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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吴家舍己放粮,赶在了傅南星前头,这一举博得陇东境内上下爱戴,将吴家当成救苦救难的神明,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这名声如何来的。
姜家旧府被人一把火烧得干净,只留下残垣断壁,仵作所说的六指之人,杨晟暗地里寻找,可陇东地界辽阔,上哪去找一个混在人堆里的普通人?这事无法闹大,只能戛止。
傅南星去找谢羡商议粮食一事,九歌打开门,一见是傅南星,颔首正待说话,屋内人冷漠中带着不耐烦,说:“无关紧要的人不见。”
傅南星这两日忙,连着两日都没看见谢羡,而平日跟前跟后的人也忽然改了性子。
她站在门外,隔着一个无奈的九歌,说:“二公子,能见我吗?”
屋中安静了一瞬,接着一阵响动,像是在收拾,他说:“等等——”
九歌让开,傅南星跨进门,隔着一面朦胧屏风,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傅南星隔屏风看着那道身影,说:“你受伤了?”
“没。”
谢羡系着衣服,刚将外袍套上,脚步声由远而近,傅南星转过屏风,看着略显杂乱的里间,谢羡明显异常的神情,再想起这两日,说:“伤哪了?”
谢羡拢着衣裳,说:“穿着衣裳,就不能等等?”
傅南星回头看九歌,九歌一时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可显然二公子并不想让傅南星知道。
九歌垂目,抬手说:“九歌退下。”
傅南星走上前,见他姿态遮掩,只好自己动手,谢羡忙朝后躲,说:“干什么青天白日——”
傅南星一把拉开遮掩衣裳,腰腹缠着一圈厚重的绷带,隐约渗出血迹,傅南星眸色微黯,盯着瞧片刻,说:“换药?”
谢羡不自觉抿了下唇,她在看伤口。
她这个眼神。
谢羡轻轻嘶地一声,像是牵扯到了伤口,低低应了声。
傅南星在一旁坐下,伸手要去解绷带,谢羡便松开手,两圈后里面的白布被染得鲜红,看得人触目惊心,她不自觉蹙眉,看着最终那道深长伤口,说:“怎么伤的?”
谢羡垂眸,余光却仍在她身上,说:“陇东境外。”
傅南星沉默着,她在水盆里洗净手巾,沿着伤口边缘擦拭,找到药,刚敷上去,谢羡身体动了一下,果然傅南星动作一顿,虽还是没说话,手上动作却轻起来。
“姐姐......”谢羡低声叫她。
傅南星嗯了声,拿起纱布给他包扎。
“疼......”
傅南星对伤口包扎轻门熟路,很快做完,抬起头,说:“为何不找大夫?”
谢羡:“......”
受伤找大夫,很正常的一件事,他却瞒住所有人。
是怕受伤的消息被谢时之知道,为难她?
傅南星五指微蜷,神色不明,刚刚的关心一闪而过,像是一眨眼的错觉,对着他说:“我这样的人你了解几分?做到这个份上,不必。”
好刻薄,好不领情的话。
谢羡收起玩闹,定定看着她,说:“你是什么样的我或许了解不够,但在你这,旁人比不得我,承认很困难?”
少年充满了诱惑,他唇角露出一丝笑,说:“傅南星,不必对我说这些话,我没变过,我的性子你最清楚。”
傅南星默然片刻,嗤笑一声,语气冷漠,说:“随你,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谢羡扶着桌子站起来,说:“你找我是因为粮食的事?”
“是。”
“你自行处置吧。”谢羡将残余东西丢弃,侧对着她,“我伤得重,想休息了,傅大人请回吧。”
傅南星原地沉默顷刻,随即起身,打开门出去。
后来两日,傅南星都没再见到人,她随意问起,杨晟这才想起,说:“属下忙忘了,昨日晚些时谢二公子便来人禀说先行回京了。”
傅南星面色从容,闻言头都未抬,她写完折子,让杨晟快马加鞭呈回西京,杨晟领命出去。
傅南星手边还堆着当初各城各县领取灾物的名册,如今却派不上用场了,她让人送回各州县,不一会,秋月来了。
秋月样貌出挑,却也并非绝色,可她梳洗装扮刻意为之,多了点红尘女子没有的大家闺秀气质,再加上一手绝艺琵琶技,陇东多得是人为她痴迷。
而这当中便有胡霄。
胡霄与其他客人还真不一样,他是真切实意的想要将秋月纳入府常伴,可他不知道的是,秋月早已心有所属。
“秋月参见傅大人。”女子跪在地上,穿着一身素色衣裙。
傅南星让人起身,说:“姑娘如今有何打算?”
秋月说:“胡家不比姜家,胡霄跟着吴温玉谋算,导致胡家如今面临危机,胡家多子女,日后他没什么太大作为。”
起码想要掌管胡家是万万不可能。
“我拼尽全力却也只替他扳回了一点点公道,蜉蚁撼树罢了。”秋月抬起头,像是确定般问,“傅大人,真的查不下去了?”
傅南星摇头:“查不下去了。”
线索有,但已经不能再继续,再查,她便真的出不了陇东。
秋月磕头,说:“秋月告退。”
第二日一早,傅南星一行人回京,临走时路过丹州城门,徐怀民带着师爷巴巴等候,远远瞧见人便上前。
傅南星勒住马,表情疑惑,说:“徐大人?”
徐怀民见礼,说:“下官知道大人今日要路过这,特来送行。”
他小步跑上前,将手中的两样东西递上去:“大人这一路辛苦奔波,下官特地备了点吃食,丹州有名的芙蓉糕,还有猪肉干与一些瓜果,大人路上解闷吃。”
锦衣卫接过一看还真是,傅南星没拒绝,徐怀民抬手,怀着恭敬说:“下官祝大人一路平安,此后前程万里。”
傅南星目光淡淡,看着人,说:“徐大人,你很好。”
几日后回到西京城,傅南星早将案子细节呈禀,随后姜家确认无罪,姜行韬被释放。
傅南星回京后只待了半日,连家都没回便接到李宋鸿来信,随即带着人再度出京前往汴州。
这一走便是两月。
—
已经七月,夏日炎热起来。
傅南星风尘仆仆回到府中,她命人打来水,先洗了个舒服,披着湿漉漉的发出来唤晚膳。
福叔早已命人将饭菜准备好,此刻听她说饿,立刻端上来菜,傅南星吃了几口,才道:“我不在的这几日,老师可安好?”
“唐老先生很好。”
傅南星点点头,夜已深,想来老师已经睡下,朝外叫了声妙娘。
妙娘入内,行礼,说:“主子。”
福叔便退出去,妙娘说:“刑部近日查访一桩陈年旧案,事关平远侯,卫宓说当年是被人蒙蔽,为自省,已有一月余未上朝。”
“自省?”傅南星端起茶水,“这说法新鲜,他当自己是谁?皇上就没说什么?”
妙娘摇头,说:“皇上已有半月未早朝,两位皇子尚且年小,如今是太后与内阁议政。”
傅南星有些吃惊,抬头说:“皇上半月未上朝?”
妙娘点头,说:“不仅如此,几日前卫家子进了吏部。卫远山此人,看着面和心善,实际底子不好,背地里爱赌,我暗中查探,主子你猜怎么着,卫远山一个侯府子,背地欠了赌坊二十多万两!”
傅南星往后挪了下椅子,看着桌上菜肴,表情几分玩味:“爱赌啊——”
傅南星让妙娘暗中盯牢人,第二日从镇抚司回来后去了东苑。
东苑庭中的槐树已经枝蔓叶茂,遮住大片日光,傅南星沿着长廊,远远看见一人,她步子一顿,下意识放慢脚步,正打算晚些再来,九歌已经上前,微行礼道:“姑娘回来了。”
傅南星点着头,说:“老师在忙,我晚些再来。”
九歌说:“唐老先生不忙,今日是授课最后一日,老先生与公子在闲谈。”
傅南星站在外。
她不想入内。
便说:“我忽然想起——”
“是南星回来了?”唐渝明在里问。
傅南星只好入内,抬手说:“老师。”
二人在下棋。
唐渝明看来,眼睛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说:“出门几月,看着瘦了。”
傅南星走过去,在棋旁几步前坐下,说:“查了桩棘手旧案,耽搁些时日。”
唐渝明点点头,几步之后,对面人说:“是学生输了。”
唐渝明笑着收拾棋盘,心血来潮说:“南星——”
傅南星微侧目倾听。
“你来下一盘。”
傅南星沉默,谢羡已经推盅来,竟真要与她下棋。
傅南星觉得自己进门是个错误决定,她就该在见着九歌时掉头就走。
顷刻落下两三子。
唐渝明端起白瓷玉盏,那盏盖印着栩栩如生的锦鲤,盏身是寥寥几笔墨,勾出一隅春景。
唐渝明见她余光,低头一看,心中明了,笑说:“阿羡送的白玉菩提春。”
傅南星指尖白子捏着,盯着尚且空白诸多的棋盘,微皱着眉,她将白棋放回盅中,没兴致地说:“无趣,不下了。”
谢羡正落子的手一顿,慢慢收手,却没说什么。
唐渝明却已察觉到二人之间不对劲,看着二人,说:“发生了什么?”
谢羡站起身,朝唐渝明稍稍弯腰,说:“天色不早,学生辞别。”
他看也不看傅南星,朝外走,唐渝明疑惑,看向傅南星,说:“去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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