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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情
沙漠里一架马车飞行许久,少女使尽灵力,面露疲态。
“宁宁,你不宜用灵力飞行太久。”一旁的男子出声劝阻道。
男子施法将少女拦下,挡在她身前,将马车腾空而起,继续飞行:“你歇着,让师兄我来。”
“不行的师兄,前些日子你才受了伤,怎可再滥用灵力?”沈栀宁担忧道。
付远山将身体虚弱的沈栀宁搀扶着,一脸坚毅:“师妹,你爹他病重,命不久矣,作为师兄的,定会带着你和你娘赶在这之前回去看他。”
沈栀宁眉目憔悴,眼眶通红,这些日子显然没有休息好。
沈栀宁自拜入青云宗,久未归家。儿时的她确实因爹爹与娘亲和离,只能与祖父生活在一处,少与爹相见,但爹对她的牵挂,她心中知晓。
当年宫中闹妖,四周刮起妖风,沈栀宁逃脱不及险被波及,她爹立马将她护在怀里。他将她护送出宫,一路上安慰不断,就怕吓着她了。自此,无论她在外做什么,她爹都对她无条件支持。
后又因沈栀宁不喜皇帝指派的婚约,沈栀宁的爹不惧违抗皇命,为她拒了。
沈栀宁难得感受这般父爱温情,只一次便已无法忘怀。
即便爹爹对娘亲多有绝情,当年为了个女人赶她们出门,但他心里总是惦念她的。
收到爹爹病重的信件,她带着娘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沈栀宁在青云宗大比前,和师兄付远山一块偷跑了出来,二人需大比前赶回,否则让沈栀宁师尊玄天琉发现这件事,后果不堪设想。但付远山已经想好一人承担后果。
付远山关心沈栀宁,即便伤重未愈,也要违背师尊闭关前,负责看好沈栀宁不让她乱跑的指令。
他与沈栀宁私自出宗带着她娘赶去军营看望她爹爹。
就算师尊出关后严惩他,他也认了。
付远山只想让沈栀宁如愿。
看她笑,看她无忧无虑地喊他师兄,挽着他的胳膊开心地说着今日要去哪里玩。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师兄?”沈栀宁见付远山神情凝重,施法将马车落地,长帘飘起,怪风吹卷起二人墨发:天色异变,乌云盖住视野:“有妖。”
“娘,你在马车待着,我与师兄外出看看。”
沈栀宁当即与付远山下了马车,手执灵剑。
果真,怪物蠕动的漆黑触手已经递至身前,触手黏液滴答作响,所到之处,融成黑灰。
传闻沙漠中有一种妖,喜欢吞吃人心,触手融化人的血肉挖走人心,吞化分食。
沈栀宁与那妖物大战几个回合,黑雾笼罩间,沈栀宁被牵扯在地,重创至吐血。
“娘!”
沈栀宁抬眼便见妇人被黑雾包裹。
沈栀宁的娘不过普通妇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吓得唇色发紫,沈栀宁用剑相指,少女的声音清脆,眼神毫不畏惧:“妖物,放了我娘!”
妇人已经脸色发青,显然已经被这阵仗吓坏了:“宁宁,别管我,快逃!”
“娘,女儿又怎会丢下你一人?”
沈栀宁带着沈氏,总归闪躲不及。付远山挡在他们前方,抗下触手的重击,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该死,我这灵力……”若非先前受了伤,付远山又怎会在他的师妹面前表现得这般狼狈?
“师兄!别过来!”伴随着沈栀宁颤抖的声音,是因她看见了更加可怕的东西!
“娘!”沈栀宁眼睁睁地看着那触手狡猾地分开了她与她娘二人。
一只比先前更可怕的触手出现了,滴滴答答融着骇人的粘液正朝他们甩来。
只一刻,沈栀宁便见一个陌生少年站在正中。
少年剑法卓绝,身段利落果决,不知是用了何等术法,竟将那触手收得服服帖帖。
惊恐万分的妇人被少年救下。
“还给你。”少年开口,嗓音嘶哑难听,面具下那双眼更是赤红可怕。
尽管神秘少年身上透着古怪和可怕,沈栀宁却挪不开眼。
沈栀宁紧抱着沈氏,沈氏后背吓出一阵冷汗,方才若非那少年突然出现将她救下,恐怕她就要被那莫名妖风吸入。
宁宁遇到的,总归都是贵人,她家宁宁好福气,从小万人宠爱,拜进宗门,表现优异,还有个好师兄陪着她闯荡江湖。现如今,路遇危险,也有人出手相救。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只没等沈栀宁将话说完,四周地动山摇。
沈栀宁站不稳之际,一个趔趄扑入少年怀中。
付远山想要闯入阵界之内救出沈栀宁,却被妖物反击设下的阵界弹射在外。
“宁宁!”
这次他跟沈栀宁出来,本是瞒下了师尊,可若师尊知道他私自带宁宁出来,又害她受伤,必会怪罪。
莫说师尊会怪罪他付远山,就算他自己也绝不容许沈栀宁受半点伤害!
阵界之内,因为害怕,沈栀宁并未松开少年,可他也并未伸手相救。
沈栀宁仰看着他,少年面具下的脸,似伤痕斑驳。
可她直觉他并不丑陋。
纤细腰身上,始终没有如同意料之中,覆上一只手,将她搂入怀中,再出言安慰。
真是个怪人。
沈栀宁免不得想起在宗门里的师兄弟,他们看到自己无不想要亲近她,可……这个少年偏不。
在这世上,竟也会有不喜她之人?
沈栀宁生来就像是很多人都喜欢的样子,可他不喜欢自己?为什么?
沈栀宁不想去问。
但她忍不住要跟少年说话:
“这个阵界,想必是那妖物布下,是它将我们逼到这旋涡中心,不过想来,我师兄在外攻击它,它必然撑不久,等这旋涡消失,我们再踏出阵界才算安全。”
“……”
一切都安静得不可思议,对于沈栀宁的建议,少年并未答话。
但他的确没有在这期间踏出这看似危险实则最为安全的旋涡中心。
好一会,阵界旋涡终于消失,二人平稳落地,奇怪的是,四周并未回归原状。
依旧是阴冷幽深的幻境,他们并未回到原来的那片沙漠。
沈栀宁盯着身旁少年,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师尊?”
一旁的男子,高贵清冷,眉眼疏离,听她轻唤,低声:“嗯?”了一声。
“宁宁,为师不是叮嘱过你不要乱跑吗?”
“师尊……对不住。”沈栀宁面色绯红,低声认错。
“不对……是幻觉。师尊他明明还在青云宗闭关。”沈栀宁挥剑斩向那人!
师尊模样消散,少年现身,微微蹙眉,像是困惑她方才为何要举剑斩他。
沈栀宁一心想要活跃气氛,开口问道:“我方才,看到了我……我师尊,你看到了什么?”
对方面具下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微动。
沈栀宁蹙眉,恍惚中,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名字,她怔怔开口问道:“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娘。”
沈栀宁认真道:“我娘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欠你一个恩情。”
“你呢?你娘亲呢?她对你来说,也一定很重要吧?”
少年沉思,他对自己的娘亲,并无印象,若说有,便是她穿梭在胭脂客之间的身影。
小时候的他,吃不饱穿不暖,被迫入青楼的娘亲也是如此。
她不愿意跟他走,日日以酒麻痹自己。
对他动辄打骂,甚至还要刺瞎他的双眼。
她对他重要吗?
倒也比不上那曾经将他骗入宫,害他成为他人血袋子的那个女人。
至少,风雪里,她也曾为他孤身挡过狼群,被啃咬得浑身是伤。尽管那不过虚妄,她亲手将他卖入皓月城,而她也死在了那场风雪中。
她的死,他冷眼旁观。
少年并未回应沈栀宁的问题,只道:“你方才说,你欠我一个恩情。”
“对!”
“既是恩情,你会还。”
沈栀宁点头爽快应答:“自然!”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她分明看到,他左手断指……
究竟是发生过什么?
这样年轻冷峻的面具少年,不苟言笑,将她从妖物手上救下。
他要她还他恩情,她自是愿意。
只是……“不知道你想要我怎么还你恩情?”
少年的指尖,并未触碰到她的长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剑光。
他斩下了她一缕青丝,收入掌心。
“就……这么简单?你只要我的一根头发?”沈栀宁不禁困惑。
“不止。”他抬指抹去她额头伤口流出的血。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说要还我恩情,你的恩情,我收下了。”少年背过身,转身欲走。
等等!沈栀宁正要追,付远山却拦在她面前。
“宁宁!你有受伤吗?”
沈栀宁说了自己没有受伤,付远山也没有自觉让开。
他喋喋不休:
“方才你们在阵界里,看到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宁宁,告诉我,你看到谁了?”付远山心怀忐忑。
“心上人?怎么可能。”沈栀宁矢口否认,“师兄,我什么也没看见。”
付远山有些失落,却又庆幸:“没看到?那也算是好事。”
“宁宁,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上路。”
沈栀宁并不理会,反而看向不远处的谢无卫。
她开口邀约同行,可他显然并不愿。
是个怪人,不只是一般的怪,不苟言笑,整个人冷冰冰地,和那些看见她会眉开眼笑,挖空心思讨好她的师兄弟不同。
就连那曾有婚约的司徒家小公子,那日在宫中撞见她,都说会和家中的未婚妻废弃婚约娶她。
幼年的沈栀宁,听到这些说不高兴是假,但她也并未太在人前表露自己。
大家也总是以为她不在意这些的。
祖父也曾说,她该嫁的人,是人中龙凤,而不是这些凡夫俗子,所以她从来不曾看得上谁,也不会看得上谁。
直到她拜入宗门,遇到了师尊。
师尊仙风道骨,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不食人间烟火,好看极了。
她有意无意地贴近他,无视师徒之别,不止一次闯入他的房间,而那时,师尊已在床上和衣而眠。
说是睡了,可她分明知道,那日师尊被人下了蛊,她偷偷贴近,与之亲近。
师尊对于她,动心与否,在他眸色神情间,体现得淋漓尽致。师尊对她的特别,让她成了全宗上下艳羡的女子。
就连那高高在上圣洁如神明的师尊都能让她拿下……
面前的少年怎么偏不呢?
她尝试贴近,像对待师尊那样,温柔地对待她,若他发现了,她就说……她被妖气入侵了。
一剑冰冷无情地推开了她。
再后来,阵界结束。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栀宁虽心有不甘,但时间不早了,她的确该上路了。手中捻着什么——那是能找到少年的属于他的一根青丝。
他取走她的青丝……礼尚往来。
只需一些术法,便能知道他身在何处。若非此时灵力不够,她想,她是能一路追踪他行踪的。
罢了,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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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卫要走沈栀宁青丝,是有原因的!!!当然不是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