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炊事兵来着

　　试试我？懈怠的懒家伙？

　　忽略。

　　濯征看了一圈教室。因为前两节课没来，前排的灶台都有人占好了，只剩最后一排，两个相连的灶台一侧有位置。

　　行吧，就这里了。

　　这时候濯征就不太想着一定要占前排，实操课嘛。跟着做下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锃光瓦亮的台面，防油防水防划痕的电子面板，濯征苍蝇搓手，从里到外研究个遍。

　　星际时代，连灶台也不一样。烹饪方式不仅有明火，还有电磁加热、微波烹饪，以及最原始的木柴选项，以便炊事兵在缺乏工具的原始环境里做饭。

　　当然，以上这些明火之类，是炊事兵主要学习的方面，即制作巨大一份大锅饭，用到的部分。虽然大锅饭听上去就不如单独开小灶，精心细致地炒一锅来得好吃，然而大锅饭在整个炊事体系里却不算底层食物——还有比大锅饭更差的呢。

　　濯征咂咂嘴，没想到啊，都星际时代了，做菜水平没往上升，反而一个劲往下突破。还以为大锅饭已经是人类的底线了。

　　大锅饭听着马马虎虎，起码靠人力手动烹饪。而灶台旁边摆放着的，是如今更加广泛使用的大器械，也就是炊事班食物产出的末流，最难吃的烹饪方式。用它做饭可就更简单了，直接将食材一咕噜丢里面完事。

　　好处当然有。用大器械做饭，自动化程度极高，根本用不着人操心，装在炊事班的配车上随车运输，自己在里面就把饭给做了。当然，也说不上多好吃，主打一个方便量大。

　　濯征挨个研究完这些蒸啊煮啊，烤面包啥的用的大器械设备，不满意地撇撇嘴。

　　既没有锅气，甚至还不是人做的，味道能好到哪儿去？做菜嘛，重要的就是一个嘴馋的灵魂！要么说胖子做菜好吃呢？

　　没有灵魂的菜，就如同行尸走肉，我呸！坚决不吃！

　　看不上，属实看不上。濯征嫌弃地关上设备的门。

　　“怎么，脸色这么差。你对自动厨具有什么高见？”

　　身后一个凉嗖嗖的声音响起。

　　濯征下意识讲出心里话，“这也能叫做饭？不如直接蒸熟了，至少原汁原味。”

　　“看来濯征同学连缺两节课，是因为厨艺了得，底气十足，用不着学习基础了。”

　　李山川不咸不淡讽刺一句。

　　那我确实不用学习基础。濯征心里嘀咕，面上一幅受教的乖巧样，“前两天我睡着了起不来，就请了假。”

　　周围一大圈同学，在李山川进门的一瞬间就竖起耳朵听动静。炊事教室又空旷，全是金属设备，大点声呼上去还带回响。

　　于是濯征的大胆宣言在教室里荡了几圈，这下全班同学注意力都上来了。

　　睡着了起不来，牛啊牛啊，一众同学偷偷背对着李山川挤眉弄眼。这就是霸占开学热度第一的濯征？原来真在我们班啊！李山川都一点不怵的，姐们狂劲！

　　温行禹没救地捂脸，这可是自己已经提醒过濯征之后的反应，李山川给你穿小鞋可别怪我，我已经尽力了！

　　“睡着了起不来……”

　　李山川很难得地哽住了。执教生涯里，倒也没有人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缺课的原因，一下搞得他丰富的怼人库里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堵她。

　　“你倒是活得很松弛啊，看来确实对自己很有信心。”

　　李山川随机提问学生，“你来给濯征同学讲讲，前两节课我们学了什么。”

　　学生有些紧张回答，“第一节课学刀法，第二节课学的和面团。”

　　李山川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咱们是正规军，学的都是体系化正规化，怎么在你嘴里变后厨打杂的了？

　　不过目前火力仍旧对准濯征，“他刚才说的这些，你都会吗？不会需要我给你补补课吧，那恐怕会拖慢这节课的进度啊。”

　　他这话，就等着濯征羞愧急切，真诚恳求自己复盘前两节课程呢。

　　李山川就是故意刺她，心里有把握得很。对于这些菜鸡新生，个个在家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先别说什么上手做菜了，上回还有人菜刀都没拿过的，刀刃刀背分不清呢。

　　刀法？和面？这我都会啊。

　　濯征盘算半天，愣是没找到难点在哪儿。可是这老师摆明了给她挖坑来着，挖坑能这么简单？

　　不对，肯定是我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忽略了什么。刀法……难道不是指切菜砍瓜，是说上阵打架用的刀法？

　　很有可能啊！濯征越想越觉得对，刀法刀法，那不就正体现咱们炊事兵的风采吗？文能起锅做饭，武能上阵杀敌，切菜切到一半，敌军攻进阵地，嗨！看我拔刀使刀法，杀得个片甲不留，保卫饭菜，保卫粮草！

　　濯征眼中闪现着坚定的光芒，我就知道炊事兵不会这么简单！

　　“老师，刀法我不太会。我先献丑了，请您指教。”

　　濯征心中充满保卫一切的使命感，哗啦一下抽出刀具中的长砍刀，马步下蹲。

　　举手下劈！侧身斜砍！反身回劈！

　　濯征按着之前在武侠剧里看见的刀法，遵循记忆里的动作，越发干净利落，围观群众圈躲着她越扩越大。

　　舞！舞出一个虎虎生风，舞出一个日行千里！

　　越来越顺，简直是衣袖翻飞，寒光刀影，同学们眼花缭乱，不断发出啧啧啧的感叹。

　　温行禹：我就说是走的单兵特招吧！

　　李山川：……

　　我要你学的是这个刀法吗？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了，是我表达有问题是你理解有问题？

　　看到后面，他都沉默了。

　　合理怀疑，这个人在装b。

　　好哇，好哇。别转了，玩个刀头都给我转晕，一个教室也不够你转的。

　　一套自编刀法打完，为了表达自己积极努力的态度，濯征还特意多编了点，掏空脑子里所有影视剧武术储备。

　　呼，可能是觉醒的原因，感觉这些花架子都打出实际伤害了呢！这应该能过关了吧！

　　收刀，站立，差点没忍住行个抱拳礼。

　　“老师，我就会这些，您看可以吗。”

　　李山川的脸色怎么这么黑啊？我就说电视里学的不靠谱，自己编的确实没什么章法，随机舞刀靠不住！

　　濯征闭嘴站在一边，低头认错，神游天外。

　　想起十一岁那年，小学六一表演节目，她踊跃报名。明明啥特长没有，头铁摆了台古筝假装自己会弹，在全班同学面前硬是乱弹一曲的尴尬场景。

　　“你的刀法很好，”李山川咬牙，“然而我们上节课学的刀法，是这样！”

　　取下菜刀，去皮的土豆放在砧板上，擦擦擦几下，尺子量了一般厚薄等宽的土豆条整整齐齐摆在板子上。

　　李山川憋着一股劲，刀剁得咚咚响。

　　什么人啊这是！这是来潜心求教的吗？这是来虚心上课的吗？好好的烹饪课给你玩成武术展示了。

　　好不容易治的服服帖帖的一群新兵蛋子，这下一个个心都飞到哪儿去了。本来很酷的刀法绝技，如今给衬成狼狈火头军了。

　　同学们可不像他这么想，毕竟濯征刀法和李山川刀法，他们一个也不会。

　　炫技啊，这两人就是在炫技！

　　围观同学先远远躲开热情似火，宛如击打安塞腰鼓的濯征，又伸长脖子看李山川，菜刀跟他延伸出去的器官似的，纯熟天然。这些人赞叹完这个赞叹那个，到处鼓掌，啧啧称奇。

　　经过前两节课的摧残，他们早知道切菜哪有听上去那么容易！切条的切片的滚刀块的，个个要求不同，切出来还歪瓜裂枣，长短不一。

　　要切得美观，大小均匀，那恨不得每下一次刀都比好了再切，又慢又小心，成果还是那样稀碎，好上不了多少。

　　像李山川这样简简单单，眨个眼就切完，还规整得不像话。这得要多深厚的经验，多成熟的刀法！

　　刀放回到案上，李山川总算找回点课堂节奏，“你的武器使用能力很强，但是在我的课上，就得具备基本的烹饪能力……”

　　“老师，是这样吗？”

　　濯征接过菜刀，拿出一颗土豆，回想李山川刚才的展示步骤，恍然大悟。

　　提刀切下，刷刷刷几瞬完成，和刚才李山川的示范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整齐。

　　原来是这样。濯征满意点头，有示范就好多了嘛，照葫芦画瓢！

　　“我去，她是机器人吧。”

　　后面窃窃私语，“这比放切菜机里还均匀。”

　　濯征：理解了，我现在理解了！

　　还没完，濯征偷瞄一眼李山川的脸色，感觉他好像还是很不满意。濯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从食材盒里拿土豆。

　　不满意是吧，切，接着切，我切切切切切！

　　旁边的土豆条小山越堆越高，濯征埋头苦切，觉醒了就这点好，之前只能原模原样切完自己这份土豆，现在把全班的切完，大小也不带丝毫误差的！

　　土豆条越切越多，案板堆不下了，放在大盆里。

　　越切越多……越切越多……濯征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李山川的脸色已经不是濯征耍完大刀那么黑了。

　　他的脸黑成了锅底。

　　这是来上课的吗？这是专门来砸他场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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