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木

　　小春师姐，我要这个颜色的绳结！”
　　“你往后退退！我先来的，你不准抢我的位置！”
　　鸡仔子们突然发现小春师姐的隐藏技能，会编特别好看的绳结。虽然小春师姐常常冷着脸很少笑，但从不拒绝他们。自此每晚蹲在倒立的丙虎边上看热闹的小家伙也没了踪影，一窝地全跑小春师姐那院去玩了。
　　丙虎不想和正院编筐的大师姐大眼瞪小眼，遂也灰溜溜上卫逸春院里立着。
　　一过晚饭就有一群人吵吵闹闹地挤进院子里，小春师姐十分无奈。
　　编绳结的空隙，总是会时不时想起那个每三个月来看自己一次的人。
　　“大鱼大肉吃多了，来蹭点寺庙里的斋饭。”
　　寒冬凛冽，肩上雪都未化，哪个人吃了大鱼大肉还跟恶狗扑食般狂吃大米饭。
　　一个躲刺客都躲得仙风道骨的老妖怪，却连笛子都吹不响，没喝酒便倒在自己踏上呼呼大睡。
　　有时候卫逸春心中压不住的火难得会在看到女人后冒起来，却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看着对方把自己弄得筋疲力竭。
　　有时觉得乌三娘真的关心自己，甚至爱护自己，珍重自己……
　　有时又因为对方摸不清的态度十分沮丧……
　　想来，至那人上一次来寺院“蹭饭”到现在，已有快一年未见了。
　　“小春姐姐，你看那边天亮了！”
　　卫逸春顺着小家伙指的方向往外看，顿时瞳孔一缩，拔腿便往外冲，一巴掌把正倒立打瞌睡的丙虎扇在地上。
　　“哎！……卫姑娘，你干嘛啊！”
　　“得罪。”卫逸春一时心急没收好力道，慌忙朝对方一揖，抬手便指火烧的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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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冲到主殿，还未看清局势，就被一群黑衣人缠上。
　　上下几个回合，对方轻车熟路地点燃了火折子，抬手就往丙虎身上丢。
　　卫逸春暗道不好，身旁的男孩就叫了起来，变成大猫在原地又蹦又跳。
　　卫逸春顿时分身乏术，身上武艺渐长，却没有对方来的花样多。
　　击倒身前几人，不知何处来了暗器，卫逸春来不及抵挡，却见一人飞出竹片将暗器挡了下来。
　　大师姐从院墙翻下，恰好跳坐在发狂的丙虎身上。
　　“小春，快，跟我来！”
　　两人一虎回到卫逸春的院子里，鸡仔子们明显受了惊，眼泪巴巴地缩在墙角，看见大师姐就像看到老母鸡般哭着围了上来，又被大老虎吓得退了回去。
　　“你们走暗道，后面是山路，从这里走，能直接穿山去豫城。”
　　“豫城？”
　　大师姐示意她推开木榻，卫逸春试了试，便将榻抬起来放到一边。
　　鸡仔们瞬间围了过来。
　　“小春师姐气力大，把老虎丢出去，呜呜呜呜。”
　　“都别哭唧唧的，这老虎是你们丙虎师兄，他变成老虎保护你们呢。”
　　“跟着小春和慧莲师姐去长佛寺练功，不准偷懒啊。师傅我要是去修行许久不归，也不准偷懒！谁偷懒我都看着呢，梦里罚倒立！”
　　鸡仔子们吓得抬腿就往道里跑，慧莲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院内，拿着个狗绳牵住丙虎，朝卫逸春单手一揖。
　　“大师姐，你……”
　　“守护古蝉寺是我们的职责，即便没有今日，假以时日，我也是要葬在此地的。”
　　“今日是有官家的暗卫想要捉你，我猜你定然有何不凡之处，或是你身边有何不凡之人。思来想去，也只有三姑娘能庇护你一二。”
　　“这事，你还得十分小心注意些”大师姐在她耳边耳语道，随后便将人一把推进了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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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在暗道里走着。
　　“慧莲师姐，好黑啊，你看得见路吗？”一个小鸡仔忍不住问。
　　卫逸春在黑暗里眨了眨眼，发现在暗道里，视力的确形同虚设。
　　“大师姐留了快帕巾给我。”慧莲平静地将帕巾放到丙虎鼻子前，对方立刻嗅闻着向前走去。
　　“动物的嗅觉敏锐些，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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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终于出了暗道，在豫城州上找了家旅店住下。
　　夜里，一黑影身形矫健地跃入旅店，抬脚便往卫逸春房里走。
　　黑影蹑手蹑脚靠近床榻，突然掀开被窝便要往对方脖子上掐，被一只手劲道回折。
　　“擎苍楼上士柳逸文，来着何人，报上名来。”
　　“阿弥陀佛。”
　　“古蝉寺小僧，法号慧莲。”
　　“施主有何招式，不妨与在下切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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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女子被压在水牢中，今日的折磨格外难熬，一个时辰便有一剑直穿腹部。
　　行刑的侍卫一直低着头，而折磨的对象早已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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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妖祸，如今我这般伺候了你一年，可还舒心？”
　　来人身着华服，一双凤眼格外好看，可惜主人容颜已老，眼底尽是时光沉淀的浮沙。
　　见对方没有动静，女人气急，一脚踩在对方腿上。
　　“你那点把戏，玩了这么些年还想骗我么？”
　　青衣人仿若诈尸般一跳，缓缓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里，一只墨色眼睛仿若动物般，在黑暗的水劳里隐隐透着光，盯得女人不敢看她。
　　一边刺刀的侍卫早已跪在一旁，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女人一示意就慌忙跑了出去。
　　“那些佞臣说你是什么？不死之身？灵慧之物？”
　　女人转身坐在水牢旁的茶台上，茶水却并没有动，静静放着。
　　她颇为鄙夷般皱了皱眉。
　　“不过也是攀附权贵苟活，面上一副道骨仙风清白姿态，背地里尤着肆意的性子，脚底下踩的皆是人骨。
　　“呵咳咳咳……”
　　对方终于有了动静，似乎是才从混沌的状态醒来。
　　“小云儿……许久不见了。”
　　茶盘一飞，直击青衣人面部。
　　这么多年还是好准头！
　　乌三娘霎时觉得头部一阵剧痛，不过痛也是次要的，四肢无力不能闪躲，除了周身入骨的铁锁，定是被这身着华服的女人下了药。
　　“别这般唤我！你蒙蔽了许多人，可惜蒙蔽不了我！你不过是物件所化，与那兽妖别无二致，又何来情感？装的极像罢了。”
　　女人终于正视了她的目光，妄图用眼底的恼怒冲破与对方动物般的眼睛对视的恐惧。
　　“咳，你日日同我说这些，日日折磨我，倒是不厌烦……”
　　“你有一子……”
　　女人瞳孔一缩，又是一杯子砸去，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你以为我捉你来就是为了索取长生？可笑，我与那些前仆后继赶着为你送命的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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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中静了半晌，女人终于开口，声音中气息终于平缓。
　　“我曾以为，你是真正的人间正道，扶危济困，慈悲仁善。”
　　“我以为你是人间神佛，不堪人间苦难，才下凡济世。”
　　济世？乌三娘身上的疼痛仿若入了骨，百日反复的折磨，变着花样的刑法。她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活过来。
　　上百次刀刃的折磨都抵不上这一句济世来得深刻。
　　“可接近你的人全没有好下场！我自小便想同你一般，你却见不得我们凡人入红尘。你偏心大师兄，他天赋更好，你就把他一起带走了，留我一人去了刘家，转身锁在这深闺大院。”
　　“大师兄一心敬你你就放他去做乞丐，让他替你挡那官府的刀！……”
　　女人眼角带泪，一瞬又有些不忍，别过头去。
　　“我知你因身世，出生便要因人间贪欲四处逃亡。”
　　“我不想你再牵扯出这么些恩怨，如今才困你于此。”
　　“我也不想再折磨你了，倘若你无逃意，我为你安置宅院，你便这么待在刘家大院里，守着刘家，也守着我，守着我和阿渊的坟，可好？”
　　“夫人，门口有个老乞丐骑着老，老虎……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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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毛大笑着扯着丙虎头上的毛四处乱窜。
　　“哈哈哈哈哈，这坐骑好啊，老朽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骑过老虎呢！”
　　看到前院聚集起的一大堆侍卫，老头满意一笑。
　　“来啊，后生们，过两招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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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元带着卫逸春轻功飞进刘府的书房的院子，闪身同几个暗卫过招。
　　几个回合下来，一群人皆被扭断四肢，瘫倒在地。
　　“就是这儿了。”
　　“丙虎……没问题吧。”卫逸春有些不放心，毕竟都一年了，这破布上药香也留不了那么久。
　　“错不了，三姑娘失踪这一年我们也陆陆续续搜寻过，加上老毛担保，没问题。”蔡元掀开一个暗卫的头布，啧了一声。
　　“擎苍楼的杀手都买来了，这排场可真不小。”
　　…
　　女人坐在水牢旁的案桌上，慢慢用茶盖拨动着茶水。
　　身后倏然炸响，只见坚固的牢门霎时被披作两半，随即，一个子颇小的少女灵活躲过隐藏在水牢里暗卫的追捕，冷着脸直奔女人面门而去。
　　“小孩！别过来！”
　　水中死寂般的青衣人突然抬头大吼，女孩立刻刹车闪身躲在石柱后，就见案台上的女人拔下簪子，一击便深深扎入石柱中。
　　眼见身后蔡元与几个顶尖暗卫缠斗，分身乏术，自己这半吊子功法也近不了那女人的身，卫逸春咬了咬嘴唇，看着水中满身伤痕蓬头垢面的女人，抬手便往石柱上砸去。
　　伴随着轰隆坍塌的声响是女人的尖叫。
　　“那是地底的顶梁柱！你这小丫头怎的如此粗鲁！”
　　顾不得其他，卫逸春扳起碎石就往女人那边扔，蔡元则利用混乱脱身，一闪身到了乌三娘跟前，一拳打开锁链，扛起女人就跑。
　　“卫姑娘！水牢连着暗河，来路怕是要堵死了，你把入口的这块石头击碎看看！”
　　卫逸春跑得急，加上刚紧张得很，又被四五人追赶，脸吓得惨白。
　　“都别追了！就这小姑娘能给你们开条生路，困在这里大家本事再大也得等着给淹死过去！”
　　周围人心照不宣地停了下来，四五只手狗腿地去扶破碎案台上跌倒了的同样脸色惨白的女人。
　　卫逸春缓了一会儿，摸了摸蔡元肩上扛着的女人手，又替她把零落的头发别在耳后，却见对方带着笑看自己。
　　眼底不知为何模糊了，她憋了口气，抬手便往那块石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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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我这好姑娘果然不能让你养，把人当工具呢你。”
　　“可少说点吧，你这嗓子，也就刚那一声嚎的响亮点。这周身伤，能挺过来也是你命硬，我都想着给你收尸了。”
　　“起码你确实不适合养她，我当时选择多正确。”
　　“吼，找到我的时候看着小小一个，可怜巴巴的。哪知每顿吃客栈一扁篓饭，我这铜板都要花完了，好歹最后没白吃。”
　　“破费不起，穷人不养千里马，还得是你这种遍地捡马收徒弟的伯乐才能供”
　　想起牢内女人每日的那些话，乌三娘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别埋汰我了，哎……”
　　你说什么运啊我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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