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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九宫山地势险峻又地处偏僻,山形绵延,只有一半坐落在长风境内。
山中迷雾重重,毒虫众多,不宜人居。因此只有山脚零星分布着几户人家。
越往山顶走,山间迷雾越重,焉知拿钗子贯穿又一只飞扑过来的毒虫后,停下了脚,站在原地仔细辨认方向。
她在外做任务许多年,一直没来过九宫山,只知道这座山据传很是邪乎,许多喜好制毒的奇人异士在此丧命。
这下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九宫山中迷雾重重,视线只能见到三米之内的树木,若是一般人进来,没走几步就辨不清东西南北,更别提这山中毒虫众多,每一次下脚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毒虫从四面八方撞过来,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说焉时岁前几日能越过这重重毒物和迷障,成功找到云门入口,全凭的是一身出色的毒术。
那焉知当下带着个拖油瓶在迷雾中闯了半日,还没被毒物伤到的原因,只因她那一身高超的武功。
破不了迷障?
没事,左右自己的身法精湛,不会被毒物伤到。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都试试,总归能找到路。
焉知一直很有自信。
即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找的路到底是什么。
她对九宫山不熟悉,也不知九宫山何处有毒宗。
只从阿爹那知道年年是来了这山上拜师学艺。
山脚的那些农户没上过山,也都不知山中底细。
不过这些都无甚所谓。
焉知将焉时岁换了个肩膀扛。
大不了将整个九宫山都寻一遍。
山就这么大,总能寻到不是?
这么想着,焉知脚下的步伐更快了,连带着肩上的焉时岁,迷雾中只见一道残影在山林中穿梭。
焉时岁伏在阿姐背上,一片一片的林子快速从眼前略过,他觉着自己眼睛快花了,凉风灌入鼻腔,只听得见耳边呼啦呼啦的风声和阿姐的钗子捅穿毒物的声音。
正难受着。
突然,焉知停了下来,一个侧身带着他隐进身旁的灌木里。
“阿姐……”眼前混沌的一切突然止住,焉时岁疑惑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焉知捂了嘴。
“前面有人。”焉知侧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别出声。”
过不一会,果真有一个黑影往他们这边略了过来。
焉知将焉时岁放下,让他藏好,塞给他一只钗子护身,便飞身跃了出去。
兵器相撞之间,黑影被快速拿下。
焉知提溜着人飞了回来。
双钗一抵,面罩一摘,就要开始盘问。
谁知对眼便是熟人。
“十一?”十一被焉知反手擒住,猝不及防被摘了面罩,刚要反击,便听到熟悉的声音。
他抬头去看,焉知已经收回双钗,正脸怼了过来。
“夫人?”
听到阿姐动静的焉时岁此时也爬了出来,正巧与十一撞了个对眼。
“神医。”十一僵硬的脸色略有松动,双臂下意识一伸,抓住焉时岁的胳膊就要扯着人走。
焉知伸手把他拦下,却被十一一道拉住,“夫人,先走,我在路上与你说。”
就像十一不知为何会在九宫山遇见焉知与焉时岁一般,焉知他们也很是奇怪,云皎的暗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迷障重重的九宫山上。
一路带着他们在九宫山中熟练穿行的十一很快为他们解了惑:“云门在九宫山上。”
除了少数对云门了解颇多的毒师,一向没有多少人知道云门的位置。
而那少数人通常也是因为与九宫山下的云门拍卖场打交道,这才有了云门在九宫山的猜测流出。
但所有人,无论是知道亦或是不知道云门的位置,但凡非本门子弟,都难以真正进入云门。这是因为云门所处的九宫山地势险恶,入者大多九死一生。数年来,为了找到云门而擅闯九宫山却因此丧命的人不知凡几。
前段时日被他们放进门内的那个“奸细”是个意外。
十一给焉知他们细细讲了一遍奸细的事,说公子要他把毒丸带给焉时岁,看能不能研制出解药,为黄安博得一线生机。
当十一讲到那奸细给门内众人每人都送了个装满毒丸的糖盒,一日之内毒翻门内半数人时。焉知眼皮子一跳,与一旁皱着眉的焉时岁对上视线。
想到他们要找的焉时年当下正在九宫山拜师学艺,两人心中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焉知几步跟上十一:“九宫山上除了云门,还有别的毒宗吗?”
“没有。”拨开一层灌木,十一领着他们上了一条小路,回应道,“九宫上只有云门。其他毒宗不敢来这立宗。”
话音刚落,十一身后跟着的焉时岁便被脚底的树枝杂草绊了个趔趄。
“小心。”焉知托了他一把,把他再度扛回自己肩上,复又朝十一问道:“你说云皎让你把那奸细制的毒丸送来给岁岁制药,能把那毒丸拿给我们看看么?”
“可以。”十一本想着此地离云门不远,直接将人带回云门再看也不迟,可现下夫人要看,他也答应得爽快。
从内兜里摸出黄安屋里那个吃得只剩下半盒丸子的糖盒,十一朝焉知递了过去。
“……”打眼看到那糖盒的一瞬间,焉时岁脸色一白,心中暗叫不好。
虽说他与二哥已经八年未见,但好歹被二哥的糖丸折磨了整整十年,这糖盒的形制,他一看便知是二哥的杰作。
焉时岁了然,焉知自然也看了出来。接过糖盒的手一顿,想到十一口中那个毒翻云门半数人的奸细,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十一,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奸细这事,或许有些误会……”
*
听完夫人与他解释自家二弟一向的作风,且早些时日便说要来九宫山上拜师时。
十一一向僵着的脸快裂开了。
为什么每每他单独对上夫人,都会给公子带去祸事?
上次夜里被夫人强闯入屋,看见公子与歌女共屋是一事。
这次带夫人去找她那正在被公子施刑的二弟又是一事。
怎么这种事都让他给赶上了!
十一想到出云门前公子让阿满杀鸡取血吓唬奸细时说的那一番话,心下瑟瑟,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暗自盼望夫人到的时候,公子没在地牢。
可希望终归只是希望。
十一带着人进了云门向地牢走的当头,云皎正在践行自己昨日放出的狠话,让阿满端着一盆新鲜鸡血就要往那奸细的嘴里灌。
焉知与焉时岁赶到地牢门口时,只听见地牢里传出一阵阵的惨叫,其间还夹杂着重物的绊倒声。
“不要!呜哇哇哇哇……”
“呜呜呜我真的不会制药啊!”
“阿姐!阿姐救命啊!!!”
焉知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下意识飞了过去,手中双钗一现,朝着声源处直奔而去。
因为脚力不胜而追在身后追不上的十一:“……”
公子,十一对不起你。
地牢里。
守门的门生听门主的命令将那奸细重新缚住,再给他将嘴掰开,阿满走上前来,端着个盛满鸡血的盆准备开灌。
可盆刚倾斜,新鲜的鸡血还没流进奸细口中,突然从侧边飞过来一道银光,“锵”的一声,阿满手中一整盆鸡血被一股大力掀翻了去,尽数撒在了地上。
热气腾腾的血腥味漫了满地。
在一旁站着的云皎霎时警戒起来,朝地牢入口看去。
未待他反应,一个人影几步闪过,一挑一拨,将他们缚住的那奸细从绳套里解了出来。
焉时年呜呜的啜泣声没止,被焉知拦腰搂着远离那滩浓厚的血味时,还紧闭着双眼,一派等着赴死的模样。
等鼻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散去,闻到熟悉的香味时,他蓦的睁开了眼。
看到面前的人,一双泪眼突然变得锃亮,大喊一声,带着哭腔就抱了上去:“阿姐!!!”
眼看着焉时年糊满泥巴的泪脸就要蹭上自己衣裳,焉知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拎着离自己远了些。
焉知与焉时年在地牢那角上演着姐弟情深。
云皎与带着焉时岁追上来的十一在地牢这边面面相觑。
阿满也认出了焉知,弯腰捡起倒扣在地上的盆,疑惑的目光向十一扫了过来。
十一:“……”
被十一挟在腰间的焉时岁在一片死寂中默默出了声:“那个……你们抓的那奸细是我二哥。”
阿满手中血淋淋的盆“嘭”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听到声音,焉知转过头来,带着手中提溜着的焉时年就往这边走。
看到站在一旁脸色低沉,一声不吭的公子,阿满挡到他身前,向焉知打了个招呼:“夫人怎么来这了?”
焉知把手下焉时年的脑袋一摁:“给人道歉。”
焉时年从善如流,嗓子还带着哭腔:“大哥对不起,我不该送毒丸给你们!”
阿满呵呵一笑,忙上前想把焉时年扶起。却被焉时年闪身避开。
伸出去的手落空,阿满脸色跟着一滞。
焉时年躲在焉知身后,缓缓冒出了个头,还是那口瑟缩的调调:“你手上有血……”
阿满将手负在身后,脸上使劲扯出一抹笑来。
“知知,你家不是只有三兄妹?”身后的公子这时出了声,手中折扇一合,走上前来,“这又是哪位兄弟?”
焉知知道焉时年害了许多人,惹得云皎生气也是应当,好脾气回他:“这是我二弟,与岁岁是双生子。”
阿满眉眼一皱,看了看躲在焉知身后的奸细,又转头看了看刚刚被十一放下的神医。
焉知扯起焉时年的袖子就往他自己脸上抹。
一下,两下。
满是泥土和血渍的一张脸被拭了个干净,与十一身旁焉时岁如出一辙的白嫩脸蛋露了出来。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摆开在地牢里。
一左一右。
看着身前公子背在身后微抖的指尖,阿满觉着,他家公子快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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