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甘子

　　拜王丽丽所赐，喝了那杯奶茶陈三云拉了一下午肚子。罪魁祸首铁打的胃没一点感觉，还在旁边幸灾乐祸。

　　陈三云自己开了个单子去药房拿了点药，吃了之后临到下班才舒服一点。

　　身体不舒服连带着人也懒得动弹，下班在食堂打包了两份饭回家就在床上躺着。晚上八点的闹钟和空荡荡的肚子同时响起来。

　　…

　　陈三云捡了几块自己常吃的甜点站在收银台前排队，临到收工，品相一般。

　　到他时耿谈看了眼他端盘里的小蛋糕，在电脑上输入金额之后打了个七七折：“您好先生，一共二十一块五，您怎么支付。”

　　陈三云惊诧于对方装不认识自己还拿腔作调，反应过来后眉头一挑，也乐得陪他玩玩：“微信。谢谢。”

　　扫码后他站在旁边没走，等后面的人都结完账之后才带着色狼的目光照向耿谈：“帅哥一个人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耿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默了一瞬才笑道：“好啊。”

　　“啊，你，你们…”

　　王青颖没见过陈三云，之前陈三云来接人大多时候呆在车里或者在门外吹风。只有店里几个老员工和他有过接触，听见两人的对话王青颖自以为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捂着嘴你了半天就呆若木鸡。

　　“噗嗤。”

　　耿谈性子淡泊，无所顾忌也懒得解释。陈三云首先憋不住笑出了声，见对方也穿着工作服还长得青春靓丽，首先就和其他几个员工和他八卦过的耿谈的追求者挂钩了。

　　“你好，我是耿谈的哥哥。”

　　耿谈听见他这话嘟着嘴不乐道：“谁是你弟弟。”换来陈三云敲在脑门上的一个暴栗。

　　“噢噢，哥哥好。你，你好帅呀。”王青颖也知道自己闹了个误会，忙红着脸点头，又悄悄打量起对方来。

　　身长玉立的青年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修身的同色套装，显得窄腰宽肩，他一头黑色的头发全往上面梳去，露出了饱满的额头，俊美又邪肆的面容，整个人就像从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黑马王子一样。

　　王青颖瞬间觉得自己要恋爱了。

　　“哥哥，我，我可以加你好友吗？”

　　陈三云撇了耿谈一眼，眼神里好像再说，‘看吧，都让你不要傲娇，现在人移情别恋了吧。’

　　耿谈心里莫名有点酸唧唧的不爽，他脱了衣服拉着陈三云往更衣间走，还替他回应“不可以，我哥有喜欢的人。”

　　两人坐在车上后陈三云打上火没开车，转过去看着耿谈笑着问他：“我喜欢谁了？”

　　“你喜欢谁你自己不知道？”耿谈系上安全带，手机提着陈三云刚才买的小蛋糕，伸手捏着一个喂了陈三云，自己也咬了一个嚼着。

　　陈三云鼓着嘴还不消停，漫不经心的和人打着嘴仗：“不是你说的我有喜欢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

　　寒风刺骨，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对侧不时开过两辆车。陈三云几个油门就把车停进车位里面，熄火手刹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将近年底，陈三云打算在这周末去福利院送点过冬的东西给小孩子们。

　　“我要去。”

　　耿谈慢悠悠的喝着牛奶，扒拉着前段时间新买的手机，不是最新款，他买了两个，一黑一白，和陈三云一人一个。

　　陈三云挽着袖子在擦着玻璃，为新年做准备，遇到高的地方把毛巾给耿谈让他继续。

　　听见对方算是任性的要求有点无可奈何，看了他几眼，忽而叹了口气：“你别去了，天那么冷，而且你常常请假也不好。”

　　“我可以调休，你就让我去吧，哥哥…”

　　陈三云最受不了他这一套。忙不迭的答应：“哎哎哎，行。真受不了你。”

　　两人去超市采购了一堆东西，本以为大冷的天应该会清静一些。

　　没想到大家想法都差不多，导致超市里人山人海，好多东西价格明降暗涨。

　　后备箱塞得满满的，花光了陈三云一个月工资。

　　耿谈坐在副驾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陈三云手点着方向盘无奈的笑了笑。

　　就犟吧。

　　在他的印象里耿谈就是淡淡的性子，但要遇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明明上班那么累，调休一天还要跟着自己东奔西走。

　　真是个呆子。

　　他从后座扯了条小毛毯盖在耿谈身上，免得一觉起来着凉。

　　……

　　耿谈不喜欢院长和那几个老师，他总觉得那几个人表里不一，明明就看不上陈三云还要做戏。但听着陈三云一口一个妈妈，他也不忍心戳破，大多时候就默默坐在旁边看小孩们玩游戏。

　　等陈三云叙旧完了再一起回家，今天也不例外。

　　几人去楼上喝茶畅聊，耿谈坐在二楼教室看小孩画画。

　　一张卡宴流畅的停进福利院停车场。

　　楚桑结理了理西装上的褶皱，又从后视镜看了眼自己的发型没有问题才往正楼走。

　　楼底下有个公告栏，里面放着几个从福利院考出去的大学生。楚桑结凑近之后一一看过去，看到了……陈三云。还是那么漂亮，那么可爱…那个他朝思暮想近二十年的人。

　　一路直奔三楼，楚桑结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里面就只有三张办公桌和两张皮质沙发，一眼就能看得到底，木地板经过多年的返潮已经有部分翘起。

　　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见和院长交谈的陈三云时楚桑结眼神一亮，嘴角微微弯起，冷冰冰的面容柔和不少，看起来心情很好。

　　进去后他率先和年长的女人打了招呼：“院长。”楚桑结没和陈三云一样喊对方妈妈。

　　毕竟他有自己的‘妈妈’。

　　在楚桑结六岁那年，一对冲着陈三云而来的夫妻改道领养了他，从此他便一飞冲天，从孤儿变成d城楚家的‘独子’。

　　陈秀芳眯着眼仔细打量了对方几眼才认出来：“哎，你，你是、是小四？”

　　听到对方这个称呼楚桑结有点不爽，这可以算是他人生最讨厌的称呼，在福利院那几年是他人生的耻辱。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孤儿，是楚家的养子。

　　要不是他现在翅膀硬了，楚家奈何不了他，加上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寻找陈三云，否则他就算死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但是他面上没表示出来，只是云淡风轻的和陈秀芳抱了一下，特意纠正道：“嗯，院长记性好，我现在叫楚桑结。”

　　陈三云也站起来和对方点了个头。

　　楚桑结装作才看到陈三云一样，面露震惊：“这是，小云？”

　　陈三云实在想不起来小四是谁，更没想到对方会认识自己。自己这穷酸样和对方手里拿着的车钥匙，身上穿的高定都格格不入。

　　“你好，你认识我？”

　　“小时候咱两可是最好的朋友，我就睡你旁边，忘了？”

　　陈三云内心吐槽，一看就不了解我，我才没有朋友。

　　又实在记不起来，睡自己旁边？睡自己旁边的好几个人呢，他算老几。

　　“三云啊，这是小…这是你最黏的哥哥呀，小时候你们俩不是最喜欢一起玩丢沙袋吗？”陈秀芳忙在旁边给陈三云介绍。

　　经她这么一说自己也想起来了，但他和楚桑结可不是什么好朋友，这人道貌岸然和小时候那个骗人精倒是不逞多让。

　　“原来是你啊！幸会。”

　　俩人打过招呼后楚桑结以想逛逛故地为由拜托陈三云带他走两圈，陈秀芳点了点头，陈三云只能抓起围巾把大衣穿上和人往出走。

　　到二楼时他看了耿谈一眼，对方正眼巴巴的看着小孩们画画，没看见窗外的两人。

　　楚桑结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一个侧脸，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但他不知道里面的人和陈三云认识，见他驻足还以为陈三云童心未泯喜欢水彩画，直以为自己看破了天机：“喜欢画画？”

　　“没有。”

　　没打扰对方，陈三云率先转身朝走下走去。

　　“小云，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咱俩在这树下躲虫子，然后让对方挖。挖到的人可以有一个宝藏。”

　　楚桑结站在院子里一颗老树底下仰着头看树杈，冬天叶子都掉光了。这树看起来没有什么美感。

　　“记得。”但是那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对方骗走了院长过年时发给自己的新年礼物，抽签得到的，自己的是一只小猪，还会发光，其他的小朋友都喜欢。

　　陈三云老实，那是从小到大的事情，小时候没人愿意和自己玩，孤独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躲在树底下睡觉。楚桑结算是他第一个‘朋友’。

　　小时候的楚桑结鬼灵精怪，人小主意大，对很多事情有一个模糊的概念，知道什么事情做不好，就常怂恿陈三云去做，譬如偷院长办公桌里面的糖果给自己吃，被抓到之后装无辜，把事情全推到陈三云身上去。

　　谁让陈三云像个哑巴一样。

　　就算被冤枉了也只会眼泪汪汪的看着你，也不解释。

　　好听点叫讲义气，难听点就是窝囊。

　　有一天下过雨后院子里泥土地里冒头出来很多蚯蚓，长长的一条，还会打洞，对于陈三云来讲这是非常新奇的东西。

　　楚桑结捉了几条蚯蚓放在小盒子里面，和陈三云玩藏虫子，他先藏，让陈三云去挖。陈三云死活挖不到。

　　就换成陈三云藏，他去挖。

　　他一挖就挖到了，陈三云需要给他一个自己的宝藏。

　　但是小小的陈三云能有什么宝藏呢，扭扭捏捏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楚桑结怎么可能这么作罢，他为了得到陈三云手里的那个东西特意策划的这场游戏。

　　事实上他藏虫子的时候根本没有埋，只是到处挖了几个坑，陈三云没找到他还假惺惺安慰对方。

　　“那只猪我现在还留着呢。”

　　陈三云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讥讽道：“你还挺念旧。”

　　楚桑结假装没听出来，还看着人深情款款的告白：“三云，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想你。”

　　这话从耿谈和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区别这么大，他嘴里说出来的让人听了想吐，真是一如既往的虚伪。陈三云没接话。

　　“走吧，去那边看看。”

　　“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医生。”

　　楚桑结意外的看了对方一眼，他本以为对方这个性子可能会穷困潦倒一辈子，刚才只看到对方上了一本，却不知道是医学院。本想着等到自己施舍他一点钱就能对自己死心塌地，现在看来不太好办啊。

　　“医生……挺好的，小云也会治病救人了。”

　　陈三云安静了几秒，嘴里冒了几句脏话还是吞咽下去，敷衍的笑了一声：“治病救人谈不上。”

　　“挣不了多少钱吧？”

　　…

　　你听听，这高高在上的样子目中无人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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