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殿下她要谋反

　　热，好热。

　　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炙烤。

　　耳边好像有许多人的声音。

　　“皇姐，朕不想杀你。”看向她的眼神有难过，有痛惜，也有几分，掩藏不住的笑意。是沈奕偲吗？

　　“小瑾，你做出这样的事，对得起你母皇吗？”语气中带着失望和悲痛，是父后吗？

　　“裕王沈瑾芮，意图谋逆，罪不容诛。”声音沙哑高亢，一听就是那些朝中那些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训起人来还这么有精神。

　　我没有。

　　不是我。

　　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

　　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头痛得快要涨裂了，但为什么……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啊！！！

　　“殿下，醒来吧，快醒来吧。”

　　唔，好像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男子一袭青衣缓缓而来，虽然看不清脸，但沈瑾芮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甚至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那男子与她离得很近了，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贴到自己的脸上。

　　沈瑾芮有些不解，只是看着那男子哀伤的神情。

　　是在为我难过吗？她想。

　　良久，她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缓缓道：“你是谁？”

　　“嗯？殿下？”

　　沈瑾芮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眼睛。

　　“清羽？”

　　面前的人直起身，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殿下您终于醒了，快吓死我了。”

　　“我又睡过去了？”

　　说完，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清羽裹着面巾，只露出上半张脸，浑身挂满了香囊。屋内有一股浓浓的草药气息。

　　面前的人眼神晦暗，瓮声瓮气的声音隔着面巾传来：“是鼠疫，殿下。”

　　“那天下人来送膳，房中许久没有声响，推开门后才发现您已经烧得浑身滚烫，意识不清了。郑太医刚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没想到第二天还没好，城中不少人也有类似的症状，太医同几位大夫讨论之后认为应当是染了鼠疫。”

　　“眼下已将有症状的人集中起来医治了，城中各处都划分片区封锁起来，暂时还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

　　沈瑾芮沉沉地点点头，又问：“我昏迷有几日了？”

　　“五日了。这几天太医和几位大夫查阅医书，已经研制出药方了，看病患们症状已经减轻了些。太医说殿下可能是前几天累着了，因此格外严重些。”

　　沈瑾芮勉强笑笑：“之前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没想到现在这么虚弱。”

　　“还说呢，这几个月以来，殿下的身体都没好过两天。您别嫌我啰嗦，这身体是自己的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沈瑾芮只觉得全身无力，换了口气才道，“我饿了。”

　　“行，我去厨房看看。”

　　——

　　京城，秋意渐浓，第一场霜降临，寒意越来越重。

　　天气不好，向卿卿为着养身体，已经不大出门了，连带着顾络也越发懒怠起来。

　　晌午过后，顾络懒懒坐在窗边，侍弄着那一排花花草草。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小厮蓝安端着茶过来，见自家公子眼神涣散，无精打采地戳着花枝，笑道：“公子就算不高兴，也别拿这花儿撒气呀。”

　　顾络稍稍回神，看着底下散落一地的花瓣，才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他屈起胳膊支在小几上，捧着脸，扭头看着窗外，幽怨道：“蓝安，你说殿下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啊。”

　　蓝安见他这望妇石般的模样，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我还当公子怎么了呢，原来是想念裕王殿下了啊。”

　　他想了想道：“殿下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想来应该快回来了。”

　　“唉。”顾络长长叹一口气，好像快点跟殿下成亲啊，到时就能名正言顺跟着殿下了。

　　“阿络！”

　　正想着，有少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扭头看去，诧异道：“卿卿，你怎么来了？”

　　向卿卿一脸焦急，大约是路上来得及，鼻头还沁出些汗珠。

　　蓝安见状，倒了一杯茶奉上，他几口喝下，又顺了顺气息，才道：“阿络，听说东阳那里要闹瘟疫。”

　　“什么？”顾络起身就要往外跑。

　　向卿卿忙拽住他的袖子：“你先别急，先听我说。”

　　顾络心急如焚，却也只得重新坐下，眼巴巴地看着向卿卿。

　　向卿卿道：“我今日随父亲进宫陪太后说话，期间就说到殿下上奏，说东阳那里情况有些特殊，有闹瘟疫的风险。先前南方水灾，粮食歉收，那里的百姓流亡可能也会把疫病传出来，所以让京中先预备着做好部署，也让其它地方的官员都做好准备。”

　　自古大灾之后就有大疫，裕王做出这样的判断，只怕形势不容乐观，今日朝会便是在商议此事。

　　“怪不得阿娘还没回来。”顾络喃喃道。

　　今天快到晌午了，顾清柏还没回来，顾嬟夫正要派人前去问问情况，她身边的随侍丰荣就回府来说陛下留了大臣在宫中商议事情，让他们先用饭不必等她。

　　“那可有什么结果了？”

　　“陛下不日就会下令各地官员排查，百姓也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出行。哦，对了，太后还说已经派了太医带着药物前去东阳了，殿下那里应该会没事的。”

　　听了他的话，顾络才感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但还是有些担心：“卿卿，我还是怕。”

　　向卿卿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一定会没事的啊，那可是裕王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这不是已经派了太医院医术最高超的太医前去了嘛。”

　　———

　　东阳，沈瑾芮这两天已经感觉好多了，其余病患看着也像是要好起来的样子。

　　然而，又过了两天，守卫来报有几个病患突然上吐下泻，全身青紫。

　　太医的大夫们连夜翻阅医书、试验药房，都忙得焦头烂额。

　　沈瑾芮放心不下，也支撑着忙碌起来，清羽看她熬得眼睛通红，每天都要劝许久她才肯去休息。

　　祸不单行，郑太医来求见，又带了一个消息：“殿下，药方中所需人参不够了。”

　　“知道了，本王给周边各郡去信，希望能调度得过来。”

　　还好先前带来了一批赈灾粮，粮食应该暂时不会缺。

　　这日清晨，沈瑾芮刚要处理事务，就听到清羽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殿下，殿下，许太医来了。”

　　“诶呦我的殿下欸，怎么又病了。”许太医急匆匆走进来，看了一眼沈瑾芮的情况，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沈瑾芮已经习惯性地伸出了手腕，还要挣扎：“我没事，您怎么来了？”

　　许太医逮着她一顿观察，良久，才愤愤道：“还说呢，要不是太后担心你，点名要我前来，我才不折腾这一遭。”

　　沈瑾芮看着她这一副嘴硬的模样，失笑道：“是是是，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许太医见她还算有精神，不再念叨，正色道：“殿下，现如今这城中是什么情况？”

　　郑太医与几位大夫闻讯也前来商议，一时间挤满了房间。

　　清羽道：“五日前，有人发病了，起初郑太医与城中的大夫研制出的药方还算管用。但没过多久，那些病患反而更严重了，而且跟先前的症状也有些不同。”

　　许太医拿了先前的药方来看，她年纪大了，视物不大清楚，从袖中掏出叆叇戴上，一字一句看去：“羌活二钱，独活一钱，茯苓二钱，桔梗一钱……”

　　看罢，恍然大悟，向旁边的人招呼道：“药材没错，只是这方子中羌活和防风两味药材，虽然合用可增强药性，但用量过大，是以才会引起不适。”

　　郑太医与其她大夫对视一眼：“可这医书中的确是这样记载的啊。”

　　许太医板起脸来：“医书医书，你就知道医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书上之言，未必全然合适，既然不符合现在的情况，那就得改。”

　　许太医资历深，医术又高明，平常有一贯严肃，郑太医在她面前不敢不听话，不住点头称是。

　　“好了，我重新写一份方子，就照这样去煎药吧。”

　　既然药方已经调整好，沈瑾芮也就放心让许太医去指挥了，眼下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调查，那就是疫病的源头。

　　沈瑾芮去看了下面的人提交的报告，发现城东某处的居民患病的尤其多。原本以为是水源出了问题，可那里属于下游，为何城西没有那么严重。

　　因着现在人手不足，排查起来也格外困难。

　　城东，清羽正带着人四处搜寻，刚走到一户院中，只觉一股怪味扑鼻而来，隔着面巾也挡不住多少。

　　“大人，这里不对劲。”

　　这户人家倒有些雅兴，后院种了几株桃树，可惜现在不是时候，若是春天前来，想必也是一副好景色。

　　清羽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这里的味道的确最为浓烈，她站在桃树间拧眉思索，既然不在地上，那就只有地下了。

　　“多叫几个人来，带家伙，挖。”

　　半晌，众人看着眼前的场景，瞳孔犹如针扎般猛地一缩，有反应剧烈的，当场“哇”一声吐了出来。

　　那下面竟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动物的尸体，老鼠、麻雀、乌鸦、狗，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知死了多久，有的尸体已经腐烂，露出白骨，有的身上还有血迹点点，看起来应该是不同时间。

　　“走，问问这家人。”

　　这户人家是城中的小富商，开了几间商铺。家中四口人，如今都患了疫病。

　　清羽带人前去询问，才知是那五岁的小男儿因着好奇，每次见着活物，都拿刀在它们身上割开一道口子，然后看血慢慢流尽。又怕母父知道，便在园中偷偷刨了个坑掩埋。恰逢这次水患，才酿成此祸。

　　清羽听着那小孩一边哭一边交待，嘴角扯了扯，有些无语。没想到这孩子年纪小小，心肠就如此歹毒，所幸发现及时，便回去向沈瑾芮复命了。

　　身后，那小孩的母父听完小孩的话，止不住向清羽告罪，见她带着人走了，才揪着那小孩一顿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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