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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不是布尔。”
“什么?”
常乐的声音太过飘忽,要不是她就趴在年娆的肩膀上,年娆真的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对于常乐的回应,年娆先是狂喜,可很快她便发现了细微的违和之处:为何常乐清醒过来第一时间竟是给布尔脱罪?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终于将一切给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常乐都已经明确拒绝了自己,却忽然间改变了主意,她态度的转变不就是发生在见过布尔之后吗?
怪不得布尔对院中事事都都不上心,一副得过且过的摆烂样子,她还以为是旗人的松弛感,结果在丫鬟生病后却突然主动接过给人送信跑腿的活计,还日日上心。
怪不得听风宁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污蔑自己,怪不得布尔身为旗人却甘愿做太监,面对听风的指控干脆认罪……原来全都是为了掩盖真相。
可常乐跟布尔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会使得听风主动挑起祸端,还是巫蛊之术这种被明令禁止的法子。
想来一定是为了遮掩比这更恐怖的真相,会是什么呢?
年娆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常乐。
常乐以为自己早就麻木得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了,可终究是无法释怀。
许是自己已经一个人承受了太久,常乐破天荒想找一个发泄口,再憋下去她一定会发病的。
被指给皇子皇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却是她痛苦的根源。
她从未向别人诉说自己的苦难,因为知道别人只会觉得她在无病呻吟。
可她与年娆相处了那么久,明白年娆绝对不会。
良久,常乐轻飘飘开了口,断断续续地讲起了她与布尔的故事。
常乐与布尔两家是为同旗,由于同色旗居住地和圈地都在同一区域,两家又挨得极近,只隔一墙,往来难免会碰面。
虽说常乐的父亲常安身为从五品翰林院侍读学士,常在皇上面前露面,而布尔的父亲只是按例拿口粮的普通旗人,但旗人并非以官职为尊,同佐领的旗人向来都互相敬重。
满族人家养女儿并不要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反而从小培养骑马射箭,家中地位也比较高,家中仆从都称之为姑奶奶。
因而常乐可以时常出门玩乐,时间久了跟同龄的布尔也免不了有接触,可男女终归有别,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直到有回去圈地跑马,一群少男少女天不怕地不怕地玩起了赛马。
谁知常乐的马儿突然受惊失控,横冲直撞,性命攸关之际是布尔伸出援手将她从马背上解救。
英雄救美,哪个女儿能强忍得住不心动。
从那之后,懵懂的二人便互生了情愫,虽说不可能单独相处,但有好感的人自会互相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二人瞒着家中偷偷从墙头传信,互诉衷肠,沉浸在爱情的美好里,直到选秀的消息将二人的美梦打破。
她不愿意入宫,反抗过不甘过,可是都没用,她的阿玛跟额娘也无法违抗皇命。
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凡隐瞒不选者,家人革职交由刑部处置不说,连佐领和族长都要受牵连。
就算阿玛跟额娘愿意成全她,也抵不过族长与佐领的强硬,最终她还是进了宫。
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积攒出了长久的情谊,哪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命运如此,她跟布尔总归是有缘无分,也许是那些反抗的日子用尽了她的情绪,此后她一改往日的活泼,觉得生活没意思极了。
年娆的思绪随着常乐娓娓道来的声音不断延长,为她的悲痛而感到揪心,久久不能抽离。
她虽然为这对被拆散的鸳鸯而感到可惜,可在这个时代要是被人发现二人的私情,常乐秽乱后宅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哪怕她真的疯了也有更生不如死的刑罚等着她。
此时她总算是理解为听风会如此敌视自己,恨不得她跟常乐早日分道扬镳了。
自家格格好不容易从失恋中走出来,她还把人带到常乐跟前,导致二人有如此频繁的接触。
更是因此导致了今日之事的发生,听风难免不把她视为罪魁祸首。
所以才会死命拉她出来当这个替罪羊,企图混淆视听。
年娆一直渴望查清真相,将自己的嫌疑完全洗清,不留人口舌,也好完成任务。
可真相如今就切切实实摆在自己面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如果她如实向胤禛说出这一切,他能够接受自己被戴了一顶绿帽子吗?
就算他大度肯放常乐一跳生路,皇室会容忍一个秽乱后宅的人活下去吗?那常乐的下场会是什么呢?
浸猪笼?抑或是……杖毙?
生于这个时代,婚姻大事不受自己掌控,被迫进宫参加选秀,任由上位者将自己赐给一个陌生人,度过被禁锢的一生,这一切已经足够悲惨了。
她难道要亲手将常乐活下去的机会也给断送吗?
可是就算她将这一切都瞒了下来,听风跟布尔能够承受住酷刑,死不承认吗?
就算她能够救得了常乐,布尔那里确实毫无办法,太监本就卑贱,可以随意被人打骂诛杀,更何况就算瞒过此事,巫蛊之事也够要了他的命。
来自内心的诘问让年娆充满愁绪,她真的担负不起一条人命带给她的重量。
变故一个个接憧而来,年娆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无法做出清晰的判断。
太难了!
忽地年娆眼神一亮,她还有系统!好歹能商量商量。
年娆沉入脑海,在脑中呼喊道:“系统!系统!快出来!”
白色长毛狮子猫慢慢凝结出来,飘在她脑海中,一副十分闲适的模样:“宿主呼叫本系统出来,可是任务有了进展?”
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可以直接看到外界的情况吗?装什么装。”她现在心情不好,实在不想跟系统扯皮。
早在系统说可以监督宿主的时候,她就猜到系统可以感知到外界的情况了,或许是通过她的眼睛,或许是其他方法,谁知道呢。
系统哑口结舌,想要狡辩,年娆挥手打断它,“行了,我不是要跟你计较这个,现在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救常乐?”
她本以为自己纠结的是要不要救常乐,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昭示了她的选择。
系统本就大的圆瞳瞪得更圆了,不解道:“宿主,我们的任务是搜集史料,救人似乎并不在我们的业务范畴之内呀?”
年娆一下子被问住:对啊,若是她救了人,会不会影响历史进程呢?难道她要为了一个可能原本就逝于几百年前的人,削减自己回家的希望?
可常乐不过是贝勒府中一个小小的格格,就算能引起蝴蝶效应,也不会多大吧,只要保证她在史书中的记载不会改变不就行了。
反正任务要求只说找到常乐因何故被史书抹去踪迹,并没有说常乐一定是丧命了,还是可以救一救的。
不如就拿这次的事情试试水,要是实在不成,她就老老实实做自己的任务吧,也别想着钻空子救下二哥了。
思及此,年娆的声音坚定下来:“你别管那么多,系统不就是为宿主服务的吗?只要我没有违反系统规定,你就麻溜给我提供帮助!”
系统坐下,翘起后腿挠了挠脑袋,犹豫道:“可是现在本系统能提供的就只有系统商城,而宿主还没有完成过任务,连积分都没有,本系统也爱莫能助啊。”
系统商城虽说会一天一刷新,可迄今为止她看到的不是日常用品就是玩乐的东西,都是一些用不到的废物。
“你不是说你可以化成实体?有什么条件?能不能试用一次?”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救常乐一命的法子,只是需要系统的帮忙。
“啊?”被宿主不要脸的要求给惊呆的系统由衷发出了一声疑问,它从未想过还能有试用这种说法。
年娆理直气壮道:“不试用一下,我怎么知道你好不好用,积分花得值不值。”
竟然在毛茸茸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怕把系统给吓跑,年娆施舍般补充道:“或者赊账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系统眨了眨水汪汪的圆瞳,为难道:“可是宿主不完成任务,本系统就没有能量,又何谈透支呢?”
说完,毛团子还装模做样叹了声气,只是那眼珠子还转来转去偷看她的反应,实在不要太明显!
“我这不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奋斗嘛!你不让你的宿主见识一下你的本领,我们怎么当最好的合作伙伴呀?”
年娆苦口婆心开始攻心,不知道这个人工智障能不能体会人类的感情。
可惜年娆好说歹说,系统就一个态度,只有完成任务,它才能够获得能量。
要想让它实体化,那她要么用此次的任务积分换取,要么用神秘奖励换取。
这样的话,若想救下常乐就必须要提交任务,年娆颇有些踌躇不定。
尽管现在已经大致猜出了常乐会被抹除踪迹的原因,可是她还没有决定是否要上传。
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虽然女性的地位已经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可还是形势严峻。
她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将这个史料上报曝光后,常乐会不会因此受到荡|妇羞辱。
还没等年娆纠结好,系统突然给了她当头一击:“友情提示,现在这个房间可不止有两个人哦~”
年娆皱眉,自己当然知道,不是还有系统吗?
抬头却看见系统细成一条线的瞳孔,细细咀嚼了一番这句话,一丝猜测划过她的心头,年娆惊恐地倒吸一口气。
难道胤禛还派了人监听?
她早该想到的!能在九子夺嫡中杀出一条血路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等闲之辈!
没有时间给她犹豫了,她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否则等人将二人的谈话上报给胤禛,常乐只有死路一条。
与系统的交谈不过是一瞬的事,转头看了看还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常乐。
年娆将手从她身后绕到身前,拉起她的手,用力写下几个字。
只见常乐若有所感,定定注视着年娆,良久,她缓缓点了点头。
年娆仍是不放心,再次写了几个字,向她确认。
她跟布尔青梅竹马的感情,自己又没有能力救下布尔,她真的能够放得下吗?
常乐长睫微垂,遮住眸底的神色,重重点了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年娆当机立断提交了任务。
果然,不同于求蛋声音的机械音出现,“——叮——恭喜宿主年娆完成支线任务:查明常氏因何故被史书抹去踪迹。
任务奖励:积分100,神秘礼包一份已发放,请及时查收。”
毫不犹豫将所有积分划给系统,又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系统疑惑道:“可是这根本用不到实体啊,只需将信交给本系统,本系统可以直接将信送到目的地。”
年娆无语,她怎么知道系统还能这样使用,她能将积分要回来吗?
算了,反正积分没啥用,这样也好,能节省点路上的时间。
顾不得跟系统计较,她蹑手蹑脚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做贼似的拿起一盒胭脂又拽过桌上的手巾回到床边,生怕发出动静引起注意。
常乐什么也没问,直接沾着胭脂在手巾上写了起来。
待帕子干了,年娆折起来放到袖中,实则是交给了系统,还不忘嘱咐它必须尽快。
为了拖住监听之人,也给自己找个借口脱身,年娆佯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激动地说起了往日那些可疑之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娆都感觉到口干舌燥了,系统终于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年娆立即停止了她那些长篇大论,深深望了常乐毫无波动的一眼,失魂落魄道:“没想到常姐姐并不是真心跟我做朋友,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说罢便一甩袖子推门离开了。
这只是年娆故意说的,至于常乐抱着别的想法跟自己做朋友,她倒没有觉得不舒服,毕竟她自己也是因为任务才会主动接近常乐。
前院书房,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单膝跪地向书桌前的主子禀报着情况。
胤禛面无表情听着侍卫一句句重复出二人的谈话,桌下的手越握越紧。
侍卫回完话,屋内静谧了良久,才听到自己主子风雨欲来般压抑的声音:“下去吧。”
侍卫跪安后快步走出书房,直到将房门关上他才猛然吐出一口浊气,内里的衣衫紧巴巴贴在他身上,他也顾不上在意。
这样的辛秘,过了今日他就要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将一切忘得一干二净。
要是这消息泄露出去一星半点,他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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