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现实，003号

　　楚盛晗在整理旧档案时，指尖划过一张泛黄的照片。
　　边角磨损得厉害，上面的女人穿着白大褂，脸被涂黑了，正蹲在实验台前，手里举着个玻璃罐，罐里泡着团半透明的东西，像只蜷缩的小水母。
　　她的侧脸很柔和，嘴角弯着，连周身的光都带着暖意。
　　照片背面用蓝黑钢笔写着两个字：妈妈。
　　“这是……”楚盛晗把照片翻过来，对着光看。
　　实验台的标签上有串模糊的编号，像被人用指甲反复划过。
　　秋智雅恰好经过档案柜，戴手套的手指在柜门上轻轻敲了敲。
　　她的红蝴蝶结垂在肩头，目光扫过楚盛晗手里的照片。
　　“别碰这个。”
　　楚盛晗抬头。
　　秋智雅的眼神很静，却比平时多了点什么，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细浪。
　　“你认识她？”
　　“不认识。”秋智雅移开目光，手套的指尖在档案柜的金属把手上蹭了蹭，“只是知道，标‘妈妈’的档案，碰了会麻烦。”
　　楚盛晗没再问。
　　她想起刚入执中时，赵猛跟她说过的规矩：“有些代号背后的人，别打听。‘妈妈’是其中一个，据说她养的‘小玩意儿’，能把人变成怪物。”
　　那时她以为是玩笑，直到在B区见过那些“雕塑”，保持着生前的姿势，脸上是幸福的表情，石膏像下隐约能看见发光的纹路，像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织”过。
　　赵猛说，那是“妈妈”的杰作，她创造的“小怪物”里，最温和的叫做“糖霜”。
　　“她是研究人员？”楚盛晗把照片夹回档案里，指尖还残留着照片的温度。
　　秋智雅的脚步顿了顿：“以前是。”
　　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什么，“后来……就成了‘异常体’。”
　　楚盛晗想起周督查提过的传闻：“妈妈”原本在总部的生物实验室工作，研究如何用梦域能量培育新物种。
　　她培育的第一个“小怪物”叫“棉花糖”，会吐出粉色的雾，闻起来像草莓味的糖，能让人想起最开心的事。
　　可后来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实验室爆炸，“棉花糖”失控，把整层楼的人都吸入了粉色的雾，然后都在幻觉中高兴的死了。
　　“他们说她很温柔。”楚盛晗望着照片里的女人，“创造的怪物都带着甜味，可为什么……”
　　“温柔和坏，不冲突。”秋智雅突然开口，戴手套的手按在档案柜上，“她给‘棉花糖’加了甜味，是为了让猎物放松警惕。就像给毒苹果裹上糖衣，咬下去才更疼。”
　　楚盛晗愣住了。
　　她想起那些“雕塑”脸上幸福的笑，突然觉得那笑意背后，藏着的或许不是幸福，是被强行植入的幻觉，像有人拿着针管，把“开心”硬生生注射进神经里。
　　“她为什么叫‘妈妈’？”楚盛晗追问。
　　秋智雅：“因为她创造的‘小怪物’，都认她当母体。”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也因为……她总说，创造和孕育一样，都需要‘爱’。”
　　最后那个字她说得很轻，像怕被谁听见。
　　那天下午，A区的老槐树下发现了新的“异常”。
　　地面上冒出簇簇粉色的菌丝，像棉花糖融化后的残渣，散着淡淡的草莓香。
　　秋智雅戴着手套，用匕首挑起一缕菌丝，菌丝立刻蜷成小球，发出婴儿般的咿呀声。
　　“是食人菇的幼体。”她的声音很冷，匕首一划，菌丝瞬间化成灰。
　　楚盛晗看着那堆灰，突然想起照片里“妈妈”的笑。
　　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创造出这样的东西？又为什么会被叫做“妈妈”？是因为创造的姿态像孕育，还是因为她给予的“甜”，本质上和母亲的怀抱一样，是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秋智雅把匕首收进鞘里，红蝴蝶结在风里晃得厉害。
　　“别被她的‘甜’骗了。”她的目光落在楚盛晗身上，第一次带了点明确的情绪，像在警告“她最擅长的，就是给你一块藏了刀片的糖。”
　　楚盛晗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妈妈”还在笑着，眼里的暖意仿佛能透过纸背渗出来。
　　可她知道，这温柔背后，藏着一个连代号都带着悖论的名字——“妈妈”，既是孕育的温柔，也是毁灭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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