。”

　　“是吗。”林若风拧开饮料喝了一口，很凉，“说明他眼光挺好的。”

　　向巍笑，“我能问一下，你跟他认识多久了吗？”
　　林若风：“不好说，算起来应该有两年多吧。”
　　“以前就认识吧，他今年才回来。”
　　“嗯，小时候认识。”
　　“那你们不容易啊。”

　　“……也没有吧。”林若风把筷子放下，抽纸擦干净嘴，瞥见沈常逢端着碗出来，“那时候小，没什么记忆，这几个月才重新联系起来。
　　“所以我说嘛，不容易啊。”

　　“什么不容易。”沈常逢过来打断他，“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向巍踹他一脚，“谁讲你坏话，我在说你好话，不信你问林老师。”
　　“真的？”
　　林若风说：“对啊。”

　　“真他妈的脑残。”向巍转回了收银台，打开视频软件乐呵地跟着笑。

　　沈常逢说：“你别管他，他就那吊儿郎当的性格，说了什么你也别在意。”
　　林若风问：“他是你好朋友吗？”
　　“嗯。”

　　“蛮帅的。”
　　沈常逢撑着桌子顿了几秒，打趣说：“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林若风想，我喜欢你这种类型。

　　“什么啊，客观表达一下而已。”林若风说，“别给他听见了。”
　　沈常逢：“他耳聋，听不见。”
　　“少咒别人。”

　　林若风从包里拿出一支毛线勾花，“给你。”
　　沈常逢没有接，稍显惶恐地问：“这是什么？”
　　“昨天那个学生给的，她说谢谢我，还有谢谢你。”
　　沈常逢说：“她都没见到我，怎么就谢谢我了。”

　　林若风瞪他一眼，“你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这么好看的花。”沈常逢从她手里抽走花，“你把这给我，你自己有吗？”

　　“当然，她给了两朵。”
　　“哦，一人一朵是吧。”沈常逢小心把玩着毛线花，“有点激动。”
　　林若风的视线落在他修长的手上，“瞎想什么呢。”

　　沈常逢问：“你那朵什么颜色的？”

　　沈常逢这朵玫瑰花是淡蓝色的。
　　学生送的时候说这两种颜色很配，放在笔筒里会很好看，林若风当时试了试，确实很好看。

　　“淡粉色。”她说，“比你这朵好看。”

　　周五下晚自习后，林若风收到沈常逢的信息。
　　【来店里一趟】

　　她以为什么急事，过去后见他颇有闲情雅致地整理一束花，当下就有点不爽。
　　“什么事啊？”

　　“这花给你。”他把花捧给她，轻轻说着。

　　林若风抱着手，问：“做什么？”

　　“教师节啊，节日快乐。”

　　“……”林若风犹豫着要不要接下花，“其实我不太爱过教师节，总觉得命很苦。”

　　“那就更好了，那就当它能帮你冲掉一部分晦气。”沈常逢说，“我感觉你这几天状态不太好。”

　　“嗯，每次开学我都会这样。”林若风说。

　　沈常逢把花往前递了递，“试试？”
　　林若风接下花，说：“不去做销售真是可惜了你这张嘴。”

　　“你就说试不试吧。”
　　林若风说：“沈常逢，谢谢你啊。”
　　“什么？我没听清……”
　　林若风：“我说，等会我要去找唐茹吃宵夜，你去不去？”

　　林若风等着沈常逢关好店门，不等他骑小电驴，一把给人塞进了车里。

　　沈常逢一脸无语，“我钥匙没拔。”
　　“哦。”林若风不看他，“那等会带着你的钥匙坐上来。”

　　沈常逢再坐上来时，拿着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

　　“辛苦吗？”林若风问。
　　沈常逢说：“还好，至少不用整天颠锅。”

　　林若风问：“问你个问题啊，不当厨师后会觉得遗憾吗？”

　　沈常逢隔了会才说：“肯定会有，毕竟学了好几年。”

　　“听沈叔说你以前还做过点心？”

　　“他怎么还跟你说这些。”沈常逢淡淡道。
　　“那天我们一起做的那个蛋糕被他看见了。”
　　沈常逢问：“他认出来了？”
　　林若风摇头，“他随口说的。”

　　“前几年在外面做这个。”

　　“那你很全能啊，会这么多。”
　　红灯，林若风停下车，不吝夸赞。

　　沈常逢的眼睛在路灯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讲故事一般，“当时刚开始做什么也不懂，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好在熬过去了。”

　　“两个人？”林若风手指敲了敲方向盘，“你前女友啊？”

　　“……”
　　车厢内很安静，沈常逢的呼吸声由轻变重，林若风努力不去猜想促使他有这种变化的原因。

　　“是吧，记不清了。”

　　绿灯。

　　林若风笑说：“你记性真的不太好。”

　　“嗯。”

　　相顾无言。

　　唐茹把聚会点安排在一家大排档，她两口子早早到了，接到林若风电话后迎出来，“哎哟！今天怎么沈帅哥也给叫来了，沈帅哥还是给面子啊！”

　　沈常逢笑说：“在路上碰见了，是我死皮赖脸要过来。”

　　林若风说：“对，死皮赖脸。”

　　赵德亮叫沈常逢一块去搬酒，唐茹撞一下林若风，问：“怎么了，氛围怪怪的。”

　　林若风：“什么怪怪的？”
　　“啧。”唐茹横她一眼，“你别演，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聊他前女友呢。”

　　唐茹帮林若风倒一杯水，说：“你怎么天天跟他聊前女友，除了这些没别的可以聊了吗？”

　　“自然而然就聊到了，我也没有办法。”

　　“恋爱不是这么谈的。”唐茹说，“有些东西它就应该是个禁忌，不能随便聊。”

　　林若风说：“可是我忍不住，一想到他谈过那么多个，我就一股火。”

　　唐茹足足隔了半分钟才说话：“你真喜欢他呀？”

　　林若风长叹一口气。

　　那两人搬酒回来，赵德亮说：“常逢还挺有力气。”

　　唐茹说：“看看别人手上的肌肉就知道了，你再不运动起来，过几年这一箱子酒搬不动了。”

　　“不至于不至于。”赵德亮低头打开啤酒箱子，一人前摆好两瓶，“开动开动。”

　　林若风没什么讲话的兴致，大部分时间都是唐茹在带动气氛，她家两口子喝高了能把这家大排档给拿下。

　　“小风，明年你应该能做干妈了。”
　　唐茹一直没有生孩子的想法，据林若风所知，赵德亮也没催她。不晓得想法是怎么转变过来的。

　　林若风问：“真打算好了？”
　　唐茹点头，托着脸笑说：“这些天总是梦见小孩子，心里有点痒痒了。”
　　“得，我今天回去就准备红包。”
　　“不厚不要啊。”
　　“……就这么贪。”

　　唐茹往后一靠，指着林若风：“不过，你说你怎么还单着啊？”

　　林若风才感动完，听见这么一句，神经又紧绷起来。
　　“少管我。”

　　唐茹鄙夷地看她一眼，对着沈常逢说：“你也还单着吧？”

　　“……”
　　沈常逢喝了杯酒，肢体动作在林若风看来稍显僵硬。

　　赵德亮说：“人家两个单着关你什么事？少说两句吧你……”

　　“都是朋友，聊聊这些怎么了。”唐茹迷茫的眼睛在眼前两人身上来回游走，最终停在沈常逢身上，“沈老板，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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