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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
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在电梯间和黑川彻分别后，安室透便跟随着莱诺来到了实验室B。
金属大门推开，地板上大片的红色血迹蔓延至安室透脚下，并且已经有些干涸。几个异国面容的实验员正围在一起看着什么，听到声音后抬头看了眼便没有其余反应，莱诺见状嗤笑了一声。
男人转身指了指安室透和一旁的清洁推车，“你在这里清理这块地方，顺便把门口也打扫一下。好了就过来叫我，还有别的事要安排你。”说罢，打开右侧房间的办公室走了进去。
留在原地的安室透拿出清洁工具，一边清理地面的血迹，一边仔细探听一旁研究员不时的抱怨。看面容和口音可以分辨出他们都是美国人，此刻正因为被安排了太多的工作而心怀不满。
“今天就我们在这里干苦力。”
“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
“反正高层都逍遥去了，也管不得到我们。或许还能偷偷将‘那个’弄到手。”
“小心说话。”
“怎么，他们那么做，我还不能说出来了？”
“谁不想呢，你看莱诺不就是一个劲地朝组长献媚，还总是四处乱窜打探消息。但他都那么费劲，更何况我们。”
……
这里的研究员似乎对这些血腥的实验已经习惯麻木，甚至于还略带兴奋，漫不经心抱怨着。
其中一位娇俏女士转过身对安室透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似乎对这位英俊的男士很感兴趣，安室透顺势回以礼貌的笑容，随后神情自若推门进入办公室。
“先生，收拾干净了。”
莱诺正提着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听到声音后抬头，“速度这么快？有没有收拾干净？！我先检查一下。”
男人的双眉高高扬起，收起桌面上的文件放入，正欲锁上抽屉，一只小麦肤色的手出现在视野中，牢牢按住抽屉的上沿，“你干什么？！”
他不耐地抬起头，却正对上一张冷肃的脸，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捂住嘴巴，随即后脖颈传来强大的力道，他从椅子上被拽起。
“什么？”莱诺下意识想要稳住身体，然后紧随其后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后膝传来，随后无法控制地跪倒在地。
“！”
安静的房间内，除了吃痛的喘息，便是一道轻微的子弹上膛声，“奉劝你最好不要反抗。”
冷汗迅速布满莱诺额角。这个人是谁？想要干什么？！
右手的手木仓抵住对方的脑袋，左手将大门轻轻带上，安室透视线微垂，“我问，你答。清楚吗？”
莱诺连连点头，慌忙用眼神示意，感知到捂住下颚的手松开了一点，“……我会满足您所有要求的……咳咳，请不要杀死我。”
“这里的出口在哪里？我需要详细的地图。”
“在最顶层，这里的地图……我不知道，我只是最底层的研究员……”他声音颤抖且虚弱，试图让眼前的暴徒相信自己说的话，却没能控制住飘忽的眼神。
“是嘛？”安室透面色平静，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略微滚动了一下，而后迅速从对方锁骨上方捅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
这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几个部位，几乎是瞬间莱诺便感知到尖锐的疼痛，他想要尖叫却做不到，“唔！”
安室透用力捂住男人发抖的下巴，嘴角微勾，在对方耳边轻声道，“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吗？”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上莱诺的心脏——眼前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了自己！这个人绝对不是那些藏头露尾的窃贼，不……他不想死，他不能死在这里。
“我错了……不……请放过我。”男人的上半身因疼痛而佝偻，双手颤抖地在衣服内侧口袋中拿出一份折叠起来的信纸。
安室透接过一看。这是一份十分详尽的地图，上面仔细描述了研究所所有的隐秘培养室和各个高层办公室的分布。获得想要的内容之后，安室透的神色转为不耐，停顿了两秒，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一拳击中对方太阳穴。男人当即晕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
“啧。”安室透站起身，将昏倒在地的男人的白色外衣脱下来换上，指节分明的手指拂过下摆——这个研究所里人员繁复，一件外衣足够蒙混他人。
其实按照他的作风和性格，本不打算让这个嘴巴不干净的男人就如此轻松，但最后还是没有下杀手。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托那张地图的福，虽然是陌生的实验室，安室透行走却熟悉得仿佛身处平日晨练的公园，几个转角之后来到莱诺导师的办公室——身为高级管理员自然更加清楚这个地方的来龙去脉。
白色装潢的办公室空无一人，似乎是刚刚出门，电脑和文件放在书桌上。
安室透直直走到主位落座，插入U盘，轻巧敲打键盘，密码的破解难度比他想象中的低一些。这么自信这间研究所的安保措施啊。
拷贝完其中资料后，办公室的原主人还没有返回。他便又百无聊赖地翻阅起文件，然而随着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安室透的神色逐渐压抑，半响，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上……人类才是最邪恶的生物吧。”
这上面的内容，他其实并非第一次了解到。
从深潭离开回到牧宫宅之后，他就恢复了意识，随后用备用手机联系轮渡上的记者。安室透声称自己是警方派来进行调查的探员，那位记者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告知他一部分内容：这座岛屿与诸多国家政府都有密切联系，并且一直以来都在进行某种秘密研究，揭露出的那部分甚至提到了关于永生。
大约是出于谨慎考虑，记者并没有将内容说完整，而是约他隔天在码头碰面。第二天一早，安室透借口给黑川彻购买药品，来到约定好的地点等待记者，却始终没有对方的音讯，恐怕凶多吉少。
不过眼下那些疑问的答案就在这里。文件的内容和先前记者告知的信息相互验证，还有更加详尽的部分。
岛上的人鱼信奉来自于深海的神明，在它们的传说中，食用人类的血肉可以获得神明的祝福。因此多年来当地的警察局频频接收到失踪报案，但都被当做溺水身亡。
人鱼的进食并不算频繁，过往大多被当成海难失踪处理，然而随着科技发展那些踪迹很难被彻底掩盖。某次意外，官方发现了人鱼的存在，历史再次重演，只是这次双方身份互换了。经过研究，食用人鱼肉可以让人类保持年轻的面容——虽然会失去繁衍能力，但这点代价微不足道。
此后各国政府花费大量军力进行捕猎，普通人鱼力量虽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但出乎意料的是，人鱼中存在一些高级个体。这一部分档案中出现了许多未知文字，因此安室透没能理解“被观测物□□□□了，□□终末□□……”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过他很清楚“在这十次行动中，共有1348人死亡，7823人陷入疯狂”的含义，这几乎是一个中型城镇的人口了。
怪不得，朗姆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派自己过来，力量和永生的魅力，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安室透的思绪忽然飘忽。不……并没有这么绝对，他曾经见到过的。有人会把信念放在第一位，将这些普通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抛诸脑后。只是……往往这些人，都活不长久。
安室透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继续看了下去。
这些惨烈的行动持续了很多，直到政府再难掩饰这一切，最终双方达成了某种共识，人鱼定期向人类提供一些被优化的同族——安室透试图用一些委婉的词语描述这一行为，而政府则将人们在此失踪的消息全部清理干净。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信徒来到这个地方，最后都葬身于人鱼的腹中。
人吃鱼，鱼吃人，循环往复，某种意义上来说十分环保。即便安室透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比起这些……倒是显得‘善良’多了。
之后的内容大同小异，他将这中间的报告省略，按照时间顺序直接翻找到最近的调查。两天前，研究员在附近的海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生物，由于反抗激烈，补杀之后送往实验室进行研究，而这项研究的负责人正是莱诺的导师。
安室透看向门口方向，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
实验室冷白的光线下，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如往常一样巡视自己的领地，皮鞋踩过带着一丝污渍的地面，他嘴角下撇，举目望去却看不到白色实验袍的身影，“算了。”那个时间到了，这很正常。
男人推开办公室的门，“奇怪，莱诺去哪了……”
他将外套脱下，正打算挂上衣架，一转身却看到一个不速之客此时坐在他的那张办公桌上，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当即震惊地倒退了两步，“你……你是？”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安室透笑了笑。
大抵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是惜命，解决这个男人比莱诺还要方便得多。安室透命令对方以实验负责人的身份将警卫全部在集结出口，而后前往他的下一个目的地——监控室。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来验证那个猜想。
安室透站在监控室整齐排列的显示器前方，垂眸沉思。监控画面中，各色面容的实验室成员都恰如其分地在进行实验操作，看似风平浪静。但他却没有捕捉到黑发青年的身影。
一个大活人显然不会凭空消失，任何活动必定有痕迹留下。
“打开数据界面。”
“诶？”一旁的操作员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听命行事。
数据不时在纯黑的界面中跳跃，可以判断出实验室D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电量的波动，而后是标志着运输通路的信号有计划外的警报，那个并没有显露身形的人正有条不紊执行计划——谨慎观察，果断执行，像隐藏在暗处等待目标一旦时机成熟便射出子弹的猎手。
而给这份熟悉感盖章定论的是，监控画面中一个模糊的姿势。散落的拼图被一片片拼接起来，安室透的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一双带着笑意的蓝色眼睛。
明明猜测被验证，安室透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胸腔中悄然弥漫出汹涌的尖锐的茫然。是他……
时间回到现在。
海岸上，巨大礁石的背后，安室透静静地看着黑发青年出现，肢体动作中熟悉的细小的习惯真真正正出现在他眼前，安室透再也按耐不住。
他从遮挡物后走了出来，握着HK P7M8对准黑发青年的身体。
“告诉我，你是谁……”
“是你让那些警卫聚集在出口的。”诸伏景光略微垂下眼眸。
“我只需要你回答我，究竟……你究竟是谁？”安室透死死盯着黑发青年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瞳孔中没有黑发青年时常出现的空泛和淡漠，而是一片他曾见过无数次的平和，并带着某种让他心烦气躁的歉意。
黑发青年依旧没有回答，像是根本就不在意那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他。
也是……
持枪的人和被瞄准的人都很清楚，那把手木仓根本没有上膛——安室透绝对不会伤害这个人。
因为那是景光。
安室透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持着木仓的手微微颤抖，“你真的不打算不再和我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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