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印

　　青龙宗主峰广场，今日旌旗招展，灵气沛然。

　　一年一度的宗门大选，是青龙宗的盛事。无数怀揣仙梦的少年少女从四面八方赶来，渴望能鱼跃龙门，踏入仙途。就连各峰的杂役弟子，也得以暂时放下活计，前来观礼，感受这难得的仙家气象。

　　陆星澜随着竹山门稀稀拉拉的几人，站在广场边缘的人群中。他依旧穿着那身灰色的杂役服饰，在光鲜亮丽、气息不凡的内门弟子和各路少年英才映衬下，显得格外不起眼。

　　他看着广场中央那些紧张地将手按在测灵碑上的少年，看着碑身亮起或明或暗的光芒，心中已无波澜。他的路，不在这里。

　　然而，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

　　“啧，这不是那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子吗？”

　　一个充满讥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陆星澜身体微僵，缓缓转身。

　　只见赵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今日穿着内门弟子的标准青袍，衣袂飘飘，倒是颇有几分气度，只是脸上那抹居高临下的嘲讽破坏了整体观感。柳灵韵和王浩跟在他身后，柳灵韵神色平淡，王浩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怎么？陆师弟，你也来看大选？”赵乾故意将“师弟”二字咬得很重，语气轻佻，“是不是还想着，能有哪位长老慧眼识珠，把你从竹山门那破地方捞出来？”

　　他声音不小，立刻引来了周围不少观礼弟子的侧目。当听到“竹山门”和“死人堆”这几个字时，那些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有好奇，有怜悯，但更多的是一种疏远和隐隐的鄙夷。

　　竹山门，青龙宗内公认最没前途、最边缘的一脉。而“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更是给陆星澜打上了一个不祥的标签。

　　赵乾很满意这种效果，他上前一步，几乎凑到陆星澜面前，压低声音，语气却更加刻薄：“别痴心妄想了！就你这种货色，能留在宗门，在青玄师叔祖座下当个杂役弟子，已经是掌门开恩，天大的造化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刻意强调了“青玄师叔祖座下”和“杂役弟子”，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陆星澜心上。这是在提醒他，也提醒所有人，他陆星澜，不过是靠掌门怜悯才得以存活，并且被安置在宗门最不受待见的长老门下，干着最底层的活计。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些。

　　陆星澜低着头，拳头在袖中死死握紧，指节泛白。他能感受到张莽和李霖投来的担忧目光，也能感受到其他杂役弟子隐隐的兔死狐悲之感。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怒火与屈辱压下去，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赵乾，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赵师兄教训的是。弟子资质鲁钝，能得宗门收留，在青玄长老座下效力，已是万幸，不敢有非分之想。”

　　他的平静，反而让赵乾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赵乾脸色一沉，还想再说什么。

　　“赵师兄，大选期间，勿要生事。”一旁的柳灵韵淡淡开口提醒了一句。

　　赵乾冷哼一声，狠狠瞪了陆星澜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咱们走着瞧”，这才悻悻然地转身离开。

　　人群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新的焦点吸引。

　　但陆星澜知道，赵乾的敌意不会就此消失。在这强者为尊的宗门，弱小本身就是一种原罪。而他这个身处最底层、又似乎藏着秘密的“幸存者”，更是某些人眼中最好的欺压对象。

　　他默默转身，离开了喧嚣的广场。

　　阳光依旧明媚，仙气依旧缭绕，但他心中的寒意，却比竹山门的夜晚，更冷了几分。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刻般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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